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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白天签完了合同,林初斟酌再三,必须打个电话和家里汇报一下。
现在是七点十五分,家里已经吃饭了,林初这同电话拨过去的时候很快就接通了。
电话的背景是广场舞的音乐,有些喧杂,但林母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音调都高了不少,“喂,初初呀。”
林初笑了笑,明知故问的开场白,“妈,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呢,吃了吗?”
“嗯,吃过了。”
“晚上吃的什么?”
“吃了一个玉米。”
“就吃玉米?晚一点会饿的。”
“放心,不会饿。”林初顿了顿,“妈,我签公司了,经纪人让我减肥,所以才吃的少。”
林母没有表现的过多吃惊,声音一贯温柔:“是什么公司?不要被别人骗了。”
“不会,是一家很大的公司,你之前看的《墙里花》的那个女主就是我经纪人原来带的艺人。”
“是朋友介绍还是什么,怎么会认识这些大公司?”
林初先把签约的大概情况告诉了林母,“妈,总公司在北宁,所以我过两天得搬到北宁去了,到时候可能没办法经常回家了。外婆的身体怎么样?钱够用吗?”
林母叹了口气,“还是在做着化疗,今天还在说降温了让我和你说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林初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就湿润了,她强忍着吸了吸鼻子,“好,和外婆说我过年一定回去看她。”
“去北宁要照顾好自己,去陌生的大城市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知道吗?”
林初轻拭眼角,“嗯,放心吧,到时候我身边会有工作人员陪着我。”
和林母沟通总是不用费力,不用担心要做过多的解释,这也让挂断电话后的林初觉得轻松了不少。
只是想到外婆,林初窝在榻榻米上把头埋在膝盖上,再也忍不住了。
外婆得的是肺癌,检查出来后就再也没出过医院。只是家里一直在凑钱,从乡下的的医院换到了县里再掏出家底到市里的大医院。
外婆一直觉得林初还小,说不让孩子来医院,不吉利,所以生病以来林初甚至没有去看望过她一次。
小时候,林初也是个留守儿童。外婆从小带着她到小学稍懂事,才被打工的父母接去外地。
记得那时候外婆连一块钱的糖都是偶尔才舍得买给林初,更是从小没有过生日,吃过生日蛋糕。
不过外婆对自己更抠,每天会炒很少的菜给林初,自己却吃酱油泡稀饭、白糖泡稀饭。
一年也没有舍得给自己买新衣服,到了冬天也没有一件厚实的外套。
到后来林初长大了,生活好了些,外婆就会把林母每次给她的生活费都偷偷塞给林初,只说自己有钱够用。
想到这里,林初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当初的少不经事,居然每每都高兴的拿着钱,也没有关心外婆到底吃的好不好。
她仰起头,呆呆的看着窗子,认真的开始回忆小时候与外婆相处的时光。
小时候林初觉得外婆是这个世界上自己第一喜欢的人,妈妈排第二。
可有了自己的世界和生活之后,连每周固定会有一次外婆家吃饭的短暂时间她也开始找理由不去了。
我们在成长中总会越开越以自我为中心,那些重要的人慢慢被眼前新鲜人和事物取代。
那些爱只要我们一回头它仍旧在,可那些人居然经不起岁月的琢磨,悄悄被刻上痕迹开始和时间的尽头单打独斗,回过头,只能见那孤独瘦弱的背影一个人走了老远。
林初抽了纸擦干眼泪,怕余菁听到,抑制地低声呜咽。
前两年说毕业要带外婆去旅游的承诺到现在还没有实现,林初想起马上要去北宁了又卯起了劲,一定要赚很多的钱,让外婆能用最好的药,获得最好的治疗。
-
离开滨海的前一天林初和余菁去撮了顿海底捞,番茄锅加重麻重辣锅底,余菁说是为了祝林初的事业红红火火,心想“柿”成。
只是从结束到开始的过程似乎没有那么顺利。
走前的最后一个晚上,隔壁的情侣的床咯吱咯吱摇晃的声音持续到凌晨三点多,导致林初早上七点的闹钟没把她叫醒。
要不是小付提供了上门叫醒服务,不知道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林初是否还雷打不动。
而因为昨晚不太美好的睡眠经历,以至于连小付问她为什么那么迟睡她都难以启齿。
只是虽然及时出门了,但工作日上班时间的交通拥堵可不是开玩笑的。
出租车被堵在了隧道前,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周围的车主都开始不耐心地鸣笛,听的人焦躁不安。
花了一个小时才从这个从这个六千米的隧道出来后,林初厚着脸皮催促师傅开快一些。
小付查看着飞机最新动态,看见延误半个小时仿佛看见了生的希望。
“太好了!飞机延误!我们可能赶得上,我可能也不用向简姐负荆请罪了!”
到了机场,两个人值机后奔跑在登机口的路上。
这一路开始,就像前方铺满了层层迷雾,只有尽力往前跑才能让再前的路看的更显清晰。
飞机缓缓起飞,这座城市逐渐变小,视野足以俯视世间万物,而周身与漂浮的白云并肩。凌驾于万米高空,隔绝城市的所有喧嚣之后心便莫名的空寂。
也许是云层间的视野太过干净清透,所有在坐上飞机前一刻的浮躁全部烟消云散。
林初想了一晚上的未来,关于新城市、新家、新朋友的各种幻想,好像都随之消散了。
飞机降落在一个全新的城市,但这些城市又有什么不同呢,都是差不多的空气、楼房、路人甲乙,而自己也是差不多的自己。
林初一路就像真的坐在云端上一路飞行,直到的坐在公司派来的黑色suv上才觉得真切,窗外的喧嚣车鸣仿佛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印象里总觉得北宁好远,可却仅仅三个小时就到了。
这个表象上五光十色的城市,吸引着多少逐梦而来的人,而现在,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星罗棋布的高楼大厦渐渐消失,轿车沿着较小的道开发着,两边都是绿化。经过一个小公园后拐了个弯才看清是准备进入小区。
小付介绍道:“这就是公司给你租的房子,比较安全。小区业主的素质也比较高,能够大概率避免后续一些可能出现的困扰。”
林初倚着靠背好奇地打量着窗外,头发撩到一边露出白皙的脖颈。
付明觉得自己多看一秒都是犯罪。
如果有人站在窗外,可以看到这张温柔可人的脸上出现了不该属于她的落寞。
直到车驶入地下车库,林初才后知后觉话唠的小付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小付能在简锦芳身边工作,自然也是个人精,察言观色都是基本功。
他待林初回过神后才准备下车,他边拿行李边同她说话:“可能刚来北宁会有些不习惯,但是没关系,你不是一个人,天宜是个特别温暖的大家庭,相信你很快就能融入这个城市的。”
跟着小付从停车场的电梯上到二十三楼,这里每一层都是单独的,需要刷卡才能到达指定楼层。
小付在电子锁前一挥,输入了林初的生日。
“这是我们暂时设置的,我一会儿教你怎么改密码,你可以换一个。”
待一切都安顿好,小付双手放在身前,郑重道:“那没什么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你先休息,明天早上司机会来接你去公司。”
林初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微哂,“好,今天幸苦你了。”
随着小付把门关上,房子里只剩林初一个人,她才开始认真的审视起这个新家。
这里是两室一厅,空间很大,欧式装修风格也显得整体很干净。
房子大部分东西已经布置好了,属于拎包入住型。
此时夕阳西下,橙红色的余晖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撒落在大理石地砖上,使空无一人的房子充满暖意。
林初坐在不知道是谁置办的北欧式白色沙发上,上面还垫了层细软白羽毛,颇有少女心的风格让她确定肯定不是简锦芳。
但不得不说,这个沙发的确很舒服,
林初盯着面前玫瑰雕花的金色茶几,想起自己已经有好久没有这么静谧的时候了。
她是个喜欢享受无聊的人,享受在无聊的时间里好好想一想自己这段时间做的每一件事,与自己对话。
明明再过十几个小时自己很有可能就要上战场了,可是心情还是平静的很,有一种风雨不惊般的从容。
林初这两天禁不住会想,这么无聊没有特色的自己简锦芳为什么一眼下决定,这样的自己以后真的会有人喜欢吗?
茶几上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小付发了一个兴奋的表情包,并跟着一句话:初妹,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啦!早点休息!明天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平静的湖面被微风吹过,总还是起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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