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之眼前是心上人（润玉）

　　凡间宅院中。

　　结魂灯忽明忽暗，灯身裂出一条条肉眼可见的细纹。

　　“啪。”

　　一声脆响，结魂灯碎了一地，灯内燃着的灯芯也断开。

　　缘起缘灭，花开花落。

　　灯中仙，以天地万物记忆做成灯芯，以施术人的血为祭，结成妄之梦境，凡是和施术人有接触的人和物，都会凝结成镜中的天地。

　　灯碎，芯断，境像也随着崩塌，灯内星星点点的东西消失，覆裹着宅院的灵力也四散。

　　天地一阵风云色变，乌云遮日，上空九天应龙盘踞，发出悲戚地哀鸣。

　　“上元仙子？”土地惊慌失措地看着邝露。

　　邝露也看着天地的变化“是结魂灯出事了。”是因为她回来了的缘故？

　　“仙子是不是知道什么？上元仙子从陛下是夜神的时候就跟随左右，一定知道不少内情。”土地八卦的老毛病又犯了。

　　邝露侧目“什么事该打听，什么事不该听，你做了这么多年神仙应该知道。”睨了他一眼。

　　“是，是。”土地赶忙施礼“小仙糊涂了。”

　　跟在天帝身边的人，气场果然不一样。

　　邝露也不和他多作计较，定定地看着重新张开的结界，着急。

　　好在，那响彻云霄的龙吟不到半刻就停了下来。

　　结魂灯毁，凡间宅院内也恢复如常。

　　应龙落下，化成人身，弯身捡起那一地的碎片，碎片嵌入手掌都比不过心疼的感觉，血滴入灯芯上，和碎片上的几丝神魂相纠缠，飞往九重天。

　　润玉嘴角溢出鲜血，费劲心神寻来结魂灯，千方百计为她凝魂，最终却是枉然。

　　“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一双纤细的手抬起他受伤的手，为润玉包扎伤口。

　　看着眼前那双绣鞋，润玉挣开她的手“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出现在本座面前，不然我会亲手杀了你。”

　　“天帝陛下你舍得吗？”那双手的主人自嘲“我就是另一个她。”她的面色几近狰狞“只是陛下的夕儿死了，她死了，她永远都不会回来，是你亲手害死了她。”

　　是在故意刺激他，她是多么的悲哀，一个无心的木偶，偏偏生出了一颗心。

　　润玉脸色瞬间起了变化，眼角腥红“你当真以为你和她长得无二，本座就舍不得杀你。”她的话句句诛心，是他心里最大的痛。

　　女子仰头大笑，继续道：“纵然她是水神长女又如何，你是天帝又如何，你还是护不住她，她永远都不会回来。”

　　润玉看着眼前的人，神色有点恍惚，手抬起，温柔地扶上的脸“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护好你，夕儿，我错了，我错了，是我…。”哽咽住。

　　女子止住笑声 ，脸色也柔了下来“等来年的葡萄熟了，夕儿亲自给你酿酒喝好不好？”执起润玉的手“对了，我们还答应过团子再和他一起放风筝的。”

　　“住口，你给本座住口。”润玉突然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提起“本座不许你学她。”

　　女子被遏止住，眼角带泪“她的一言一行，她和你的记忆不都是你给我的，陛下现在又厌烦和她一模一样的我了。”

　　“你不是她。”润玉眼神腥红手一紧，手中的人变成了一尊木偶“所以我也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手中的木偶不说话也不动。

　　润玉随手把木偶丢在墙角，走了出去。

　　墙角的木偶静静地躺着，院中桃花的花瓣飘落，将它掩埋，没有人看到一股灵力，从它身上闪过。

　　碎了的结魂灯重新融合在一起，化作光消失，在六界的某个角落，等着下个有缘之人把它开启。

　　走出宅院外，润玉就看到了等了他几个时辰的邝露。

　　“是天界有事。”润玉知晓，邝露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

　　邝露犹豫，不知从何说起“陛下…。”

　　“你何时也学会在我面前吞吞吐吐，闪烁其词。”如今还有什么是他润玉承受不了的。

　　邝露斟酌其词“是白夕仙上…。”

　　出口的话还没说完。

　　“放肆。”润玉的手紧握，指间泛白“邝露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起她。”

　　有多爱就有多恨，只有逼着自己去恨她，才会让自己少思念她一点。

　　这一声吓得土地腿发软，双膝跪地，颤颤巍巍。

　　邝露跪了下去，硬着头皮“陛下白夕仙上回来了。”还是说完了，抬头看了润玉一眼。

　　“你说谁回来了？”润玉袖下的手微颤，只听到是有人回来了。

　　“陛下，是白夕仙上回来了，在璇玑宫等着您呢。”邝露伏地，跟着润玉多年，始终不敢行差踏错，逾越雷池半步。

　　他的温柔和笑容全给了白夕，龙之逆鳞，触之必死，而天帝的逆鳞就是白夕，不对，世上本无白夕。

　　邝露许久听不见声音。

　　“上元仙子，陛下已经走了。”伴君如伴虎，土地深感自己在下界做个小仙自由自在的地仙也算甚是好的了。

　　邝露抬头，果然已没了润玉的身影。

　　……

　　天界璇玑宫。

　　白夕坐在院中看着方才翻起云涌的云层出神，心中顿觉一痛，好似有什么东西进入她的身体，不过那股不适感稍纵即逝，摸了摸心口，自从在医院醒来，莫名地心口疼，莫名地没了三个月的记忆，自己当真是他们口中的水神？

　　看着院中的葡萄树和秋千，她就有股想哭的冲动。

　　“菡儿，你们的那位卫儿姑姑几时回来。”为了应付那个月下仙人，白夕口干舌燥，仰头喝尽了杯中的茶水。

　　“小仙估摸着去往姻缘府也要半个时辰。”唤作菡儿的小仙娥低头“姑娘有事吩咐小仙就可，卫儿姑姑事忙，半路去办别的事也说不准。”

　　白夕端起茶盏“呃，没有要紧的事，就是要感谢她一下。”

　　不是仙娥口中的卫儿姑姑来了，那个月下仙人还不知要缠到自己到几时，也是想从她口中知道那位陛下何时能回来 ，问这些仙娥她们肯定是不知道的了。

　　“姑娘末着急，以后会有机会的…。”菡儿双手拿起茶具。

　　白夕突然站起身“疼。”和正在为自己斟茶的菡儿两额相撞。

　　“小仙该死。”菡儿跪下请罪。

　　身后的一群仙娥也跪了下来，低着头。

　　看着跪了一地的仙娥，白夕上前扶起她们，可是一个个膝下就像是生了根，怎么说她们都不肯起。

　　让她们这一跪，头更疼了。

　　白夕双手用力扶起菡儿“你跪我干什么，是我没有注意到你。”看见她额头上红了一片“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回头看着跪了一地的仙娥“你们更没有错，菡儿，你快让她们起来。”

　　白夕知道，她们都听菡儿的。

　　“小仙不敢，上元仙子和卫儿姑姑吩咐过要把把姑娘当主子好好照顾的。”菡儿跪着不动。

　　秀眉一挑，是监视她吧！那个邝露和卫儿怕她会跑了，看着那群仙娥，白夕耷拉下眼。

　　白夕扶起她，把她推在院中的石凳上“她们又不在，上元仙子可是让你听我的话。”把她摁下“现在我让你们起来，还有以后你们不要在跪我，我不习惯。”

　　开玩笑，她们可都是神仙唉，跪她，她岂不是要折寿。

　　“没有听到姑娘让你们起来吗？”菡儿对着跪着仙娥们，声音不似对着白夕般温和。

　　“是”众仙娥们起身。

　　“你叫什么名字。”白夕走到一名仙娥身前。

　　仙娥屈膝行礼“姑娘，小仙叫慕瑾。”

　　白夕回头瞪了眼，要起身的菡儿，菡儿只能老实地做回石凳上。

　　“慕瑾，你能帮我找一个熟鸡蛋吗？”白夕笑眯眯地看着她。

　　慕瑾面有难色。

　　“没有，找几块冰块和一方锦帕也可。”冰块总该有吧。

　　慕瑾又一礼“是，小仙这就给姑娘去找。”

　　不一会儿，慕瑾就找来了两样东西，白夕用锦帕包好冰块敷在菡儿的额上，她的额是真硬，把神仙的额都撞青了。

　　“姑娘，还是我自己来吧。”菡儿战战兢兢地坐着“怎敢劳烦姑娘。”

　　白夕按住她“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放心我以前磕着碰着，用这方法很有效，明天你额上的淤青一定会不见。”

　　“可是…可是…。”菡儿心里犯嘀咕:邝露仙子和卫儿姑姑见了都恭恭敬敬的，我们这些小仙哪敢造次。

　　白夕搭在她肩上的手一握“可是什么，我知道你们有仙法，但是是我撞伤了你，我自己来才能安心点。”

　　“这怎么可以，上元仙子…。”

　　白夕拍了下菡儿的额头“上元仙子，上元仙子，她是什么人？你们都那么怕她？”

　　知己知彼，才不会出错。

　　菡儿语气透出些敬佩和羡慕“上元仙子是陛下的近侍，只有对着陛下的时候才会笑，对我们这些小仙可严厉了。”又想到“不过，对姑娘也很温柔。”

　　白夕诡异一笑“近侍？是多近？”问出口又觉得不太恰当。

　　“姑娘不能乱说。”菡儿捂着她的嘴，左顾右盼“妄议上神和天帝是要受雷刑的。”

　　白夕扯下菡儿的手“抱歉，是我失言了，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好了。”

　　“哎！”菡儿也为邝露可惜“上元仙子爱陛下在天界也不是什么秘密。”

　　“又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说着话，菡儿也不再乱动，白夕也不那么费劲了。

　　“谁说不是，六界中多少女子倾慕陛下，可陛下对花神仙上一心一意。”提起这个身旁的仙娥忍不住为她们的陛下抱不平“花神明明当时是和陛下先有的婚约，又和自己未婚夫的亲弟弟灵修，最后还嫁给了他，真是不知羞耻，丢尽了德善仙尊和水神仙上的脸。”

　　仙娥忿忿不平。

　　白夕的手一紧，似是无心的说着“你们陛下不是喜欢水神长女？”那个月下仙人是这么和她说得。

　　别人的是非对错，她不想去评判。

　　“水神长女？不可能，她是花神的阿姐。”小仙娥也是道听途说“那位仙上在千年前魂飞魄散，天界无人敢提她，陛下好似很不愿有人说起她，德善仙尊有意把她许给昆仑少主，可惜…。”

　　“可惜，为何而可惜。”白夕脱口问出“那个水神是怎么死的。”

　　“水神是如何陨落的小仙也不太知道？”小仙娥挠挠头，她也是东听西凑听来的“其她仙娥姐姐说昆仑少主是为了条千年蛇妖毁了和水神的婚事…”小仙娥突然禁言。

　　白夕心口痛了下，“是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天界的是非真多。

　　“姑娘，你不要听她瞎说，慕儿飞升比小仙还晚，不知在哪儿听的闲话就在姑娘面前嚼舌根。”菡儿剜了小仙娥一眼“当心卫儿姑姑拔了你的舌头。”

　　唤作慕儿的小仙娥赶忙跪了下来“菡姐姐，你千万别告诉卫儿姑姑，慕儿知错了。”

　　菡儿不是在吓唬她，记得有位仙娥在背后嚼舌根，碰巧被路过的天帝听到，天帝当场把那个仙娥打入寒冰地狱。

　　“知错就好。”菡儿拿下过白夕手中的冰“ 姑娘，你可别在问了，这天界禁忌的事很多，还有夙澜殿旁边的那间偏殿你可不要闯进去，那就是上元仙子也不能踏入的地方。”

　　白夕垂下手，对菡儿十分感激“谢谢你菡儿，我会注意的。”

　　“菡儿也要谢谢姑娘，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

　　在凡间她无父无母，经常被人欺负，飞升后别的仙娥也欺负她，后来她被分在上元仙子的府邸，虽然仙子对她们这些小仙很好，别的仙娥也不敢再欺负，但仙子从来不笑，府中的仙娥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刚刚心口的疼痛，一闪而过，白夕拉着菡儿往院中的秋千架走去。

　　“来，好菡儿，你再给我说说，在这儿我要注意什么。”白夕坐在秋千架上，抬头看着菡儿。

　　既来之，则安之，以后再慢慢寻找回去的办法。

　　“还有那几位美女。”白夕招呼着其她人“以后要麻烦各位多多关照了。”

　　白夕微晃动着秋千，被一群仙娥围住，仙娥们被逗得笑声阵阵。

　　宫门前，白衣谪仙不知站了多久，脚下生了根，就这么看着、听着，眼框中泪光闪闪，不敢上前一步，怕眼前的人像梦中一样，在他面前消失。

　　“陛下。”小仙娥回首，看到润玉站在宫门前，跪在地上。

　　其他仙娥听到这一声陛下，也纷纷回首，吓得分开两侧跪了下去，也让白夕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停下，站起身，两人四目相对。

　　这也太好看了吧，比片花里的他更好看，像是从画里走出来。

　　润玉眼中的泪落下，痴痴相望“夕儿…。”是他的夕儿回来了。

　　两人站在原地，谁也没有上前一步。

　　院中微风渐起，吹起两人发丝。

　　再相见，已经是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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