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重生了该怎么办

　　顾清凛无言，她死死握紧散发寒气的碧落剑，幽深的眼眸没有焦距,不知道在看向何处。

　　苏平冷笑一声后，目光死死锁在碧落剑上，通过那把剑，他仿佛又见到了那个人——那个总是把天下苍生放在胸怀中，未曾考虑过自己片刻的可怜人。

　　云焕镜察觉到了苏平不正常的情绪波动，自是知晓苏平在想什么，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叹息：有些执念，可真是生不得！

　　墨渊选择了天下苍生，自然只有舍弃自己，可一个人连自我都失去了，将他人置于自身至上，真的会幸福吗？

　　苏平克制住体内某种巨大的冲击，他轻咳了一声，快速出剑，一个顺身就到了顾清凛面前，黄泉剑的剑芒在空中凝成冷气，布满寒光的剑身锐利地割破了空气中薄薄的真气层。

　　可黄泉剑还没触碰到顾清凛，苏平就被一层黑雾笼罩——不，确切地说是浓烈的魔气。

　　“可恶！”苏平暗道一声不好，在黑雾中他根本看不到对方所在，步法也无法施展开来，只能靠着本能提防顾清凛的攻击。

　　几招下来，苏平占尽下风，他狼狈地往后退了一步，用黄泉剑支撑住身子，布满沟壑的苍老脸庞上流淌着鲜血。他从怀中迅速掏出一个琉璃片，摔碎在地上，瞬间没了踪影。

　　*
　　“墨渊仙人……”仙风拂面，叶墨还未睁开眼就猜晓到了几分眼前人是谁。

　　“又见面了，”墨渊仙人依旧如初见时一般，仙风道骨，鸾姿凤态，只不过这次他的神情更加严肃，“为何你会缠上如此多的因果？”

　　叶墨愣住，墨渊仙人的意思是她影响了这个世界？

　　“我不知道啊……”叶墨老实回答，“我保证我绝对没主动干什么影响整个剧情发展的事情！”摸着良心说，她确实没主动干过——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被迫的。

　　“因果相连，这轮回，你虽不能踏步半分，但冥冥之中又在影响轮回。”墨渊仙人凝起真气，快速割破指尖，一滴鲜血滴落，瞬间地上出现了无数如麻般乱缠的丝线。

　　“这还只是窥天术所能预见的，与我有关的因果。”

　　丝线在叶墨脚下汇集，交错，让人根本分不清哪一根是起哪一根是止。

　　“因果缠绕，”墨渊仙人不着痕迹地咽下喉头的腥味，窥天术乃上古禁术，对灵力要求太大，加之他现在不过是一缕残魂，根本不能支撑太久，“究竟是福还是祸。”

　　*
　　“神医，这……”清风长老欲言又止，他余光瞟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冷酷尊者，不自觉地攥紧了拂尘。

　　“尊者，恕老朽无能，令徒之伤，恐怕不是什么药物能医治的，”神医收起扎在叶墨穴位上的银针，“令徒的外伤并无大碍，只是神思一直游离在躯体之外，就像是被困住了一般。老朽行医几十年，遇见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顾清凛无言，周身的狂乱真气将房间内的气氛压至低点，作为常人的神医面色铁青，清风长老见闻此状，扶起拂尘，开口道：“神医的意思可是这小姑娘的神思被困在了幻境中？”

　　哪怕是上古神器云焕镜也不能将躯体与神思分开，可现如今——

　　“怎样才能救她？”

　　出人意料的是，刚才还一脸寒意的顾清凛此刻收好了所有的表情，面上反而浮现出一层层温柔的笑意。

　　只是她的眸色太深，深的像是要将一切光明吞噬撕裂，让整个人显得极为不真切。

　　“解铃还须系铃人，”神医不着痕迹地缓了一口气，“只需要找到困住她的人，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困住她的人——

　　清风长老瞥了顾清凛一眼，将对方的神情收入眼底，“尊者，神医所说的……莫非是……”

　　“苏平，”顾清凛冰冷的手抚摸过睡梦中的人，“墨渊仙人座下弟子，苏平。”

　　碧落剑上黑色的花纹再次攀满了剑身，在看不见的暗处发出着幽幽蓝光，像是在呼应着什么一般。

　　*
　　“那……仙人，我现在该怎么办呀……”叶墨直视脸色苍白毫无半分血色的墨渊仙人，随着灵气的散去，盘绕在地上的丝线也渐渐淡去，只留下一缕缕幽光。

　　墨渊仙人说，这是她的因果。

　　可是，她都不只是这个世界的人，又如何缠上如此的因果？

　　“顺其自然，”墨渊仙人盘膝而坐，在体内运转着灵气，他过于惨败的脸庞使得整个人都显得极不真切，像是随时要消散于浩渺星辰的一片孤羽，“船到桥头自然直。”

　　叶墨能感受到墨渊仙人纷乱的灵气，她斟酌着是否要关心一下眼前脆弱无比的仙人时，仙人冷淡地声音却突然勾起了她对另一件事情注意，“你的师尊，在找你。”

　　熟悉的碧落剑的气息。

　　墨渊仙人双眸暗淡了几分，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他的残魂也只能苟全性命于混沌之间，踏步不了半分轮回，更别说他所热爱的现世。

　　不知道黄泉剑此刻又正被谁人驾驭呢。

　　“墨渊前辈，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请教，”叶墨将脑中所有的疑惑连成一张线索图，问出了那个困扰她已久的问题，“有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重置因果，重置轮回呢？”

　　“悖逆常规，颠倒事理，自然能，”良久，墨渊仙人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力量，“只是，没有人能付得起这代价。”

　　“我劝你，还是不要抱这种心思，”墨渊仙人玉雕般的面庞出现了丝丝裂缝，他像是沉浸到了回忆中一般，声音如同隔了几个光年一样飘渺，“没有人付得起。”

　　*
　　“呵，”苏平吐出一口黑血，他枯木般弯曲变形的手指上全是肿胀的脓包，手掌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是他大意了。

　　本以为自己能轻松夺过碧落剑，夺舍那具身体，可没想到，到头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力量他太熟悉，与自己进行交易的那位大人，身上就有那股气息。

　　苏平扶着凹凸不平的岩石坐下，滴答的落水声在空旷的山野中传开，他艰难地挪动着身子，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玉瓷瓶。

　　他冷笑一声，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珍藏了几千年的东西，竟要用在这种地方。

　　将瓷瓶打开，强大的灵气从瓷瓶中溢出，苏平将黑色的药丸用手碾碎，敷在另一只手上。

　　不一会儿，手指上的脓包就消散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青玉瓷瓶收起，运转灵气，确认禁制解除后，又将被他强制输入灵气而进入休眠的云焕镜唤醒问道：“镜子，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当时情况危机，虽说在动手前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可这毕竟是逆天之术，稍出差错，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啊，本神怎么会知道这是哪里？”云焕镜已经在很努力的感知着方圆百里的情况，可除了稀薄的灵气外，它真啥也探知不到。

　　“看来，我们是来对地方了。”苏平阴沉的脸色稍微舒缓了几分——这一次，是他赌赢了。

　　尽管这是下下策，但在那千钧一发之刻，赌一把，未尝不可。

　　云焕镜只觉得古怪，见苏平没有想告诉它真相的意识，它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将自己神识隐藏在镜中，暗中观察记录着这一切。

　　*
　　“是我的错，”顾清凛割开纤细的手腕，鲜血顺着苏白的衣襟流下，将叶墨皲裂的嘴唇染的鲜红。

　　困住她的人，绝不会是苏平。

　　与碧落剑有如此深的羁绊，也怕只有那位仙人了吧。

　　见叶墨脸色稍微有些缓和，顾清凛收起了手上的动作。

　　碧落剑的反应不假，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墨渊仙人的留下的神识将她困住。

　　将叶墨额头上稀碎的发丝整理好，顾清凛面色是一片平静。

　　暗红色的剑身像是被鲜血浇灌过一样，哪里还看得出碧落剑以前的模样，顾清凛将围绕在剑身上的黑色灵气全都释放出，不一会儿，整个房间被阴沉的魔气笼罩。

　　“去吧，去将她带回来。”顾清凛弯弯的眼角里夹杂的是清浅的笑意，像被洒满了月之清辉的鸣泉，细碎的光影在她眸中碾碎，余下片片阴影。

　　天泉之巅。

　　清风长老伫立在月色中，夜风拂过他的衣襟，怀中的拂尘也被吹乱，他俯视被夜色笼罩的天泉山，向来和善的面容带着几分化不开的忧愁。

　　他嘴里喃喃着几句含糊的话语，被卷入夜风中，随风而逝。

　　半响，他又像是妥协般的，长叹一口气，“我们都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墨渊仙人……”叶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墨渊仙人的模样也越发模糊，她努力地想看清眼前的一切，待眼前景象清晰后首先印入她眼帘的却是一脸温柔神情的顾清凛，她一时哽住，尴尬地舔了舔嘴唇，猩甜的味道在口腔蔓延。

　　“你回来了。”

　　不是你醒了，是你回来了，就好像她知道自己去了哪里一样。

　　“师尊……”叶墨别回头，不敢直视顾清凛，心中除了迷茫就只剩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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