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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胡萝卜攻白馒头
从前,有一个白家小少爷,他最喜欢吃了,胖得像个发面馍馍,手指一戳一个窝,弹性巨佳。
白小少爷十岁的那一年,金国人从北边打了过来,汴梁的百姓全都开始往南逃,小少爷家底殷实,有绸缎铺子,米铺子,还有好几顷良田,这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可是十分不得了的事情。
他们家不是被金兵抢了,就是被乱民抢了,小孩子记忆浅,乌七八糟搅不拎清。
大家都逃难,他慌乱间被甩脱了手,就这么走丢了。
白小少爷很凄惶,他四处乱走,在走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小孩儿偷拔地里的萝卜,那他认得,是他家的地。
白小少爷上前声张正义,被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那小孩骑在他身上志得意满。
“你叫啥?”
“我,我姓白……”
“哦,我姓胡,你认了我当老大,我就不打你,还给你吃的。”
“不要!”
揍!
若干拳头以后。
“老大……呜呜呜……老大……”
“嗯,我说老白呀……”
“我,我有名字的……家里人都叫我阿满少爷。”
那孩子站起来拍拍尘土,叉着腰狂笑,“还馒头?我看你整个就一没发好的荞面馍馍!”
萝卜果然说到做到,他剥了馒头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搜出馒头的食物,填在自己肚里,馒头仅有一点值钱的东西全部被拿走了。
萝卜还把他推在水里当落水狗,揍了他许多顿,威胁的他连叫都不敢叫。
然后一路指挥他干这干那,让他打掩护偷人东西,自己逃掉。馒头被人逮住以后,被胖揍了一顿,更像个馒头了。
萝卜看到馒头爬回来凄惨的样子,高兴地拍掌大笑,馒头完全笑不出来,他实在太恨这种老大了,但是如果不回来,他又不知道该跟谁走,怎么走,天地之大,实在是大到可怕。
他们一直往南逃一直往南逃,俩人都饿的不行,馒头生病了,萝卜出奇突然好心地烧野菜粥给馒头吃。
“我们要到南方去,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条江。”萝卜用手里的树枝搅着野菜粥,慢慢地说,仿佛多说一个字就会浪费他不少的精力。“你见过真正的大江吗?那可比这小河沟广阔多了!水里全都是鱼,虾,各种能吃的东西,拿个篓子往水里这么一浸,提起来就能搂到东西。和江连在一起的大湖,能吃能玩的东西更多……掏泥鳅,摸螺蛳,打野鸭,还有数不清的荷叶菱米。刚拿来的鱼虾用树枝那么一串,撒上盐巴在火上慢慢烤着,那叫一个香,那叫一个鲜,那叫一个烫……能把舌头都跟着吞了。”
他说得渐渐有些兴奋,眼中发亮像烤鱼已经咬在了嘴里,听的白馒头忍不住咕嘟吞了口口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到了秋天,螃蟹那个肥呀,野鸭肉那个嚼劲,鲈鱼肉也正是季节,还有水碧的莼菜好做汤……”
又是吞口水的声音,这次是两个人一起在吞了。
即使差点死掉,馒头的病却慢慢的好起来了,两个小家伙立志不再挨饿,此生要吃的饱,穿的暖,腰里有银子,怀里有女人。
两个人逃到临安城边的小镇里,说是镇,其实很繁华,和临安城都是连着的,当地最好的酒家叫“桂子楼”。
萝卜后来去当了跑堂的伙计,馒头则是个厨房帮忙烧火的,大家都叫他俩小胡和小白,没有人叫大名的。
因为他们俩都没女人,萝卜的志向就是将来有了银子,每晚都花八两银子睡临安城里最好的女人。
即使馒头是个小胖子,手感还是很好的,萝卜偶尔把馒头当女人用,每次用完都给他买臭豆腐吃,臭豆腐就是味道怪点,蘸上辣酱那叫一个好吃啊。
馒头一吃到臭豆腐,就原谅萝卜每次让他痛的死去活来的了,而且他自己身上的肥肉是很软,很好摸,也不怪萝卜每次都喜欢抱着摸两把。
烧火的每个月能拿二十文钱,跑堂的多很多,能拿五十文。但萝卜胸怀大志,他将来是要睡八两银子的女人的,他终于决定出去闯荡。萝卜找到了机会,跟着一群做皮货的商人跑了,跑之前把馒头掀起来对谈,叫了声兄弟捏了把他的脸,第二天天没亮就走人了。
馒头觉得心里很难过,就好像养了一只鸡,每天被啄心里都想着以后要怎么报复把它做成烤鸡,结果——它有一天突然被狐狸给叨没了,连个蛋都没生呢。
后来,慢慢的,时间久了,馒头就不再难过了。
馒头学了些手艺,当了个厨子,每个月给三钱银子,再后来,他的手艺越来越好,尤其是萝卜当年最想吃到的鱼,虾,螺蛳,野鸭子,红烧肉,都做的非常非常地香,香到厨房里做好了,整个楼上下三层都能闻到。
他慢慢地做了大酒楼的厨子,一个月就可以拿一两银子,他做的菜还特别受当地首富烧卖公子的赏识。烧卖公子被叫烧卖公子是有原因的,他头顶的方巾上总缀着镶金的美玉,用油金簪子束发,身上的丝绸衫子薄薄地可以看到内馅,远远看起来就像个蟹黄烧卖。
每次烧卖公子都要自己叫一桌三两银子的菜,配上一坛就要一两八钱银子的“珍珠红”,慢慢从中午吃喝到晚上。
白馒头有了钱,变得更胖了。如果他之前还算个发的不错的馒头,现在他就像一个油汪汪猪肉馅的大包子,从表皮就可以看到油在渗出来。他虽然胖,长得其实很端正,细眉细眼,甚憨实,甚富态。
也有穷人家图他能赚银子,想把女儿说给他。跟了厨子,虽然不能天天吃到猪肉,但什么猪脑子猪下水的一定没问题,馒头觉得很动心,但是他想,好歹我也应该睡一次八两银子的女人再成亲。
萝卜走了很久很久,等馒头每个月能拿二两纹银的时候,萝卜回来了,他头上围了个皮筒子,说自己在给军队供应皮货和武器,军队里面有他的一个官差。
馒头觉得萝卜成了大人物,他心里特高兴,跟酒楼拿了假,烧了满满一桌子好菜招待童年的好兄弟。
萝卜在镇里的客栈住了下来,他住天字一号房,他说,还有生意要去临安城里,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馒头天天都很高兴,每天都烧菜给萝卜吃,还说要请他一起睡八两银子一晚上的女人。
萝卜该走的日子一天天到了,馒头也一天天觉得不对劲了。
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馒头偷看到了萝卜见的那些客人,终于发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萝卜也发现馒头在跟着他,他把馒头抓住拖到很黑的荒郊野外。
他捧着馒头的脸说馒头啊你跟我走吧。
馒头不出声。
萝卜说,走了这些年,我也想你啊兄弟,我就想回来看看你,看你过的怎么样了。
馒头继续不做声。
萝卜继续磨蹭着他,我在燕京有家了,还有了三个老婆,我的儿子已经满周岁了,大名就叫做“胡阿满”,怎么样老大对你够好吧?
其实他比馒头还小着一岁。
馒头终于出声了,他硬邦邦的说:“你帮着金狗做事情,你也变成狗子,我……我……”
萝卜沉下了脸。
馒头的话说的又快又急,还结结巴巴的。
“金狗抢了我家的铺子……我家的地……我家的楼……杀了我,我们那么多人!抢了我们的女人!还要……还要……我们给他进贡,你……你,你帮着他们……抢……抢钱抢,抢女人……你也要……要我给你进贡……”
馒头说不下去了,馒头给了萝卜一个耳光。
萝卜反手揍了馒头一拳。
他们扭打了起来,你揍我一下,我踹你一脚,两个人都往死里下手,就是当年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也没打成这个样子。萝卜的嘴角裂了,衣服变得破破烂烂,馒头两个眼睛都是乌青的。
最后还是萝卜打赢了,他坐在馒头身上,掏出匕首,噗地扎了下去。
萝卜扎的是馒头的琵琶骨,馒头肉厚,没扎动,割了一个不浅的血条子下来。
“你以为我很想帮他们做事情吗?我想活命,想让自己活好一点,想让你吃好一点,有什么不对?”
馒头泪流满面。
“咱们这辈子,就当谁也没认识谁!”
萝卜说着就恶狠狠咬了馒头一口,在嘴上,他本来嘴角就裂了这下血流得更厉害。
萝卜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擦干嘴角,站起来,拔脚就走,他远远地朝北走了,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
馒头呜哩呜哩大哭了起来,眼泪像河一样淌了一地,他用袖子擦,油乎乎的袖子也湿透了,好像两块抹布。
他哭得实在是太难听了,大半夜的周围没人,更觉得像恶鬼在地下惨嚎,恶狼在荒郊里号叫。
萝卜不要他了,不,是他不要萝卜了,不,是萝卜没法让他要了,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萝卜了。
他觉得全身上下的血都涌到那颗本来就没办法思考的脑袋里,然后随着他的眼泪哗啦啦流光,流得越来越多,流得关不上闸。
他的肩膀也在流血,他整个脑子都晕沉沉的,不知道做什么好,到哪里去,好像他从来没活过,没认识萝卜这个人一样。
几日后,桂子楼
烧卖公子问:“今儿的醋鱼味道怎么不对?这红烧肉味道也差了几分,还有这蟹黄烧卖……”
店小二:“回公子爷,我们楼白厨子跑啦!”
烧卖公子眨巴眨巴眼睛,没反应过来。“啊?跑啦?!”
“也不知白厨子发了什么疯,好好的银子不要,非要去当什么从军伙夫,把最大的那口锅都背走了,掌柜的居然也不拦着,我呸……”
烧卖公子看看菜单子,又看看外面街上敲锣打鼓,好多好多人跟着一面绣着“岳”字的大旗,挺着胸抬着头走着,还有好多好多人跟在后面,相送的相送,抱头哭泣的抱头哭泣,放鞭炮的放鞭炮。有十岁大的小孩子们串在队伍里跑来跑去,骑着弹弓和竹马乱闹,时不时尖叫一声两声。
此情此景,何等的热闹。
烧卖公子定一定神,把眼光收了回来,对店小二有气无力的说。
“罢了,爷今儿换换口味,爷今儿吃素。”
故事到这里就完了,镇子里的人此后再没见过胡萝卜,也没见过白馒头,更没见到过他们自家走出去的那些进了岳家军打金狗的孩子们。
只有后生出来的人,在临安城岳武穆王墓前凭吊的时候,望着那细致轻软的西湖景致,和眼前粗糙苍凉的墓碑,题记无数。
诗曰:
埋骨西湖土一丘,残阳荒草几经秋。
中原望断因公死,北客犹能说旧愁。
完
借我三千虎贲,复我浩荡中华!
剑指天山西,马踏黑海北;
贝加尔湖张弓,库页岛上赏雪;
饮马恒河畔,碎叶城揽月;
中南半岛访古,东京废墟祭祖。
汉旗指处,望尘逃遁;
敢犯中华者,虽远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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