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了白月光后我称霸修真界

作者:鹿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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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刀断水


      天将明时,太阳的第一束光掠过襄阳城墙。它缓缓移动着,用自己的温暖与博爱慢慢覆盖了这座古老的城池。一个坐在城下墙角的高大人影慢慢站了起来,在太阳掠过他那一霎间,她从高大的龙子望变回了瘦小的阿萦。

      “原来这就是异形镜,从前看书上讲过,没想到此物当真还有人制造·······钻进镜子里,就能变成外面照镜子的人。连院子的迷阵都被骗过去了。龙子望这蠢才,竟然错过了一件好玩意儿。”

      她漠然地想着,低头沿着城墙一路向南走。半个时辰后,她又如一缕幽魂般晃进了那座被天枢宗征用的酒楼里,像是未卜先知般的,她推开门走进了二楼一间雅室。门一开,正在里面自斟自饮的修罗魔君立刻停下了动作,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若是在平时,阿萦一定会大喊大叫着阻挠魔君大清早就喝酒这种不爱惜身体的行为。可今天她只是冷淡的看了魔君手里的酒杯一眼,便移开了眼神。魔君看清是她,笑容在脸上雀跃到快要抑制不住,然而他嘴角抽动了一下,最后还是倨傲的怒声道:“你还知道回来?!”

      阿萦看着他,面无表情。她对着魔君拱了拱手道:“打扰了魔君的雅兴,是我的错。范绮萦只是想回来告诉魔君一声,既然您当初抱走我只是为了好玩儿,那我如今也没必要再留在天枢宗。您的手中有许多好‘武器’,不差范绮萦这一个出身紫微的残次品。”

      魔君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慌乱中又藏着一丝震惊和几分茫然。昨夜梦中龙子望说的话原来竟然都是真的·········阿萦真的········不要他了········

      可他当时·······可他当时对龙子望说的·······都是气话呀!!

      是,他承认,起初他偷走阿萦,不外乎就是如他对龙子望说的那样,他想用紫微宗的“圣女”去毁掉紫微宗的荣耀。可后来,阿萦来了他的身边,机灵的,倔强的,古灵精怪的······

      她慢慢走进他心里去了······

      再后来呢?阿萦开始发奋用功,显示出惊人的天赋和韧劲儿。她成了魔君的骄傲,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魔君知道她其实并不想去杀人放火可是她依旧做了。为了什么呢?为了什么呢?

      阿萦的执念,魔君心里一清二楚。他还清楚的知道,自己利用了这份执念。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

      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卑鄙,故而他更要故意避开那一处呼之欲出的答案,要逼着自己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冷酷无情之人利用他人难道不是人之常情么?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想自己应该卑鄙的坦荡一些。他时刻提醒自己记住,“冷剑魂”这个人活着的意义只有两个,第一是灭掉紫微宗,为父母师父复仇,第二是踩着紫微宗的尸骨,成为天下第一,以告慰父母师父在天之灵。

      除此之外,任何的,其他的一切儿女情长,于他而言都只是拖累。他这一生目标明确且一定要实现目标,任何带有不确定性的人和事都会被魔君主动排除出他的生命。

      “可你知道你独独留下了阿萦,你还让她在你那颗冷心深处占下一席之地。你收留了她,你就要负责任,你这一辈子都要对她负责任。”

      理智提醒他对阿萦要保持利用者的身份,可感性上,午夜梦回,他时常听见梦里的自己喃喃自语。其实魔君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正是他亲手改变了阿萦的人生轨迹。因了当初的年少轻狂,他应该用一辈子去对她补偿。理智上他不愿意承认,但感性上,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阿萦在他的天平上已经渐渐开始占据不一样的重量。

      正因为如此,他潜意识里从未想过有一天阿萦真的会离开他。开玩笑,怎么可能呢?那是他的阿萦啊!从他十五岁把她从凤梧海带走,上天就注定了已经将他们的命运紧紧相连。如果说他是一棵垂杨柳,那阿萦就是缠绕垂杨柳的紫藤萝;如果说他是一架秋千索,那阿萦就是爬上杆头的夕颜花;在他心里始终认为,阿萦是属于他的一部分,永远不可能分开。同时他也从未想过没了阿萦的陪伴,他要如何度过这漫长又无趣的人生。

      他的一生是可以一眼望到头的,早已被紫微宗和复仇毁掉的一生,再无变好的可能——出身人族,只为了替父母复仇就主动投入妖邪门下,背弃侠义放弃良知,甚至助纣为虐,弃苍生苦痛于不顾········修罗魔君的心里十分清楚后世对他将会是怎样一个评价:如果他赢了,他也顶多是民间童谣声中一个骁勇善战的修罗恶鬼,仅此而已。可如果他输了··········

      他肯定会遗臭万年,人人得而唾之。当然,他现在已经是了。

      魔君其实不是很信鬼神。如果有鬼神,那为什么父母师父去世这么多年也没有给他托一个梦?但同时他又非常肯定,如果鬼神真的存在,就冲他为报仇而做下的这些恶事,恐怕他死后去了阴间,爹娘师父第一个冲上来抽他的脸。

      “这真是绝佳的讽刺,”他有时候想。“为了实现你活着的最大意义,你要放弃其他所有一切对你来说有意义的东西。”

      冤孽。

      魔君清醒的知道这些,因为太清醒,所以活着的每一天都宛如在地狱煎熬。又因为太煎熬,所以他自私的将那鲜活的花儿圈养在身边,起初是聊以慰藉,可后来,他渐渐明白,不是他圈养了花,是花生出了藤蔓,藤蔓,变成了令他牵挂的锁链。

      然而他甘之如饴,且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现在他意识到了,他的花儿与藤也要另觅他人了。

      所以啊,儿女情长啊,果然是最坏大事的。修罗魔君疲惫地笑了,他感到无比苍凉。

      “走罢。”他颓然垂下头,望着被自己泼溅在黑色木桌上的酒水。一点一滴,晶晶亮亮,像他想要流出,却永远再也不可能流下来的泪。

      “走罢,走罢,”魔君嗤笑着,了无生气。“都走了才好,你们一个个的,都离了我罢。放我一个人,放我一个人呆着!你给我滚!滚!”

      阿萦昂起头,竭力不让眼泪落下来。她缓缓跪下身去对着魔君重重一拜,口中静静道:“魔君,这一拜,我谢你对我这么多年的扶助之恩,愿天保定尔,俾尔戬谷。”

      她颤抖着直起身子,竭力遏制住啜泣接着道:“这一拜,我谢你传我功法,教我仙法,阿萦不才,愧对抬爱。”

      她又俯身一拜,直起身子来,这一次的声音比前两次稳了许多,可也冷了许多:“最后一拜,我谢你放我叛出门去,自君别后,山高路长。抽刀断水,两两相忘。”

      “冷剑魂,我替你杀了那许多同我不相干的人。这么多年了。也算两清了。”

      “告辞。”

      阿萦孑然一身的离开了天枢宗,只带了曰归,没有带任何魔君给她的东西。

      魔君立刻命人逮捕了斐悟道人,亲自在襄阳闹市区将之和其党羽悉数活活烧死。尔后宣布天枢宗撤军襄阳,转移至天枢宗实际控制的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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