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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簿（一）
“青弢教谕这话可是有意思了········不过是个再常见不过的络子。就算你那徒弟死时身边拉下了这么一串儿，可这种廉价平庸的络子。山下集市上的街边摊里不是一抓一大把吗？保不齐是你徒弟自己的络子也未可知。怎么这就笃定了你那徒儿是我门下弟子害的？”
青弢铁青着脸坐在主位下首，细长眼睛气的要喷出火来。他斜上首坐在四谛殿主座上的大护法却不然。大护法的门人被控告杀人，大护法不仅不生气，相反还一副讥诮的神色，仿佛知道自己要看一场好戏。
见青弢不答，大护法举起那绿白相间的络子晃了晃又道：“莫非青弢教谕亲眼所见，那‘鸡飞’死去时你也在场？”
“是有鸡，不是鸡飞。”青弢阴沉沉的说。他转过脸来看着大护法，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架势：“大护法！我有个徒弟死了！这不是什么可笑的事，烦请您端正态度，莫要嬉皮笑脸，偏袒自己的门人！”
“嬉皮笑脸了么？我？”大护法惊讶的挑挑眉，一边看了看站在门外不知所措的迦楼罗和冷剑魂。他笑了一声，丢开那络子拍了拍手：“好，好，好。我且拿出个十二万分的正经严肃来。青弢掌教，你倒是说说，为何一口咬定这狗跳是我弟子所杀？喏，你瞧——我那弟子来了。当着本座的面，你大可尽意盘问她，不必客气。”
“········是有鸡，不是狗跳！”青弢气的简直要拍桌子。他可不信堂堂大护法竟然会记不住这么简单一个名字！这狂妄竖子，摆明了就是要消遣他青弢！八大王坊教谕拍了一下桌子，起身回头瞪着冷剑魂一字一句道：“范绮萦，你敢不敢承认这络子是你的？”
“不是敢不敢，是是不是。青弢掌教，我从八大王坊转投了自在天，知道您心里厌恶我，恨我离开您另投别师。也知道我走那日早上，同有鸡争吵毁了您的早膳让您对我怀恨在心。可无论如何，就算杀死有鸡这事儿看起来像是我做的，您也一口咬定它是我做的·········但不是我做的，我就断不会承认！听上去，您拿了个络子来说是我的罪证？那我也只好实话实说——这络子同我，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冷剑魂伶牙俐齿，把青弢气得发抖。
青弢气得发抖，回过头去看看大护法又回过头来看看冷剑魂，最后又盯住大护法怒道：“不敬师长，出言狂妄！大护法，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弟子？”
“容本座提醒一句青弢掌教，这孩子昨日才从你那边到我门下，连拜师礼都还未行。虽说本座不觉得她不敬师长吧········不过，罢了，您开心就好。”
大护法闲闲地说着，抬手挖了挖耳朵，还低下头气定神闲的观赏自己的指甲。
青弢口不择言，吃了个暗亏，忙岔开话题道：“那络子我问了八大王坊里不下二十个人，个个都说曾在范绮萦身上见过这络子！绿白配色的络子这么少见，你让我青弢遍寻天水涧，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用这种络子的弟子来！”
“哎呀呀，护法大人，青弢师叔，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嘛·········”门外走进来个一袭鸦青袍子的年轻人，腰挎双戟。此人身量细高，颧骨突出，脸颊崎岖而双眼明亮。鼻子两旁散落着一些雀斑。乃是桃源渡堂口新上任的舵主，也是冷剑魂前世的手下“天枢十三杀”中的前令主，梼杌。
他陪着笑脸走近大护法和青弢，左右看了看这二人道：“都是同宗中人，护法大人，师叔，咱们有话好商量嘛！那位惨死的师妹——”他看了看青弢，短暂的做出个悲伤表情。“——的确是可惜了。青弢师叔这般笃定凶手，想来也是经过了一番查证才上门来寻大护法主持公道的。咱们且不论这凶手到底是谁。大护法大人，师叔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培养个徒弟不容易，您就是看在师叔的面子上，也一定要帮八大王坊找到那真凶啊！”
梼杌一边说，一边看向大护法，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大护法还未来得及答话，冷剑魂就看到他的视线突然投了过来。身后有一只手推了冷剑魂一下，冷剑魂不高兴的回过头，看到了几张似曾相识的脸——天枢宗几个堂口的舵主堂主等人。他们无视冷剑魂和迦楼罗，径直向屋内走来，一边参差不齐的向着冷剑魂点头致意道：“听闻大护法这边出事了，咱们几个特来瞧瞧能不能帮上忙？”
这几个人口口声声帮忙，行为上可是半点不符合他们给自己立下的形象。甫一进来便加入了大护法和青弢的争执之中，七嘴八舌的拉起偏架。冷剑魂冷眼旁观，听他们一个个对着大护法阴阳怪气，连个公正的样子都不愿意做了。尤其是梼杌，每句话都看似是在帮大护法，可其实每句话都绵里藏针。
梼杌曾经是进阶比试的头名。按天枢宗规矩，进阶比试头名都会进入天枢宗的重要组织天枢十三杀。上辈子，进入十三杀后的梼杌花了五年才取得百里月凉和冷剑魂的认可，坐上了天枢十三杀头把交椅的位置。结果没多久，他就被后起之秀范绮萦取代了。
“所以叛徒会不会是他？”冷剑魂听着梼杌在冷剑魂那边指桑骂槐，心中若有所思。
“大护法，在下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络子打的失败，颜色也——“青弢看了眼手中的络子，”——配的古怪。这种古怪的络子，一看就不是寻常集市上卖的。定然是那杀人者自己打的络子。八大王坊不下二十个弟子见过范绮萦佩这络子。如今我青弢替弟子怀疑她一句，不过分吧？”
“是呀大护法！这种配色奇特的络子我等从未见过，如此罕物，一看就是那凶手自制的私物嘛！”
“对啊！”
“对啊！”
“这说的没毛病！”
拉偏架的堂主们七嘴八舌，一个个笑里藏刀的看向冷剑魂。冷剑魂眯起眼睛皱了皱鼻子，突然明白了这根本不是来拉偏架也不是来看热闹。梼杌的动机她不清楚，可其他人之所以来，十有八九是早就计划好了要给大护法办难堪！
“没毛病吗？”大护法皮笑肉不笑的环顾四周，他对着那几个人耸了耸肩：“你们就这么肯定，那络子一定是某人的私物咯？那我手里这一个，你们又怎么说？”
七杀龙渊忽然挟裹着冰蓝光芒强势袭来，剑鞘口微微颤动发出声响。大护法一把握住那上古神器，白绿交织的剑穗子垂在剑柄上，还在微微晃动呢！
“啊·······这——”众人面面相觑，一下子说不上话来了。
“本座剑上这络子同青弢手中那一个，在配色模样上毫无二致。怎么？照诸位的推论，你们是不是要说本座其实才是杀死那小妖修的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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