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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穗禾（二）
这本书冷剑魂从前见过，应该是百里月凉从烟海斋里拿出来的。迦楼罗却是好奇的很。这时候就凑了上去，试试探探的伸长脖子想偷窥，只见那泛黄古旧的书页上赫然画着一株其貌不扬的花草，花瓣细长宛如树叶，但一朵花有九根略粗的花蕊。这花的茎部长得很像禾苗，难怪名字叫做九穗禾。九穗禾的图旁用小字标注了它的名字，同时又用另一行小字这样写道：
“——其花名曰九穗禾，食之可使返老还童。若以龙鳞，弱水，太岁同服，取鬼草为引，则其效迥异且大相径庭。”
“‘则其效迥异且大相径庭’？这是什么意思？”迦楼罗忍不住问。
“意思就是药效完全相反，让我从此以后不用返老还童，你个蠢才。”石门里的少年恶劣的说。“阿剑，”那声音又道，语气是任性中透着焦急：“我不管，我要这副药。你去替我配了来。要你亲自去，旁人去我不放心。”
“配的配的，自然是会给你配的。”冷剑魂无奈的安抚那愈发幼稚的百里月凉道。“可我若是出去帮你找药，宗派里的事谁来管？”
“宗派里的事重要还是我重要？”百里月凉凶巴巴的说，“阿剑，我们这么多年朋友，我的愿望难道不如宗派？”
“对不起，我选宗派。”冷剑魂故意噎他。石门里传来一阵愤怒的大骂声，严词斥责冷剑魂不够朋友。“——宗派算个屁！宗派有我重要吗？我受够了每一百年返老还童一次！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你去帮我把药找回来！！！再说宗派有什么可怕的？！他们若是因为你不在宗派中而作妖，或者做了别的事，那只管让他们做去！左右他们又打不过我，我的安全不会受到任何威胁——你就放心吧！这天底下能治得住我天枢宗主的人还没出世嘞！”
“那万一他们趁我不在，你又闭关。趁机都叛出宗派了怎么办？”冷剑魂沉吟道。
“呵！那不是更好吗！敢叛出我宗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若是因为这事让他们自动站出来，那倒是一件大喜事！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狂妄自大不知天数的蠢货，敢趁着我闭关时作乱！这种人有一个算一个，等我出关，我把他们都！杀！了！”
少年形态的百里月凉一着急就破音，破音听上去便有些奶声奶气的意味。这暴躁奶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把心虚的迦楼罗吓得一哆嗦，抬起眼睛后怕的四处乱看，好像生怕百里月凉会真跳出来杀了他这个唯一的弱者似的。
范绮萦幸灾乐祸的拍了拍迦楼罗的肩膀，一时间有些忘形，忽略了自己已经不是修罗魔君的事实，胆大包天的冲着里头笑道：“宗主啊，如今弟子们都各得其所，其乐融融了！你放心，他们不会再随随便便叛出天枢宗啦！”
百里月凉很是机警，果然立刻就听出了声音不对。冷剑魂几乎可以想象到他眉头一皱的样子。他慌忙看了范绮萦一眼，正要说话，石门里传来声音道：“那是谁？胆子不小，敢同本座这么说话？”
“咳咳，”冷剑魂清了清嗓子。“是······我的得意门生，今年斗法的魁首范绮萦，她现在在十三杀做事了。”
“噢········”
听见百里月凉似乎在若有所思了，冷剑魂不想他继续纠缠范绮萦的问题，生怕阿萦一个不小心惹恼了百里月凉引来祸事。于是忙打岔道：“阿凉，我不是同你说过吗？弟子们学不会，诚然有他们心不诚的原因。但你的教育方式也有问题。你那种授业态度，能学会才怪了········”
“？？？？反了你冷剑魂了！你这意思是在责怪本座？！好好好你等着！本座出关就去削你！”
范绮萦已经快憋不住笑了，冷剑魂的头可真是一如既往的铁，也就是他，还敢当面一本正经的指责返老还童期的百里月凉——那可是比平日正常形态的百里月凉还要小心眼十倍的存在啊，这冷剑魂还想不想混了？
然而百里月凉发完那一通火后竟然真的闭了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妥协般的语气疲倦的说：“阿剑，你就替我去找吧········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人敢信任。其他人找回来的，我怕有诈，我可不敢吃！这你再清楚不过——这天底下有多少人想弄死我啊你说？你就这么忍心看着老朋友在这里有药不能吃吗？”
哟，换路线了？范绮萦心想，还是很符合你百里月凉的作风嘛，耍诈也好服软也好强硬也好，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天枢宗主不介意装一会儿小可怜。
这招果然奏效了。冷剑魂的脸上泛起些许尴尬。微微低下头想了想，过了一会儿他方慢吞吞答道：“罢了，我去替你找，这九穗禾，什么龙鳞，什么弱水，什么太岁。我都替你找。那咱们可说好了，若是我出去，回来一趟你的宗派没了——你可别把责任归我身上啊。”
“不会不会不会！”百里月凉爽快地说，“你就放一万个心，快些替我去找九穗禾吧！”
冷剑魂不知为何，这时候竟然转过头和范绮萦对视了一眼。范绮萦见他用探询的眼神看自己，于是对他轻轻点了点头。冷剑魂回过头舒了一口气道：“好，阿凉，我去帮你配齐这副药，一言为定！”
“好极了好极了好！极！了！”百里月凉操着一口娃娃嗓抑扬顿挫的说。“那这本书你就拿着罢！配药所需要知道的一切里头都有。如今外头是春天了罢？那我建议你赶快离了天水涧去找。不然过了季节，有的东西你就得等到第二年了你——”
冷剑魂回过头，对范绮萦翻着白眼撇撇嘴，这表情让他看起来既无可奈何又生动，怪可爱的。
范绮萦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知道石门里有双眼睛正在偷偷观察着她。但她并不害怕。
“宗主，您就放心吧！”她笑道，“我和大护法一齐去，准保帮您求回灵药！”
离开天机阁之前，冷剑魂思忖再三，还是问了百里月凉一句关于血阵的事。既然阿萦说血阵本是天枢宗的东西，那阿凉应该对它有所了解吧？他也是最近才想到这一层的。
“什么玩意儿？血阵？”百里月凉在门那头纳罕。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东西的。”
冷剑魂又惊又喜，忙试图问百里月凉那血阵图在哪儿。没想到百里月凉接着道：“但是我想不起来它在哪儿了。”
“············”
冷剑魂相信百里月凉没骗他——百里月凉也没理由骗他。而且最重要的，百里月凉的确有个健忘的毛病。一次次的返老还童消磨了他的记忆。在漫长的岁月里，他很难做到对每件事都刻骨铭心。
虽然知道老友一贯如此，但冷剑魂还是有点失望。
“你仔细想想？”冷剑魂心有不甘道。“就是一个阵图，可以让人丧失所有功力，精元急剧损耗的。”
百里月凉大概是又想了想。然后他说：“没印象了···········”
冷剑魂的肩膀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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