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乖乖

　　记忆有一支温暖的大手，那只手托着自己的头，不断地在他耳边轻声地说着“没事了”。
　　希尔不知道那是谁，他的视线很模糊，只隐约看到一个轮廓，很眼熟但是他分辨不出来。可他知道是这个人把他从漫长而痛苦的电击“治疗”中拯救了出来，他好温柔。
　　他的身上带着尘土的气息，令人觉得好熟悉，好亲近。
　　他是谁……他是谁？
　　“啪——”炽光灯猛然亮起。
　　希尔被硬生生地从温和得如同还浸泡在羊水中的梦境中拉了回来。瞬间背后凉意四起，他看见了雷塔，还有那个握着遥控器的男人。
　　雷塔的神色很沉重，因为她刚得知要中断对小兔子的驯服计划。明明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把小兔子驯服得服服帖帖，却被那个男人的一句话直接取消。
　　没有人会需要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昨天林长官来看过你。”雷塔突然说道。
　　希尔的眼睛依旧黯淡无光，但表情显然是更僵了。林泷为什么要来看自己？不就是他把自己丢进来的么，现在倒充当好人来看他了？
　　哦，对了，自己怎么忘了。自己可是被他赋予了名字的宠物啊，他来看自己被驯化得怎么样了不是天经地义么。
　　明明自己可以安分守己，小心翼翼地过一辈子。这一切都被林泷打乱了，为什么？凭什么？就因为自己的基因跟别人有所不同吗？这一点也不公平。
　　希尔突然茅塞顿开，为什么自己还要遭受这些痛苦呢？这些痛苦不都是林泷给自己带来的吗？为什么不能忍耐一时，到时候再一五一十地还给他。
　　他已经牺牲了身份，牺牲了自由，再牺牲多一点也无所谓了。
　　“我忘了。”希尔突然说道，他双眼看向雷塔，只不过逐渐眯成了一条线，“我忘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雷塔暗暗吃惊，小兔子的转变来得突如其来，让她不禁暗想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你是谁？”为了以防万一，雷塔走近了几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希尔。
　　“希尔。”希尔的嘴角突然延伸出一道笑容，“我叫希尔。”说完，希尔跳下了床，捡起落在床边的红色丝带，草草地将自己的头发束起。
　　“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课呢？”他这么问道。
　　希尔告诉自己，降低自己的人格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他会重新得到自由，以自己原本的姿态做一个人，而不是做一只没有人权的“兔子”。
　　既然林长官都说了不许再体罚，小兔子也积极地“忘掉”过去的事。雷塔耸了耸肩，先让拿着仪器的人出了房门。
　　等到门关上的时候，雷塔才坐到了希尔的床边，兀自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很不容易。”雷塔的神情变得严肃了几分，“做人不容易，做兔子也不是那么简单。之后你接触的人都不会像你之前的普通公民那么单纯，生活也不会像之前两点一线这么纯粹。
　　你必须学会取悦别人，也必须学会怎么自保。你和其他的小兔子都不一样，他们从小在这里长大，早就没有了作为人的思想。
　　你的情感会更丰富，也会更容易犯错。我只想告诉你……有时候并不是一味强撑就可以度过所有难关的。我曾经的一个朋友……算了，这并不重要。”
　　雷塔为希尔整理着希尔的头发，用红丝带为他打上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老师，你很享受折磨别人吗？”希尔突然问道。
　　雷塔的眼神闪躲了两下。
　　希尔并不在乎雷塔的答案，因为56曾经为他解释“刻骨铭心”这一个词语。
　　他告诉希尔，那些深入骨髓的伤痕会一直跟着一个人，直到那些记忆看似淡出他的脑海，但那些伤痕一直都在，一直都在提醒他自己曾经遭遇过的一切。而他的潜意识会一直令他重复曾经他所遭受的伤害，或许是附加于别人，或是附加与自己。
　　“你好好休息吧，尽快恢复体力，我们才可以开始新的课程。”雷塔摸了摸希尔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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