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愿的

　　107

　　虽然晚上喝了不少酒，但自打遇到赵灿和林柯以后，江未晞是一点醉意都没了。
　　她躺在床上发了半天呆，鬼使神差地把唐归舟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也就半分钟，她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唐归舟：晞晞，晚安。

　　江未晞愣了愣，他怎么知道她把他拉出黑名单了？？！拉出黑名单会有提示？？
　　她赶紧百度搜索了一下，都说不会有提示啊……
　　刚搜索完，她又收到一条新的。

　　唐归舟：晞晞？

　　不会真有提示吧？！
　　驻外工作这些年，她已经养成了有消息必回的习惯，于是硬着头皮回了两个字：晚安。
　　等了一会儿，好在唐归舟没有再继续发什么。

　　但她被赵灿的那些话搞得心烦意乱，也睡不着，干脆就点开了他的朋友圈。
　　最后一条竟然停留在四年前，还是他车祸前一刻发的，是一条日常的分享，他在车窗玻璃上画了一个爱心，配文是所有爱心都想送给你。

　　江未晞忍不住叹了口气，往下翻了翻，还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每条都有互动，他发一条，她评论他回复，你来我往。
　　翻了一会儿，心里更烦躁了。
　　干脆关上手机，闭眼放空。
　　这个办法果然管用，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可唐归舟睡不着啊。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发出去的消息突然就没了那个红色感叹号，也没想到她还给自己回复了晚安。
　　当时他就激动地咳嗽了起来。
　　刚咳完，立刻就起来点了一根烟想冷静冷静，于是边吸烟边咳嗽，咳了半天，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又开始对着那句晚安傻笑。

　　她把我拉出黑名单了！
　　她还回复了！
　　她心里一定还有我！

　　唐归舟越想越激动，又不敢再打扰江未晞，想了想，打给了林柯。
　　已经凌晨两点了，林柯也正失眠呢，他在发愁怎么跟他说今天这个事情呢，乍一看是他的电话，当时就是一个激灵。

　　唐哥已经很久没有半夜骚扰人了，今天刚遇到江未晞，刚听了赵灿讲的那一段，他就突然半夜来电，该不会是兴师问罪吧？

　　林柯这样想着，接起电话的时候，自然是万分心虚的，开口就直接坦白了：“对不起唐哥，灿灿真不是有意瞒着的，你那个事情……主要是你当时也骂她了嘛，那现在再骂也改变不了过去了嘛，你要是心疼未晞姐姐，你骂我吧行吗？别去骂灿灿，她当时真是年纪小不懂事，现在真知道错了！”

　　林柯回来以后也想明白了，当时出了那么多事，江未晞忙着调查王相疆忙着联络各方关系揭露恶势力，哪来的时间和精力去找别人啊，更何况后来王相疆那边也承认了唐哥的车祸是他们谋划的，那当初未晞姐姐铁定是因为这才分手的啊！

　　唐归舟没听明白他这一大段话的意思，只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事，语气就有些发冷，“赵灿瞒着什么了？”
　　“啊，你还不知道啊？”林柯暗暗后悔自己一时嘴快，又只能继续跟他解释，“我们今天遇到未晞姐姐了，然后……灿灿就说了一件事情，就是……当初她想偷亲你被你骂跑那事儿……”
　　“嗯，然后呢？”唐归舟皱起了眉头。
　　林柯越说越心虚：“其实，那天未晞姐刚好去看你了，就……看到了……所以……”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打火机点烟的声音传来，林柯赶紧开口：“但是今天灿灿已经全都给未晞姐姐说清楚了，而且她也知道我和灿灿已经在一起了！”
　　又是一阵沉默，唐归舟轻轻咳嗽了几声，语气莫名紧张，“那她有说什么吗？”
　　林柯小声道：“她哭了。”顿了一下，决定添油加醋：“哭的可伤心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唐归舟深吸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按掉电话。
　　他盯着屏幕上的“晚安”两个字，深深吸了口手里的烟，然后又是一阵咳嗽。
　　心里突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情绪不受控制地荡开。
　　突然很想马上就见到她。
　　立刻，下一秒，就可以见到她。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不想冒冒失失地打扰，更拿不准她的心思。

　　第二天，《家人朋友》新的一期开录，地点选在偏南方的临海小城——M城。
　　因为参与录制的嘉宾因为种种原因都在C城，因此长空娱乐特意包了班车送大家一起去机场，顺便也录制一些大家的日常相处素材。

　　唐归舟是最后一个上车的。
　　一上车就感觉到今天车内的气氛很不寻常，从艺人到助理到工作人员，似乎每个人都格外热情高涨。
　　曲小念的座位旁围满了人，正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时不时还发出一声惊叹。
　　唐归舟还在想昨天晚上的事，也没太留意他们，上了车就在门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直到跟在他身后上车的助理文苏发出了一声惊呼：“啊啊啊！女神你竟然也在！！你是今天的嘉宾吗！！天呐！！”
　　一道熟悉的、温和的、日思夜想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不是，我只是要回M城，顺便搭个车而已~”

　　唐归舟心跳有一瞬的暂停，而后便是疯狂的跃动。
　　“老板！快看！这就是我女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文苏突然扒拉了唐归舟一下，把人群中间的江未晞指给他看。

　　时隔四年，四目相对，空气似乎有片刻的凝滞。

　　曲小念叫嚷着：“哎呀，好了好了，车要开了，都快回去坐好！”

　　人群散开，各归各位，他们之间竟然只隔着一条窄窄的走道。
　　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

　　翻涌了半天，江未晞轻轻咳了一声，克制又客气地扯出一个微笑：“好久不见。”
　　唐归舟眼中情绪瞬间千变，突然就开始俯身剧烈咳嗽起来。
　　身后的文苏赶紧递给他一个保温杯和一个小药盒，“老板，你又忘记吃药啦！”
　　江未晞眉心一跳，忍了几秒，没忍住，开口问：“……感冒了？”
　　唐归舟刚咽下药片，还没开口，文苏那边就极其热情又兴奋地开始了解说：“不是啦，女神，我老板这是老毛病了，之前车祸伤到了，肺不太好，时不时就得咳几声，习惯就好！”

　　眼前突然浮现出他躺在ICU，呼吸器里充满血雾的样子。
　　江未晞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又赶紧捏紧，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曲小念突然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在她耳边用极轻地声音说道：“心疼了？”
　　她已经知道了昨天赵灿说的那事儿，这会儿正在盘算着怎么让俩人复合呢，巴不得江未晞心疼唐归舟。
　　江未晞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骂她：“就你话多！”

　　后排座位上的白雾儿突然啧了一声，像是在回应文苏的话：“你老板那毛病也是他自己作的，烟瘾太大！”
　　文苏无奈地笑着，“哎呀，我们打工人也劝不动，还不是得请各位老师帮忙劝劝！”
　　江照突然唉了一声，“我记得小唐以前也不抽烟啊……”
　　唐归舟嗯了一声，音色淡淡，语气中情绪不明：“心情不好的时候吸一下，还蛮解压的。”
　　白雾儿又啧了一声：“敢情你天天都心情不好啊？欸，小苏，你们松哥也不管管他？”
　　文苏弱弱开口：“松哥哪能管得了老板啊……”

　　江未晞立刻就挑了下眉，笑得有些奇怪，话也有些奇怪：“倒是挺能耐。”
　　过道那边安静了两秒，唐归舟突然低头笑了一声，然后车窗被拉开一条缝隙，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被丢了出去。
　　“以后不吸了。”他目光落在过道对面，眼睛微微眯着，眸中似乎有浅浅的笑意。
　　江未晞脸上表情一僵，语气也不太自然，却正义凛然：“别乱丢东西，公众人物注意素质。”
　　唐归舟点点头，一副久违的乖巧模样：“好，以后会注意。”

　　曲小念啧了一声，趴在座位上回头看向文苏，“看到没，还是有人能管得了你老板的！”
　　文苏早就看得目瞪口呆了，她老板脸上的表情什么时候这么丰富过！看来那段前尘往事果然是真的！虽然……但是怎么还突然有种……嗑到了…的感觉？
　　大家都突然笑得一脸暧昧，唯独江照还在状况外，他还在纠结昨天江未晞回来的时候，在车上讲过的关于唐归舟“渣男”的事情，因此他从他姐姐的语气中只读到了对“渣男”的不屑和厌烦，完全没品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儿。

　　到了机场，大家走VIP通道快速登机，长空娱乐给几位艺人全都安排在了头等舱，江未晞蹭江照的关系，也得到了头等舱的票。
　　她的座位在所有人最后面，靠窗，身边是曲小念。
　　飞机起飞，一切顺利。
　　江未晞闭目养神，迷迷糊糊间感觉身旁的曲小念起身去了洗手间，又过了一会儿，一道记忆中极为熟悉的木质香在身侧沉了下来，还夹杂着一丝丝陌生的烟草气味。
　　睁开眼，身边已经换了人。

　　又是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他眼中万般情绪汹涌，江未晞极轻地咳了一声，挪开目光，转头看向窗外的云海。
　　身边的人也没再有什么动作，只是安静地在她身边坐了一路。
　　终于落地，心里彷徨忐忑了两个半小时的江未晞，抓起随身携带的包就想跑路。可身边的人却一动不动，两条大长腿极其嚣张地挡住了她逃跑的必经之路。

　　她冲他眨眨眼，示意他把路让开。他慢条斯理地解着安全扣，低声又快速吐出一句话。

　　“晞晞，我们聊聊吧。”

　　江未晞露出个疑惑的表情，“在这儿？”
　　唐归舟想了想，收了腿站起身，借着抬手取行李的机会，整个人都贴到她身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语气近乎乞求：“晚上我去找你好不好？”
　　他突然靠近，江未晞躲闪不及，额头几乎就要撞在他胸前，淡淡的木质香钻进鼻腔，她蓦然就红了脸。

　　“可以。”

　　她也想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