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火

　　他话音刚落，程野立刻端到自己面前吃了一口，不忘问江问：“味道怎么样？”
　　“挺好。”江问看了周围一眼。
　　“那江医生下次记得常来。”
　　“你打算一直在这里做服务员吗？”

　　“嗯。”程野沉吟片刻，慢悠悠地说：“江医生不想让我做服务员吗？那我做江医生男朋友，做江医生老公如何？只要江医生点头答应，我立刻辞职，回家做全职老公。”
　　“做服务员挺好。”江问面目表情地说。

　　程野没忍住，爽朗地笑出声，而后道：“我觉得做服务员也挺好的，暂时没其他想做的了。不过当江医生男朋友是我想做的。”
　　“你真是半句不离男朋友。”江问说。
　　“谁让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江医生的男朋友呢？”程野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江医生你现在要是同意了，我以后就不会说这么多次了。”

　　“我吃完了。”江问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我先回家了。”
　　“一起回家呀江医生。”程野倾身上前拉住了他的手，阻止他离开，仰头看着他。
　　江问回头，垂眸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一时间竟什么也没做。

　　-
　　如今已经彻底步入夏天，天气燥热万分，走几步就出了汗，程野将外套脱下随意的搭在肩膀上，和江问一起走上公交车。
　　车里的空位还有很多，程野在双人位上坐下后拍了拍外面的位置：“江医生，坐这儿。”

　　江问坐下，突然贴身凑近程野。
　　就在程野心脏因为没预料到他的突然靠近而加速跳动时，江问伸手拉开了车窗，然后远离程野。
　　“怎么了？”他低声询问。
　　不知道是不是程野的错觉，似乎在江问眼里看到了一丝调笑。

　　“没什么，就是江医生突然靠近，我还以为江医生要亲我呢。”程野笑眯眯地说完，学着江问刚刚那般突然凑近他，距离他的脸只剩下一点点的距离。
　　他笑着问：“江医生有感觉吗？”

　　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江问的从容与淡定就像是料到了程野会这样靠近一样，动也没动一下，只是望着程野的双眸。

　　程野也不意外，并未离开，就那样近距离的看着江问，半响后说了一句：“江医生眼睛真好看。”

　　两个人近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程野能够感觉到江问的呼吸轻轻的洒在脸上，他歪了下脑袋，勾唇道：“江医生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眼睛很好看吗？”
　　江问沉着嗓子：“为什么？”

　　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瞳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样，程野嗓音十分性感，缓缓地说：“因为江医生眼睛里有我。”
　　江问失笑，推开他的脑袋，“坐好。”

　　旁边已经有人觉得奇怪，在盯着他们了。
　　程野打了个哈欠，发觉有人一直在盯着这边，神色懒懒的看了那人一眼：“我有些困，江医生肩膀借我一下如何？”
　　那人被那凉凉的目光一看，心下一悸，立刻撇开脑袋，不敢再盯着了。

　　程野是真的困了，轻眯着眼睛，眉目间的慵懒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猫一样。
　　江问没动，用沉默给了回答。
　　程野就将脑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他一下子就入睡了，速度快的江问垂眸看着他时，看到他黑长的睫毛微垂着。
　　窗外温热的风吹进，兴许是空气太过于燥热，又兴许是风吹的让人太热的原因，江问那颗心脏平白无故的加速跳动起来。
　　他伸手，温柔的将程野脑袋挪了下，换了个姿势让他靠的更舒服。

　　车子一路颠簸，程野却睡得很熟，一直没醒，似乎做了什么美梦，唇角一直是上扬的。
　　下车他没等江问叫，直接就醒了，伸了个懒腰，走下车。

　　江问跟在他身后：“什么时候醒的？”
　　“从江医生一直看着我没有挪开目光的时候。”程野笑了笑。
　　“我在看车外面。”江问说：“谁看你了？”
　　程野不说话吗，就一直笑着。

　　他笑了一路，最后在小区门口看到一个站在车边的人时，笑容淡了下来，直至没有。

　　江问发现了那人：“认识？”
　　“算是。”程野说：“走后门吧。”
　　程硕却已经是看到了程野，抬手打了个招呼，一脸笑容。

　　程野本来想直接忽略，想到什么朝他走去：“江医生先回去吧，我处理完事就去找你。”
　　他活动了下手腕，神色懒懒的，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江问嗯了一声。

　　从两人身边路过时，他能够感觉到程硕看了过来，眼里满是好奇：“你朋友？不向大哥介绍一下吗？”
　　说的柔柔弱弱的，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如何，给人一种怕程野，仿佛被程野欺负习惯看到程野就不自觉的害怕一样。
　　江问一步也没停留，直接离开了。

　　程野说：“有屁就放。”
　　没了外人，程硕也就懒得再去弄那些弯弯绕绕：“没什么，就是知道你在这里住之后，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服务员那点工资够你花的吗？听说顾诺送了一辆车给你？我知道你看不上普通的车，你看这车如何？我特意买来送你的。”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车，拿出车钥匙递给程野：“也没多少钱，一百多万，就当大哥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好了。”

　　程野拿着车钥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么好心？”
　　程硕以为他收下了，放心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就一点要求。我在B市给你买了栋房子，你反正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儿，拿着这辆车搬去B市如何？钱不够跟我说，我给你。”

　　程野摇晃了下车钥匙，扔给程硕：“谁说我没事了？”
　　江医生在这里，他还没追到江医生怎么可能离开。
　　看来程硕这是觉得他哪怕和家里没联系了还是对他造成了威胁。

　　他脸上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程硕几乎下意识就觉得他要争公司，脸上可怜兮兮又哀求的表情再次摆了出来。
　　程野抬手，眉目间有几分不耐：“别和我装那么多没用的，我不会离开A市，你也别再来找我了，我对你的车子房子更没兴趣。”

　　“你要是不是想和我争，为什么非要留在A市。程野，我就知道你表面上说不争，背地里还是要和我争的。这是你的计谋对不对？你现在离家出走也是故意想让爸爸心疼你对不对？”程硕小声地说。

　　“你想多了。”他是为江问留在A市的，何况他想在哪里就在哪里，任何人也别想影响他。
　　“别忘记了，你还欠我一巴掌。”程野故意活动了下手指，似警告的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程硕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一拳锤在了车上，眼睁睁的看着程野离开。
　　他绝对不会对公司没有任何想法，程野一定是在玩计谋，想让他相信他不会争夺公司，在他放松下来的时候一举抢下公司总裁的位置。
　　他就知道，程野怎么可能那么随性不在乎那么大的公司。

　　程硕气急败坏的踹了一脚轮胎，黑着脸刚想上车离开，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了他身旁。

　　车窗落下，露出女人漂亮的脸：“那个程野他喜欢男人，是同性恋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成我会丢脸了？”
　　穆父叹口气：“江问你就别想了，听爸爸的，放弃啊，爸爸再给你找更好的。江问真不行，你江伯父都说了他们都在一起很久了，江问喜欢他，不会喜欢你的。再说要是让别人知道你在和一个男人争男人，多丢脸啊。”

　　穆乔晓冷笑：“那是假的，江问才不喜欢他，再说有什么丢脸的？要丢脸的话也是他丢脸。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找江问了，这是我自己后半生的幸福，我要自己把握，爸爸你少掺和。”
　　她刚挂断电话，准备下车，就看到一个男人目光诡异的盯着他，不知道盯了多久。
　　穆乔晓皱起眉头，眼里闪过一抹厌恶。

　　男人极为友好的对她笑了笑：“你刚刚说……程野是同性恋？喜欢男人？这是真的吗？”
　　“关你屁事。”穆乔晓最讨厌不感兴趣的男人过来随意搭讪了，直接把程硕当成想要搭讪的人，关上车窗准备下车。

　　程硕用手拦住了车窗，神秘兮兮道：“当然关我的事，我可以帮你，这是个重点。你刚刚说的江问是不是个子很高，很白，看起来十分高冷不好接触？手上还戴着一块手表是不是？”
　　穆乔晓瞪着他，没否认，只是不耐烦地催促：“你到底要说什么？”

　　程硕明了自己猜对了，今天程野身边那个看不出与他是什么关系的人就是江问。
　　“我们可以合作，只要你把你了解到关于程野的事全部告诉我，我帮你得到江问。怎么样？这个交易不错吧？”
　　见穆乔晓满脸犹豫，程硕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穆乔晓：“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程硕，是程野的哥哥......”

　　“傻-逼。”哪里想到在听到他的自我介绍后，穆乔晓直接把名片不客气地甩在了他的脸上，破口大骂一句后关上车窗，下车走进了小区，“别来烦我。”
　　程野的哥哥？程野她都讨厌死了，再来个哥哥烦她？她是捅了姓程的窝了吗？
　　再说，江问的事她自己会处理好，不需要靠别人。

　　程莫名其妙被名片打了脸，看着地上已经沾了灰尘的名片，脸色铁青，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不知好歹，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他气的转头踹在车上，用的力气太大，下一秒脚疼的他脸色大变。

　　不过，程野当真是同性恋吗？
　　回想起刚刚那个从自己身边路过的男人，程硕坐上车想了会，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帮我联系一个人……”

　　穆乔晓走的快，以至于程野还在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就见她从电梯里出来了。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虽然两个人都不把对方当做情敌，但是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全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不爽。

　　“看什么看？”穆乔晓踩着高跟鞋迅速地走到程野身边，冷嘲热讽：“你再这样看，我会怀疑你其实喜欢的人是我，骚扰江问只是为了追我。”

　　这脑洞大的离谱。
　　程野似笑非笑地打开门，把她说的话还给她：“你再这样三番几次的来找江问，我都要怀疑你是喜欢我，借着找江问的借口来看我。说真话，你是不是暗恋我？”

　　“神经病才会暗恋你。”穆乔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好笑话一般，眼里满是震惊，反应过来憎恶道：“城墙恐怕都没你脸皮厚，你这人能不能要点脸。”
　　“同样的话也还给你。江问已经把话和你说清楚了，你还总是过来打扰我们二人世界，到底谁不要脸？”

　　江问在房间里把他们的话听的一清二楚，揉了揉太阳穴，拨通了江父的电话。
　　似乎是没有料到他竟然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江父接听后沉默着，等江问主动说话。

　　“我已经和你说的够清楚了。”江问沉声道。
　　江父听见了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明白是穆乔晓过去找他了，无奈道：“我也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她这孩子又犟又不听劝，压根不信，我也没办法。还有这孩子对你一片痴情哪里不好了？那个什么什么程野，他有哪里好的？臭不要脸的。”
　　江问：“我喜欢就够了。”
　　江父呵了一声，“你那是愚昧无知！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你到时候恐怕被耍的都不知道。”

　　江问淡声道：“穆乔晓是你招惹来的，你不应该解决吗？”
　　“我怎么解决？”江父极为伤脑筋，不知道他从小表现的那么正常，怎么说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了，又气又无奈：“她的目标是你，想和你结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爹劝她都没有用，别说我了，你自己看着办。”
　　像是怕江问发火一样，这一次说完话，他连问江问什么时候回家都不问了，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门外传来穆乔晓撒娇的声音：“江问，你开开门啦，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嘛。咱们俩是真的非常配，你跟程野是不可能的。你俩没未来，与其过几年后悔还不如现在跟我在一起。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同性恋，是不是喜欢男人，我就知道我喜欢你，想和你结婚在一起。”

　　程野在一边听的眼皮子直跳，特别是在穆乔晓挑衅的看了他一眼后，直接笑了：“你这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他人的不负责。”

　　“现在结婚的真心相爱的有几个？我喜欢他，能跟他在一起就行，至于他喜不喜欢我，我不在乎。你说的负责有什么用？就你们两个人能有未来？”穆乔晓盯着他，说的都是真心话：“趁现在你们还没怎么样，还是分手了的好，省的后面割舍不掉，要死要活。”

　　“你不喜欢江问吧。”程野盯着她，黑漆漆的眸子像是能够看透人内心的所有想法一般，让穆乔晓不再去看他。
　　程野说：“你只是想找一个人结婚，刚好江问符合你对结婚对象的所有条件。”

　　被他说中了，穆乔晓也没觉得有什么，“喜欢是可以培养的，我现在不讨厌江问，对他有好感。结婚了，相处了，有孩子了，感情自然就来了。”

　　听到她连孩子都说上了，程野低声道：“可惜你没有机会。江问不会和你结婚，他的结婚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穆乔晓瞪着他，幽怨道：“江问不会和你结婚，他只会和我结婚。你也就现在能嘴硬一下了，到了后面，看谁会被打脸啪啪响。”

　　程野靠在门前，姿态慵懒，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那就……拭目以待吧。”

　　“鬼才跟你拭目以待，”穆乔晓冷笑，有机会不争取，那是傻子，“你们年龄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拎不清。如今这社会，你觉得你们会被接纳吗？放弃吧，程野，我说的话也有道理，你应该明白不是吗？”

　　她说的的确很现实很有道理，可程野就是喜欢打破这种现实。

　　他站直了身体，脸上没多少表情时，眉目都显得锋利冷冽了几分：“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拎不清的是你才对。我爱江问，江问爱我，这就够了。其他的人或是事，干我屁事。”

　　穆乔晓愣住了，敲门的手放了下来，她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程野许久，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不见棺材不落泪。”
　　如今这社会，有多少人的年少轻狂在经历过长久的时间后被打磨的一干二净。

　　她想不通，程野活了这么大，怎么还像一个孩子一样活这般天真。
　　他们能被这个世界接受吗？
　　不能的。

　　穆乔晓看了他许久，扭头一声不吭踩着高跟鞋走了。
　　程野看出她有一些气急败坏，但是这种气急败坏并不是对他的。

　　“喂。”在即将走进电梯的时候，穆乔晓扭头道：“你不会放弃我也不会放弃，从今天开始我会把你当做我的情敌对待。我知道你没有和江问在一起。”
　　她走进电梯，疯狂按着一层按钮。

　　在程野说那些话的时候，她竟然觉得这个男人突然就顺眼了，甚至再说起“我爱江问，江问爱我”这句话时，她觉得程野整个人都变得耀眼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穆乔晓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摇了摇头。

　　-
　　等人走了，江问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程野，侧身让出路：“进来坐坐？”
　　第一次主动被邀请，程野有些受宠若惊，“好。”

　　他走进房间坐在了沙发上，见桌子上放着一本书拿起来看了眼。
　　“我们的年少轻狂终将会被时间所打败。”
　　这么长的书名，一看就知道里面肯定有满满的鸡汤，程野对这种书没兴趣，只是没想到江问竟然会看这种书。

　　“江医生平时也看鸡汤？”
　　“无聊时打发时间用的。”江问倒了一杯茶给他，坐在了他对面。
　　这架势一看就是有话要说。

　　程野喝了一口茶，入口有些微苦，但他很快他就适应了这份苦，甚至还能从其中尝出一丝甜。
　　他听见江问说：“穆乔晓说的没错。”

　　程野猜出来他要说什么，把茶杯放在桌上，打开那本心灵鸡汤翻看起来，像是随口一问：“江医生把这本书看完了吗？”
　　他嗓音低沉，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没有。”江问目光落在他翻页的手上。
　　程野的手指修长好看，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没少被人好奇过是不是会弹钢琴。

　　程野说：“那江医生知道这本书的结局吗？”

　　江问只有在无聊时才会看一两页，闻言抬眸盯着他：“我只看了几页。”
　　意思是我都没有看完这本书，怎么可能会知道结局。

　　“既然都不知道结局，为何不试一试？”程野合上书，重新放回桌子上，冲他笑的十分温柔：“不到最后，江医生怎么知道这结局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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