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火

　　兴许是感觉到了程野身体微僵，江问很快的收回了手，“去洗手吧，可以吃饭了。”
　　“江医生觉不觉得这句话说出来，我们两个人就像老夫老妻一样。”程野偏了下脑袋，笑容促狭的望着江问。
　　面对他那样的笑，江问无动于衷，说：“不觉得，快去洗手。”

　　他走进厨房，将菜盛出端到桌子上，又去重新洗了手。

　　先前揉头发的触感似乎还在，脑海里闪过程野那微妙的像是委屈的表情，江问洗了手，重新回到了桌子前。
　　看起来那般强大的男人，在他面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就代表他是真的没把江问当做其他人，尽管他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露出了那样的神色。

　　“可以用吗？”发现江问给了自己碗筷，并没有让自己回家去拿，程野有些意外。
　　“以后这就是你的碗筷了。”江问点点头：“吃完就放在这里。”
　　省的来来回回麻烦。
　　这话的意思就是，默认以后程野来他家吃饭了。

　　程野顿时笑了，用手撑着下巴，眼里只有江问：“江医生，我觉得我以后可能会更加黏着你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喜欢上我？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你喜欢上我了。”
　　“不知道。”江问把盛好的饭放在他面前，淡淡地说：“兴许是你动不动就开口说出来的情话少一些的时候。”
　　程野乘胜追击：“我不说情话江医生就会喜欢我吗？”

　　江问：“吃饭。”
　　程野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越发觉得江问做的饭菜好吃了。
　　“如果江医生也对我一见钟情就好了。”他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江问夹菜的筷子一顿，没有说话。
　　一见钟情吗。
　　程野刚搬来的那天，江问其实是注意到了他。
　　那样一个眉眼锋利，气质冷冽看起来极度不好惹的人，没有人会不注意到。

　　两人进入电梯的时候，江问甚至在特意和程野拉开距离，但程野盯了他许久。
　　这样不加掩饰，把所有一切都表露在目光中的人，是江问第一次碰见。

　　说实话，江问对程野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甚至直接把他归为了神经病那一类。
　　没有人会如此直白的盯着一个人看。

　　江问说：“你现在回家闭眼，兴许是有可能。”
　　让他对程野一见钟情，目前只有可能存在于梦中。

　　“江医生有过喜欢的人吗？”洗碗的时候，程野忽然问了句。
　　“你觉得我有吗？”
　　程野认真的把盘子上的油渍清洗掉，闻言想了想，“没有吧？”
　　他自然是希望没有的。
　　江问这一次没有回答他。

　　程野将所有碗筷盘子洗碗放入橱柜时发现了这个问题，擦干手上的水后走出厨房，冲沙发上坐着的人走去，“江医生你有喜欢的人？”
　　他在江问身边坐下，双腿微微交叠，倚在沙发上，侧头看着望着江问，姿态呈现出几分慵懒。

　　“你很介意？”
　　“不介意。”
　　这是实话。

　　江问说：“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是的。”程野点点头，十分坦然：“江医生给了我机会，所以就算江医生有喜欢的人也没关系，毕竟现在站在江医生身边的人是我，不是那个人。他已经没机会了。”
　　他温声道：“不过我想知道的是，江医生喜欢什么样的人。”

　　嘴上说着不介意，却还是对于那个人是什么样子好奇了起来。
　　江问觉得程野心口不一，一时间没说话，低头看了眼桌上的苹果，刚伸手想要去拿，程野就先他一步把苹果拿起，并且开始削苹果，“我来，江医生讲话就可以了。”

　　江问瞥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没什么神色，道：“你就这么好奇吗？不是说不介意的吗？”
　　“是不介意。”程野摇头，认真削苹果，“我就是想知道。”
　　他要的是更加了解江问这个人。

　　“我不了解他。”江问也没犹豫，直接道：“我就见过他一面。”
　　记忆里那个人的样子其实也有一些模糊了，毕竟他真的只见过那人一面，如今也过去了那么久。
　　唯一记得清楚的便是那双看向他时没有夹杂任何情绪的黑眸。

　　一见钟情？
　　程野削苹果的手一顿，不淡定了，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江问竟然有一见钟情的人，并且那个人不是他。
　　是谁？
　　他把苹果切下一块，用刀插住，笑眯眯的递到江问唇边，嗓音无比温柔：“来，张嘴，江医生，啊。”

　　江问偏头躲开，语气中似带着点嫌弃：“我自己来。”
　　“江医生嫌弃我吗？”程野满眼失落，抿着唇，把那块苹果，整个人都散发着说不出的阴郁，声音低低的：“我明白了，原来江医生是嫌弃我。”

　　先前还在那里说不介意，如今就伤心失落的跟什么一样，江问忍俊不禁：“你……”
　　他才刚张嘴说了一个字，程野就把那块苹果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收回刀子，又切下一块放进自己的嘴里，速度快的江问竟然没反应过来。

　　“好甜，这苹果真好吃。”
　　笑容满面，哪里还有刚刚半点的失落伤心。

　　江问这才知道他刚刚那样子完全就是装出来的，扶额失笑，咀嚼着苹果，发现还真挺甜。
　　“江医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他平静地问，又开始继续削苹果，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苹果上。
　　“不知道。”避免他突然又戏精上身给自己塞苹果吃，江问走到门边，打开门：“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江医生不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晚上会睡不着的。”闻言，程野放下水果刀，咬了口苹果，含糊不清道：“我还是听完在走好了。”
　　“我真不知道他是谁。”江问摇摇头：“高中时见过一面，不知道姓名，现在连样子也记不清了，就知道他是和我一个高中的。”

　　当时那少年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江问后来在学校里留意过，想要找到少年，可惜直到毕业他也没有找到那个人。

　　“江医生哪个高中毕业的？”
　　“临江三中。”

　　“临江三中。”程野默念了一声，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起身拿着苹果伸了个懒腰，“那我回家睡觉了，晚安江医生。”
　　他出门的那一刻，江问说了句“晚安”。
　　程野扭头给了个飞吻，只可惜江问在他的吻还没飞出的那一刻就关了门。

　　“临江三中。”程野咬了口苹果在心里念着，拿出钥匙开了门。
　　睡觉前，他脑子里面还是临江三中四个字，总觉得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过分熟悉，最后拿起手机，给顾诺发了条消息。
　　“临江三中你听过吗？”

　　顾诺正好无聊把高中大学毕业照都翻了出来，正在笑自己拍照时的傻-逼样，看到程野给自己发消息了，把他的毕业照拍下来发给他，对于他的询问有些疑惑，直接发了段语音过去。
　　“临江三中不就是你转学来江都一中前读的那所高中吗？我都记得，你本人都不记得了？你这记性差的提前老年痴呆啦？”

　　程野愣住了，猛地从床上坐直了身体，这才想起来为什么觉得临江三中耳熟。
　　他高一就是在临江三中读的，后来高二开学没多久，他为了避开程硕那个傻-逼，特意转学去了江都一中读书，也正是在哪里认识了顾诺。

　　那么他和江问也算是校友了。
　　如此有缘。

　　得知这个消息，程野顿时趴回床上，心里美滋滋的给江问发了消息，“江医生，我刚刚想起来，高一的时候我和你同一所高中，你看我们多有缘分。”
　　江问：“高一时同一所？”
　　程野：“后来转学了。说不定高一的时候我还见过江医生，你看如今我们又碰上了，这是老天要送一段好姻缘给我们两个人。”

　　江问放下手中的铅笔，回复程野：“没见过。”
　　如果他真的见过程野，应当不会忘记他。
　　程野是一个绝对不可能会被人轻易遗忘的人，哪怕是只见过一面。

　　江问拿起桌子上的那张白纸，看着白纸上画出的眼睛，和那只画出了一半的脸，有些无从下手。
　　记不清了。
　　时间过去的太久了，那个人就算出现在了他的梦里，脸也是模糊的。
　　他重新拿起铅笔，在另一边起了稿。

　　即使知道江问喜欢的人只见过一面，不可能再出现，程野夜里还是因为那个人是江问一见钟情的人而睡不着。
　　每当闭上眼睛，他都会忍不住去幻想江问喜欢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最后他翻了个身，看着墙壁，开始把那个人的脸填充成自己的样子，然后唇角上扬，闭眼满足的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亮，程野从床上爬起，刷牙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做了个什么梦。
　　梦中他和江问都是临江三中的学生，偶然一次碰面了。

　　梦里的江问比现在还要冷淡，与他见面时一个眼神都没给，转身直接离开。
　　即使在梦里，程野也不忘发挥出来自己厚颜无耻的本事，直接上前抓住江问的手，在他略微诧异的目光中，郑重而认真的告诉他，“我是你未来的老公。”
　　然后被打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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