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们都想攻略我

　　鹿奈醒来的时候，震惊地发现自己一口气直接睡过了两节课……

　　三小时睡眠果然不是闹着玩的。额头枕着的左手腕现在已经失去知觉了。

　　但这不是最惊讶的。她坐起身的时候以为自己睡蒙了，怎么看到右前排远处，赵蓓蓓那个位置就像变魔术似的空空如也了。

　　书包没了。课本没了。桌兜一干二净。人早上还在，可现在赵蓓蓓的座位上就是连一根针都找不到了。

　　但仍这不是最惊讶的。最令人震惊的，是鹿奈正迷惘呢，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两节课的重点总结。”

　　顾曜一坐在她旁边，如假包换，骨指修长的手推过来一张笔记纸。

　　彻底懵了的鹿奈：“……”
　　小问号你是否有许多朋友。

　　她看看笔记，再看看顾曜一，看看顾曜一，再看看笔记。

　　鹿奈：“你……？”

　　鹿奈：“我……？”

　　鹿奈：“这……？”

　　鹿奈歪头：“……？”

　　鹿奈：“应该是我醒来的方式不正确，等我重新醒一下。”

　　“在那之前，”顾曜一看着她一脸懵逼又疲惫，但眼神并没纵容：“先处理下伤口。”

　　鹿奈迷惘：“啊？”

　　“校服处几乎擦破。”顾曜一垂眸看着鹿奈的右臂，“手肘手臂好不了。来。”

　　他拎起旁边的袋子起身就走。鹿奈仍然一脸懵：“啊？去哪儿？现在几点了？这不是还要上课么？”

　　“这老师的课我之前听了。”顾曜一平淡说，“没什么可听的。不要再浪费时间。跟我来。”

　　鹿奈：“……”

　　她的顾先生，一直长了一张又有教养又含蓄内敛的帅脸，但有时候直白起来，委实完全不给别人留一丝面子……

　　上课和顾曜一二选一的话，那当然没什么可犹豫的。鹿奈站起来跟着顾曜一出了班门。

　　跟着他来到了之前老吕试图跳楼的天台上。

　　六中出事之后所有的天台直到现在也没开放，但当时老吕跳下去之后立刻被救起，没别人发现，这天台门就没完全锁死。

　　顾曜一领鹿奈来到天台上，回头第一句就是熟悉的台词：“校服脱了。”

　　鹿奈直到此刻也没反应过来到底什么情况的同时，感觉心里的车速又爆表了……

　　他们以后到底会不会在一起啊？？顾曜一这位禁欲系的神仙，以后到底会不会终有一天，和她说“衣服脱了”，其实能有点别的意思？地点也可以换在一些别的地方……

　　她有点发呆的同时看到他清冽的眉头一蹙，瞬间被拉回现实，乖乖脱了校服外套，看到自己右手肘果然被擦破了很长一道皮。

　　当时心急追狗，一时没觉察。

　　鹿奈看到顾曜一从袋子里拿出双氧水往她胳膊肘上冲，其实直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情况：“你是真的搞什么转学，还是其实……别的同学刚才看不见你？”

　　顾曜一闭了下眼睛，显然觉得她这问题实在不是很聪明：“我和赵茂才谈过了。”

　　鹿奈眼睛放大，清洗伤口的疼都忽略了：“你真来了？！……他这是哪门子校长？！这就同意了？……而且你怎么能找到赵茂才的？你不是即便能离开鹿宅，也不能离开我太远么？”

　　“被欺负了。”顾曜一只是专心处理伤口，拿棉签沾了沾碘伏，他忽然抬眸，不答只问，“为什么不还手。”

　　刚刚还仿佛十万个为什么化身的鹿奈一下子哑了火。不言语了。

　　顾曜一看了鹿奈半响，也不逼她，先给擦伤出涂上碘伏：“与你相处时间加长，修行加深，我可行动范围会随之扩大。”

　　“至于赵茂才，他曾见过我。他比你更清楚我并非儿戏。”

　　对了。鹿奈很快反应过来。原来赵茂才是见过顾曜一的——在她卧室里谈话那天。那天的顾曜一还只是一张照片。

　　现在本尊竟然从照片里活生生走到了眼前，谈不妥可能就把融在身子里的剑请出来。那感觉，简直不要太惊悚……以赵茂才的胆量，确实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鹿奈盯着地面，左右手都有点僵：“其他的别问了。我这就不能是走路上自己磕的么。”

　　顾曜一：“不能。”

　　鹿奈：“……”

　　她感觉到顾曜一的视线没完，清冷又有些锋锐，好像能随时刮开她的伤口，她选择躲开：“没关系。都是小事。你知道我心里没所谓就行。算了吧。”

　　顾曜一看了她片刻，只问：“左手又怎么了？”

　　刚刚还有点怅惘的气氛被打破，鹿奈不好意思地扭扭不听话的手腕：“……睡麻了。”

　　顾曜一没说什么，只是把她失控的手拉过来，轻轻揉着手腕血脉流通的地方，根本也不需要她说什么就已经看穿了：“赵家对你的恩情，远远没到需要你这么报答的地步。”

　　他的手法过于温柔，让人有种宠爱直击内心的错觉。肌肤的温度贴着手腕几乎传来心里，鹿奈恍了下神，才慢慢摇了摇头：“不是。你不知道。”

　　“我应该是从小在郦都长大的。”她觉得这些倒也没什么可对顾曜一隐瞒的，“我爸，鹿明渊，不知道和什么危险的东西扯上了关系，将其封在B301但自己也命不久矣。他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安全，毕生再不会返回B301，”鹿奈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在这里加了点东西。”

　　“是封印之类的存在，为了让我忘记了和B301相关的一切，忘了他。也封住了我的一些力量，希望我尽量成长为一个普通人。”

　　“但问题是，人为的力量并不能挑选一部分记忆来封印——记忆是整体的，没有办法像垃圾一样分类。”

　　“可他的力量又很霸道。所以我那时候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我没有任何常识了。我的意思是，我那时连怎么说话、怎么吃饭、怎么上厕所都不知道。”

　　“可又明明已经四岁了。看上去就实在像一个智障。”

　　说到这里鹿奈长长叹了口气，整理了下情绪：“赵家夫妇就是把这样的我养大的。阿姨还是教会了我怎么说话，怎么生活。我因为这个情况晚了一年上学。同龄人都17，就我18了。”

　　“因为这些事，不管他们后来怎么对我，隔离我，不管赵蓓蓓有多作……我永远也不可能对她怎么样的。”

　　“我知道。你觉得赵家对你有恩。”顾曜一拇指慢慢揉着女孩手腕处那片白嫩的肌肤，声音竟是和其温柔动作全不相符的寡淡，“赵家对我没有。”

　　“所以呢？”鹿奈再次叹气，“你把赵蓓蓓弄哪儿去了。”

　　顾曜一：“她转学了。”

　　鹿奈无法理解自己听见了什么：“？！”

　　顾曜一很平淡地宣布了惊天的消息：“你不会再见到她了。除非你真的很想。”

　　他平静一句话收尾结束，但让人总觉过程中还包括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恐怖元素。鹿奈惊呆：“可……这……啊？”

　　“毕竟世间有许多事，”顾先生谦谦君子，神色温柔，动作轻缓，一脸平静地说出了无比恐怖的话，“都比她在这所学校读完高中更重要。”

　　——比如……她的命：）

　　鹿奈虚着眼睛，仿佛听到了上面那段画外音，听出一身冷汗：“这真是我听过的最有礼貌，最可怕的威胁了。”

　　顾曜一：“谬赞。”

　　鹿奈一时还是没办法太狠心：“可是……”

　　“一百个赵蓓蓓，也没一个鹿奈重要。”顾曜一垂眸揉着她的手腕，“这是道数学题，别算错了。”

　　鹿奈神色怔了怔。

　　几年来所有的闲言闲语，群体的排挤，无视，恶意孤立……她统统没太往心里去，都没太戳中自己心里那个最难过的点，自诩没心没肺铁打病秧子。

　　可是现在一下子就不行了。好像原来从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有多委屈，也从没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会被人这么珍重着。

　　哎呀，但是哭出来就太难看了。鹿奈把手从顾曜一手里抽出来，背过身去仰头往天上看。

　　这一抬头，她才发现清晨遮挡在学校上空的那大片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了。

　　顾曜一的声音从身后拢过来：“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他的声音一向无比理智又沉稳，但现在忽然轻得沉不下来，好像一看她哭了就不知道该怎么哄了：“夫人别哭了。”

　　“我才没。”鹿奈揉掉自己面颊上的泪痕，感觉听到这声音自己也值了，“我开心还来不及……所以以后，有不懂的题可以问你么？”

　　顾曜一：“当然。”

　　她回头盯着他看了几秒，逐渐开始变本加厉：“那要是我不想记笔记的话，你能都帮我记么？”

　　顾曜一：“可以。”

　　鹿奈思忖片刻，眼睛骤然一亮：“下周有考试！我可以抄你卷子么！”

　　顾曜一：“不行。”

　　他最后的回答，和刚刚哄她的表情和语气竟然一模一样，竟然还蛮宠的。

　　鹿奈：“……”

　　这位新来的同桌，现在看上去好像也没那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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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完。鹿奈没先去吃午饭，而是和顾曜一一起去了躺语文组办公室。

　　她今天回来，有必要和老吕报个到。

　　鹿奈忘不了，当所有老师都看赵蓓蓓脸色冷落她的时候，只有老吕那天追了她七个楼道。

　　可其实老吕已经不教她了。以后也不会再教她。她的成绩，她的出勤，和他的教师业绩根本不挂钩了已经。

　　她在老师眼里应该是个无故缺勤的问题少女。怎么不放任她自生自灭呢。

　　鹿奈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今天必须给老吕一个交代。

　　然后，和想象中的师生温馨画面不同，她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被这位精力旺盛的人民教师骂了个狗血临头。

　　“鹿奈！你昨天怎么又没来？！事先请假了吗！你班主任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你这脸，你这脖子，都到底怎么回事！！”

　　“这位男同学又是谁？！怎么没见过？鹿奈你还在读书你知道吗？？”

　　“………”

　　冤家路窄，语文组办公室的墙角此时正好站了个王天逸。这位两百斤的壮汉今日默写又不合格，被老吕叫来办公室里补课，此时在墙角抱着书叼着笔帽幸灾乐祸地看着鹿奈被喷。

　　不过鹿奈今天心情好，被喷了还是一脸笑容：“没事了啊，老吕。我今天来就是看看你。之前你不是昏倒了吗？看看你身体好点没。还有我以后再也不会逃课了……恩……大概……尽量吧。”

　　老吕被她安抚完了之后瞬间火冒三丈：“你叫谁老吕呢！你们这些学生现在连装都不装一下了是吧？还有什么叫‘大概’？‘尽量’？？你什么态度？这半年你……”

　　“这是我最真诚的态度了。”鹿奈摊手，“我总不能骗你吧。但是老吕你放心吧，”她收起了那股吊儿郎当的气，认真看着吕老师，“我会好好学习的。我会把之前落下的知识全部补上的。”

　　老吕头上的火刚刚已经差点把天花板撩了，听鹿奈说完，他脸色微微好转些许：“好。你说的。”

　　墙角的王天逸本来等着鹿奈被喷花，看到现在这结果顿时一脸不可思议：就这？就完了？？

　　“哼。”果然老吕也不是那么好被糊弄的，眉头皱得跟大兴安岭似的，“我看你是吹牛。今天糊弄完老师，明天自己就忘了。”

　　“怎么会呢！”鹿奈无比真诚地说，“我真的已经‘改邪归正’了，你听啊……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1】

　　她背完，整个语文组鸦雀无声。老吕又惊讶又有股表扬的表情看着她，王天逸嘴里叼着的笔帽掉在了地上。

　　鹿奈嘿嘿一笑。她当然没有顾曜一那种过目不忘的能力，只是昨晚花功夫背了。

　　老吕震惊了一段时间之后猛地扭头去看墙角的王天逸：“都是问题学生，你看看人家！”

　　王天逸：“……”

　　鹿奈：“……”

　　大概是不堪其辱，没想到明明已经都是问题学生了还要被这样比较，王天逸发出了一声愤怒的悲鸣，挤着语文组办公桌之间的小过道向外面冲了出去。

　　他大步流星带过一阵风，路过时挤掉了老吕桌边的参考书。门被砰地关上。

　　鹿奈弯腰，把那本笔记满满的厚书和随之散落在地上的书签捡起来。可等她拾起那枚书签，忽然整个人凝固在了弯腰还没起身的动作上，脸上闪过巨大的震惊。

　　老吕看到鹿奈的脸色，连忙解释道：“那可不是我的书签啊……那是我女儿小时候追的男明星了。她三分钟热血，收集人家的小卡片……那个年代就是流行印着明星签名的这种小卡片，但她后来很快又追上别人了，又去买别人的。哎，浪费钱，买了一堆，后来全不要了。扔了浪费，我这边就留下几个，当个书签用。咳，可根本不是我在追星这种小男孩啊。别误会了……鹿奈你怎么了？对了你是不是还没解释你旁边这男同学是谁……”

　　“旁边这男同学”顾曜一，见鹿奈仍然凝固在了弯腰捡起卡片的动作上，简直一秒钟都没法从那男明星的帅脸上移开视线……他目光瞥过去，淡淡看了眼。

　　只见卡片上是位阳光灿烂的少年，十六岁上下的年纪，帅气中带了点可爱和天然呆萌，笑颜直击人心中最柔软的地带。

　　这少年灿烂笑靥的旁边，就是他的竖版的签名，是一字一字还没褪色的印刷，也并不是看不懂的连笔字——

　　第
　　五
　　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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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她怎么就从来都没想到呢？！

　　她应该直接从网络上搜搜B301中所有鬼王的名字啊！！

　　鹿奈当即打开手机点到搜索引擎网站，输入“第五岚”，点击搜索。

　　万万没想到，在B301里永远反应慢半拍，声画不同步，几乎从来不刷存在感的小岚，竟然在网络上有独属于自己的人物词条。

　　手机屏幕上，灿烂的少男笑靥旁，写着独属于他的词条百科。

　　【第五岚，原名艾岚（1985-2002），华国内地流行乐男歌手。曾获2001华国新歌榜年度十大金曲奖；2000年度最受欢迎少年歌手；华国85后十大影响力人物榜首……等诸多奖项………于2002年10月23日深夜在就读学校教学楼天台坠楼身亡，死时身着女装，头戴假发。后经警方查证实为自杀。一代歌星死亡原因一度成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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