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君攻略笔记

　　“关于那萧公子，淳风派掌门萧规的独子萧同泽，字止戈，他们家修道，精于卜算之术。”两人正要说起那天举止轻佻的小公子，却有丫鬟来禀，说是穆雅慈来拜见了。

　　我……我该和他说什么啊？一个十三岁的儿子？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啊！

　　仙儿止不住地在心里哭嚎。

　　“刚刚你还在说这孩子可怜，如今竟这副模样？假惺惺的。”

　　系统君能说话好听就怪了，仙儿早就习以为常。挥挥手，退下退下，哀家烦着呢。

　　“你！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我……”

　　仙儿凭空点头，对对对，您老说得太对了，再见再见。

　　她这样又点头又摇头的模样实在怪异，给人看见少不得说嘴絮叨几句。穆子宁周到，和伺候她的丫鬟们交代了许久。

　　说什么夫人睡了很久魂识不全，要多将养些日子才能好。当然这话都是背着仙儿说的，丫鬟们也不会跑到她面前来嚼舌根。系统想着叹口气：这个不靠谱的女人。

　　穆雅慈是踩着一缕清风进院的，长相看还很是稚嫩，毕竟也就是十岁出头的小孩子，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当真是斯文俊秀，天生的温雅大方。腰侧背了一把古琴，那琴通身洁如白雪，只在四周刻有猎豹并院中红花般的纹饰，倒是和琴的温和之感大相径庭了。

　　好在这孩子看起来一身正气，身姿挺拔，站在院中衣带随着微风飘荡，想来过几年能比穆子宁更讨女孩子欢心。

　　仙儿端详他挺久，他也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面含浅笑，仪态周全，不愧是宗主带出来的孩子。好吧，她好像有点冤枉穆子宁，他的教法虽苛刻，让孩子三更睡，五更起，读书习字并仙术道法样样不落，强压之下倒极锻炼人，把孩子养得不错。

　　哎？仙儿猛地摇摇头，她和穆子宁又没关系，怎的帮他考量起养孩子的事了？罪过罪过。也是奇怪，她本以为和穆雅慈见面极难，毕竟十来年没见过的“母子”嘛，可是见着又觉得体贴舒服，像是认识了好久的人。

　　“阿娘。儿子来给阿娘请安了。”院中微风和缓，红花轻轻摇动，一股醉人的芬芳弥漫其间。

　　穆雅慈端端正正地跪下，结结实实地给魏仙儿磕了一个头，“儿子不孝，这么多年来未曾在阿娘榻前尽孝，实在不该。”

　　这么一来二去仙儿也并未觉得变扭，她都没感觉过疼孩子就呱呱坠地，也是好运道了。她招招手微笑道：“阿慈过来，让阿娘好好看看你。”

　　算起来她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年龄上也勉强能给个十来岁小朋友做长辈，还矫情什么？就当“阿娘”是个昵称好了。

　　穆雅慈迎过来，头顶松软的毛发在仙儿的手下蹭了蹭，活像只撒娇卖萌的大型犬喜不自胜地求主人表扬。

　　远处端来茶点的丫鬟们啧啧称奇，“还真是亲母子啊，隔着这么多年都能谈笑风生。”

　　“阿慈，这么多年你做得很好了。改天我和穆宗主说说看不要逼你那么紧，弄得那么累了。”

　　穆雅慈笑得甜甜的，面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丝毫不介意仙儿对穆子宁的称呼，“阿娘说笑了，修行不可一曝十寒，若今次放弃了，岂不是把从前用的功都舍弃了？他们外头的人觉着阿爹对我严苛，但成效如何我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啦。阿娘不用心疼，阿慈都好。”

　　听这口气，穆雅慈对穆子宁算是又尊又敬了，父子关系也还融洽。气氛正好，就让她打探点消息吧。

　　“唉。”仙儿微微叹了口气，穆雅慈心知自己的阿娘有事问他，笑眯眯地说：“阿娘有事尽管问，儿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给力啊！儿子！仙儿不想这儿子意外地乖巧可爱。

　　“阿娘前几天见着个绿衣小公子，人有些招摇……”

　　没待仙儿描述完，雅慈笑道：“景行山上敢如此的，定然是淳风派的止戈师叔。不过阿娘且放心，师叔他举止虽轻佻，人却是极好的。阿娘病着的那些年阿爹始终将自己关在房里，天天看着阿娘，止戈师叔见状，便主动要求带我出去玩，我实际上也是被止戈师叔带着玩大的。他这人捕蛇抓鸟是个好手，人也风雅，我们一群孩子小时候就喜欢跟着他玩。淳风派除了精于卜算还管着大江南北的漕运，不能御风的时候他的船厂就派上大用场了。”

　　“漕运？船厂？御风？”仙儿的眉头扬了扬，哼，被我逮到了吧，古代掌握漕运和掌握盐田一样，大写的有钱！怪不得那萧同泽的衣边都是金光灿灿的镶边。现在都不御剑飞行了，直接顺风飞？

　　“是啊，宗门一向不问百姓世事，只一心修仙问道，萧家是唯一一个和民间百姓颇多联系的世家了。运货，郊游，哪个都离不开水路。至于御风？一向如此啊。”

　　“我那日听他喊我弟妹正诧异呢。”仙儿也不纠结飞行方式，趁热打铁地问。

　　“阿娘睡得久了些，这些事自然不知，止戈师叔比姑姑小了六岁，但宗门之人对年岁也没多少讲究，只消情投意合即可。自我记事起止戈师叔每年都会上门来提亲，然后被姑姑一鞭子抽出山门去。”

　　母子俩同时一抖，缩紧了自己的脖子。

　　“不过止戈师叔向来越挫越勇，这都八个年头了，他还没放弃。要说他也是极亏的，只敢占个嘴上便宜，姑姑看这般情形也就不去管他，随他去了。”

　　说了好半晌，仙儿忧心小朋友会不会饿了渴了，显然作为一个小孩子，他也不会知道更多了。她将面前的糕点往他的方向推了推，是按照她的吩咐做的淮扬米糕，模印也是她自己刻的，繁复多姿的红花纹样生动地印在米糕之上，雅慈看了米糕好久，红了脸，“阿娘，还未净手。”

　　真是个讲文明，讲卫生的好孩子。

　　招手叫来服侍的丫鬟，穆雅慈一套净手的礼仪都做得极到位，捻指，翻转，葛巾擦拭，一双修长的手在仙儿面前晃了晃，“阿娘，儿子开动了。”

　　他吃起米糕也极斯文，小口小口地抿着，一点尴尬的声音都没有，有这么个儿子，还真是省心又贴心。他知道你什么时候想要什么，想知道什么，又及时递给你。老实说，穆子宁虽然阴阳怪气，教的孩子还真是根正苗红。

　　只吃了一块，雅慈将米糕又往仙儿的方向推了回来，“阿娘，阿爹最喜欢这些，给他留些吧。”

　　这也太懂事，太乖巧了吧。仙儿心头一软，摸摸他的头，“没事，他想吃我再做，不差你这几口。”

　　这种抚摸小动物的方式雅慈却很受用，他头顶那搓翘起来的小呆毛被仙儿捋平了，雅慈早有预料般道：“我好似早知道阿娘会这样答，偏还想一问。”说着有些懊恼。

　　“阿爹这个人也许有万般不好，但他对阿娘是真心的。”雅慈诚心诚意地看着仙儿如是说。

　　万般不好？你确定自己在说自家老爹？你可知道你家老爹是名门楷模？好吧，这操作确实是亲儿子。

　　“他哪里不好了？”仙儿想也不想，张口就回问。

　　“好与不好，只看看的人如何想吧？不喜欢的话，九天玄女都只是貌若无盐。”穆雅慈眼里隐隐现出几分无奈，这是在怪仙儿喽？

　　“你还小，一个人好与不好可不是一分为二那么简单的，穆宗主虽教你行事章法，又可曾教你人是有极多面的？罪大恶极与道德楷模并不多的，多数人也不过是平平无奇，想要好好过日子的庸碌之辈罢了。”

　　这番话给一般孩子恐怕够消化一阵子了，雅慈点点头应了，“阿娘说得极是，阿慈未曾下山历练过，是不该妄言这些。”

　　而且旁人好不好关我什么事呢？人啊，自私点好，只要在规定的限度里尊重别人，不伤害别人，那么对她来说也就够了。

　　“哪有你这么教孩子的！”系统君气急败坏地咬着牙问。

　　哎呀，你怎么又出来了？你和孩子谈以德报怨是可以，但万一他遇上的是罪大恶极的人，以德报怨，岂不是令他成了东郭先生之流？要我说，就该以直报怨，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

　　系统君气得不说话，匿了。

　　“那儿子留几块下次吃吧，细水长流。”

　　仙儿暗叹，这么乖的孩子哪找去？孩子随家长，估摸着她那个阴谋论？是不是也不太站得住脚了？

　　“这个米糕的花纹真漂亮。”

　　仙儿的努力得到夸奖自然喜不自胜，献宝似地说：“我雕那模具都废了好大力气呢，先绘图，再制版。”结果穆子宁看着她只回了句“不必”，气得她七窍生烟。要不是看在他的怀疑度一次下降了20，她一定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扔出去了。

　　“阿爹那日很开心，宗门大会都能瞧出来，往常他只是宗门中的谦谦君子，近来却有生气了许多，用茶点的时候想到什么，唇畔就有了一个浅浅的弧度。我想，阿娘一定是答应了他什么。”

　　答应什么？嫁给他吗？权宜之计啊！

　　“阿娘性子随意，整天开开心心，但阿爹确实过的是苦行僧般的生活，若阿娘心意未变。”雅慈沉默着将糕点推到仙儿的视觉盲点，“还不如不给他希望来的好，您也不必为了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委屈自己。他说‘不必’只是心疼你手上那个水泡而已。”

　　穆家规矩太多，听说穆家先祖在人间曾官至太师，乃是天子之师，为人静慧，品行高洁，是以穆家对弟子要求也多，特别是穆子宁这种嫡子出生的，自然是自小严加管教。看看穆雅慈就知道，他们家的这群弟子都是怎么长大的，怎么个枯燥无味加无趣!

　　“今日可下学了？”仙儿岔开话题，招惹他的是前任玩家，她可不想把这团糊涂官司扯到自己身上来。

　　“宗学早间的课倒是止了，午后还有……”

　　仙儿摆摆手，这也是能料想的，这么好一个孩子每日拘着可不得傻了。“我听说其他门派可带了各自的小公子来，你不去同他们玩吗？”

　　雅慈面有难色，又不得不答，“其他门派……阿娘，儿子不可背后语人是非。”

　　好家伙，那你前面吐槽萧同泽和你爹吐槽得那么欢快？仙儿盯着眼前端正俊美的小雅慈，风中的芬芳弥散着。

　　“那不同啊。止戈师叔迟早是穆家人。姑姑和阿爹都吃不过厚脸皮。”雅慈说着淘气一笑，嘴角撇撇，饶有兴味地看着仙儿。

　　“我少时曾听得阿爹说阿娘的脸皮可比千年城墙，是他辈之中之翘楚。”会察言观色的小朋友突然发话挑衅，仙儿怎么能忍？可是说得又不是她，局外人，局外人，不要生气。

　　“谁说说的不是你？说你千年城墙还是抬举你了！”脑中一道声音闪过，仙儿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又是耿直系统君上线。

　　哀家不是让你退下了吗？麻溜走。

　　“我也想走啊！可我除了每天跟着你根本没地儿去!”

　　去去去，睡觉，把你耳朵堵住，正套情报呢？系统哥哥，睡觉去吧，哈？

　　头脑清净后，仙儿追问，“穆宗主还说什么了？他怎么能证明我脸皮厚了？”

　　当年江仙儿正拜在前任家主手下研习精算之术，她天赋甚高，好些课程不学自会。只不过课上讲小话，做小动作太多，一会子探看窗外风景，一会子在他作图时学着他说话，又一会子嬉皮笑脸地踩他在地上的影子。穆家当时的家主穆赫忍她良久，又痛心此女实在人才，不想轻易放弃了她。

　　一日他在讲席上道：“天有穷尽，人力有限，须得静修苦学，方能成人上人。”

　　不想她举手回嘴道：“一尺之锤，日取其半，万事不竭。”

　　哦，《庄子》中惠施的名言。仙儿点头，看来前任玩家还是有点墨水的。

　　“祖父后来真的命阿娘去截取竹竿了吗？”雅慈有些兴奋，“公然挑衅祖父的，阿娘怕是第一人。后来说到割圆术，阿娘又提，割之弥细，所失弥少。割之又割，以至于不可割，则与圆和体，而无所失矣。”

　　仙儿从雅慈的这段话中终于明白过来，雅慈视角下的江仙儿聪慧果敢，虽顽劣，但总是不失少年人的精神，将穆家死气沉沉的环境带得活了起来。

　　仙儿无奈，课下丢毛笔，甩墨汁，课上给老师的动作配音这些行为她是做不来了，不过她似乎可以……

　　“阿慈，午间的课可曾温习过？”

　　她飞身过去攥住穆雅慈的后领，“走！咱们下山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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