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案件

　　客房内，秋慈分别攥着芮森与赵影来的手，满脸是喜悦的泪水。
　　芮朋挤过来，单手搭在王酌的肩膀上，小声问：“你们，都知道来来有男朋友？”
　　“像什么话！”王酌一下子火了，“那个渣男！算什么男朋友！”
　　芮朋眯起双眼：看来，这个赵影来的处境，比自家大哥好得多啊。
　　凭什么，他可以被同事接受，我大哥却不行？
　　凭什么——
　　“对了，你是谁？这儿怎么回事？”王酌疑惑得把自来熟的芮朋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哦，我是芮朋，芮森的弟弟。不用怀疑我，前半夜我在派对现场，但是凌晨两点派对散伙就回地潘园自己家了。一路都有监控。后半夜我大哥来找我，我在照顾他。”芮朋三言两语把自己择清楚，“安晨姐你们也不用怀疑。她跟阿山好得母女似的，绝对不会杀人。而且安晨姐作息极其规律，只要没有演出，12点之前必须睡觉，褪黑素一吃，眼罩耳塞一戴，地震都震不醒！上次在海外就是，全酒店的人都跑出来了，就安晨姐还呼呼大睡！阿山这个洁癖连鞋子都没穿，冲回酒店把安晨姐从七楼背下来的，你说她能杀阿山吗？”
　　芮朋喋喋不休之时，芮森走过来，诚恳看着王酌：“阿山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她是安晨家管家的女儿，看着我们长大。我大姐小有名气的时候她就跟在大姐身边。后来我和安晨出道，主动请阿山做我们的经纪人。我们是独立工作室，没有合约纠纷。出道一年，虽然圈子里有竞争对手，还不至于要下毒手。更不用说毒杀经纪人。阿山这么好的人，宁可委屈自己都不会亏待别人，我想不出究竟是谁一定要她死。只要有需要，我们全力配合。只是有一点。请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拜托了！”
　　说完，芮森深鞠一躬，过了一会儿，抬手不抬头，拽着竹竿一样杵着的芮朋也弓腰下去。
　　王酌不知所措。
　　赵影来正要说话，秋慈将两人扶起来：“这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还客气什么！来来，他俩的笔录就交给你了！啧啧啧，真是……焉知非福，焉知非福！”
　　“来来？这是……”王酌用眼神询问，被赵影来一把推出去。
　　“咳，那个……你们这态度不是也能好好的吗？那刚才跑去我家大闹一通——”“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我现在就拆了他两条胳膊给你出气！”“别！”赵影来赶紧拦下，“你当是壁虎尾巴啊？”
　　芮森赶紧坐好：“需要问什么，我全都说！”

　　做完笔录，赵影来起身：“直到结案请保持手机畅通——”
　　提到手机，赵影来顿住了。
　　哦，对，三人手机报废了两个，想到还要买手机赵影来就心疼：刚买的不到两个月的新手机啊！
　　“我还有备用机！送你了！”芮森赶紧示好，毕竟是她一巴掌报销了赵影来的手机。
　　“行吧。有什么消息我们会随时联系你们。最近一个月不要离开本地——”“但是演唱会……”
　　“演唱会？下一场是什么时候？”
　　“下周天。20号，贺城市。”
　　“那就是还有八天时间……”赵影来眉头微蹙，“我们会尽力的。”
　　“多谢！”
　　赵影来推门出去，门外，刑侦大队围成一圈等着他。脸上挂着姨母笑。
　　一定是姬秋慈那家伙！
　　“来来——”
　　“别听公主瞎说！什么事儿都没有！干活去干活！”赵影来板着脸，走出别墅。

　　阳光明媚的上午，会议室里，青烟缭绕。
　　抽烟的只有付局一个人。
　　“现场情况如何？”
　　秋慈应声而起。
　　“死者郑山，42岁，非理性文化工作室副总经理兼经纪人，于2013年10月12日被发现倒在静岸小区15号客厅内，已经死亡。第一发现人与报案者为工作室艺人安晨，本名蔺安晨。报案时间为10月12日下午18点33分。推测死亡时间为10月12日清晨4点到4点半。死因为口服qing化钾导致的窒息性死亡。血液中qing化钾含量为1.4mg/kg。在现场一个玻璃水杯中残留的纯净水里检测出qing化钾成分，并在水杯上检测出只有死者本人的指纹与唇纹。除此之外在现场留下的所有饮料与食物中未发现毒物残留。可以认定死者饮用了水杯中的毒水导致死亡。
　　接下来是相关人问询报告。
　　10月11日晚23点50分左右，非理性组合为庆祝第一场演唱会成功，在静岸小区15号别墅内举行派对。参加派对的共11人，除去死者郑山、组合成员安晨，另有9人，五男四女，均为工作室的工作人员。派对进行到凌晨两点左右，9人一同离开别墅，分别返回各自住处——有保安证词与小区监控为证。此后直到警察进入现场，再没有进出别墅。此9人的不在场证明附在档案最后。可以排除九人嫌疑。
　　此外，参加派对的9人均表示派对上郑山没有任何异常，一直在积极准备下周末在贺城市的演唱会。另根据死者手机里的通讯记录，得知11日凌晨三点五十五分死者曾与在国外的朋友通话，在电话中谈起今后的计划，情绪正常，基本可以排除自杀。
　　凌晨两点派对结束之后到案发与死者共处一室的人只有安晨。安晨表示自己在当晚23点30分就回到二楼卧室，23点50分之前入睡。因为担心过度兴奋无法入眠，因此服用安眠药一片，带着眼罩与耳塞，对楼下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事后对同公司其他人询问，证实安晨有按时睡觉且戴耳塞眼罩的习惯。
　　调查死者与安晨的关系，可以排除因感情问题或经济纠纷引发的仇杀。
　　组合另一成员芮森，原名芮森。于11日晚22点40分左右因误食含有酒精的巧克力，引发酒精过敏而提前离开体育馆演唱会现场。当时死者与其一起去地下车库乘坐出租车离开，原计划前往芮森位于本市的另一个住处，但十五分钟之后安晨接到死者的电话，称为躲避歌迷与芮森走散。后又称接到芮森的短信说已经坐上出租车自己回家——通过比对芮森与死者的手机，可以证实这一点。
　　但是，芮森当时因为意外被赵影来带走——”
　　付局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赵影来，赵影来觉得额头发烫。
　　“芮森在赵影来家待到清晨4点27分，乘坐出租车前往位于地潘园的弟弟家中。有监控与出租车司机证明，不具备作案时间。
　　至此，案发当晚与死者相关的所有人情况已查明。唯一具有作案时间的只有同处别墅内的安晨。另外，毒药来源尚未查清，作案动机不明确。以上。”
　　“嗯……”付局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咳嗽一声，问，“报告上面写的，手指指向沙发下方——这是什么意思？”
　　“华乙珠？”
　　“是！”法医华乙珠赶紧站起来，“可以排除中毒导致的肌肉僵直，应该是死者想要指明什么线索。但是在沙发底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另外……虽然不是很重要的问题，但是死者右手臂有一道条状尸斑，暂时没有查明成因。”
　　华乙珠将照片投影出来，可以看到死者右手臂大臂中间有一道明显的条状青紫色痕迹，而手臂的其他地方并没有。
　　“条状尸斑？”不光是付局，赵影来也觉得奇怪，“死者被发现时倒卧在地上，尸斑应该成片状聚集在与地板接触的一面。怎么会是条状的？”
　　“不清楚。”华乙珠很没有把握，“师父说……有可能是手臂下面原本压着什么条状的东西，后来被拿走了。但是被拿走之前，尸斑已经形成——”“能拿走东西的只有安晨！”姬秋慈拍案而起，“安晨有重大嫌疑！立刻调查！”
　　“是！”
　　会议室里哗啦啦人全站起来，正要走，付局咳嗽了一声。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付局您下令！”
　　“行了行了。只要案子破了，谁管这些虚的！但是有一点！”付局敲打着秋慈的额头，“这个案子，三天内必破！”
　　“是！”

　　前往静岸小区的路上，王酌坐在后排，扒着椅背问：“公主，为什么就给三天？也太紧张了吧。万一安晨不知道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秋慈拍了拍赵影来的肩膀，“来！告诉他！”
　　“现在只叫我一个来字了。”赵影来回过身，对几个新手科普，“静岸小区里的住户，非富即贵，还有几个背景莫测的人。死者没有自杀的理由，他杀的动机也没有找到。如果安晨也是无辜的，那么凶手很可能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住在这个别墅中的任意一人。如果不尽快破案抓住凶手，住在这个小区里的其他人，就可能——”
　　“这破地方谁爱住谁来！我是不愿意多呆一秒了！小青，看好房子，最好能活到我们回来！”
　　窗外传来争执，王大神摇下窗户，保安老李一脸歉意送一位趾高气昂的中年妇人坐进车子，点头哈腰目送远走。
　　然后拦下刑警大队的车子。
　　“对不住唉，小区出了这种事，必须加强检查……”保安老李朝车里看了一眼，王大神指着刚才那辆车问：“这人谁？”
　　“请原谅，小区其他住户的信息实在是……”
　　“她是燃气集团二把手的妻子。”一个衣着朴实的姑娘上前，热情道，“李叔叔你的立场不好说什么。没关系，尽管来问我！”
　　“你又是谁？”
　　“叫我小青吧，我是个小保姆。”
　　“来来，上车！”王大神热情开车门，赵影来下意识回了一句：“我在车上呢。”
　　“人家没说你！”秋慈也回头，“妹子，你对这个小区很熟悉吗？！”
　　“那当然！住在这里的人虽然圈子不同，但是要么有钱，要么有权，不认识的也都认识了。别看我只是个小保姆，跟其他家的保姆混熟了，知道的比大学教授还多呢！”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过出事的这家没有保姆。”
　　“他家为什么不请保姆？”
　　“不知道。好像是说，住的是两个大明星，不常回家。要是回家，就提前请钟点工来打扫。哎，你们想了解什么？”
　　“就说说刚才的那位，燃气集团的二把手的妻子。”
　　“她啊。”小青立刻笑出声来，“我故意说给李叔叔听的。她根本不是什么二把手的妻子，而是……丈母娘！”
　　“丈母娘？”
　　“准确来说啊，是燃气集团二把手的情人的亲妈！”小青气呼呼的，看着车子驶过一个种满石竹的花圃，向右一指，“左边是正宫的住处，右边就是情人的住处。这几天正宫好像发现了什么，情人觉得不放心，叫她妈妈过来陪自己——你问我怎么知道？正宫刚生了孩子，请去的月嫂我认识！”
　　有钱人的世界，真够乱的。赵影来在心里感叹。
　　但是这样一来，小青对安晨与芮森住的别墅不就一无所知了吗？
　　“谁说我不知道！”小青得意洋洋，“他家这几次请的小时工都是我介绍的！就昨天下午，阿山阿姨还让我帮她联系小时工去打扫卫生呢。”
　　小时工！
　　如果毒是提前准备好的，就算凶手案发时不在别墅内，也可以下毒！
　　“你找的哪个小时工？！”
　　“小芳！跟我是老乡！”
　　车子在院门外停下，接到消息的芮森已经等在门口。
　　小青在秋慈的笔记本上工工整整写下小芳的联系方式，一抬头，眼圈也红了：“其实，阿山阿姨对我特别好。每次还给我中介费。到底谁要杀她啊？请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
　　“放心！”秋慈拍拍小青的肩膀，走下车子。
　　然后立刻分配任务：“二王，你们负责查小芳！沈乐——”“我去查派对前的监控。”“一个人辛苦了。来，跟我走。”
　　“是！”
　　“哎怎么又走了？！”芮森拎起一箱饮料，“我饮料都准备好了！”
　　“那就不客气了！”已经上车的王大神又折回来抱了两瓶饮料，小青也分了一瓶，满脸通红觉得不好意思极了。
　　“又不是到你家做客！”赵影来小声道，“这么客气。”
　　“你们是帮我们给阿山报仇！当然得客气！我还准备了零食！一起吃了再走吧！”
　　“哎呀呀芮森真是客气啊——你们几个该干嘛干嘛去！”秋慈赶走了其他人，跟着穿过院子。
　　案发现场还和以前一样，没有移动任何一样东西。安晨正坐在后院的露台上，隔着落地窗出神。
　　露台与餐厅，是当晚派对主场。别墅装修的时候就考虑到这一点，在露台上准备了烧烤架、整体厨房用橱柜和能容纳多人的露天泳池，加上餐厅与厨房之间还隔着一个客厅，而案发那晚死者频频接打电话都在客厅，因此大家多数时间留在餐厅与露台疯闹，这里也是痕迹最多的地方。
　　众人到的时候，安晨与芮森正准备稍微整理一下。
　　“安晨。你们好好聊。我去烧点水。”芮森说着走向露台的水龙头。
　　“哎。”赵影来叫住芮森，“别破坏现场。”
　　“烧个水而已。没事。”秋慈说。
　　“那我去大厨房吧。”芮森绕过半个别墅，跑向正门。
　　“看起来，芮森心情还行？”秋慈问安晨。
　　安晨的眼圈瞬间红了。她低下头，轻轻摇头：“看起来我更伤心，其实芮森也不好受。但是他习惯了把所有事都藏在心底，不想叫朋友担心。阿山死了，我们，都很难过……你们要问什么？我一定配合！”
　　“那——”
　　秋慈正想问，只听别墅内“啪”得一声。
　　玻璃碎了。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不等另外两人反应过来，赵影来一个箭步冲出去，安晨也赶紧站起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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