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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二一
王婆从小毛驴背上滑下来，她捏着袖子擦脑门上的油汗，“我就放出点风，刘大壮就和馋腥的猫一样巴巴地过来，我问了他家门子上的小子，说老爷来四禾村收租，我一听要坏事，就骑了小毛驴赶过来，颠得老婆子一身骨头要散架了。”
她看到杨玖捂着个小女娃的耳朵，小姑娘一脸懵懂也不反抗，看起来挺乖巧，她老毛病就犯了，“这姑娘可许人家了，王婆我……”
“咳咳。”
王婆遗憾地止住了话头，她睨着杨玖，“不说了，不说了。”
杨玖放下捂着桃花耳朵的手，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二八少女，少听些污糟的事儿。她垂头想了想，觉得既然来了就把计划提前，“王婆你去我二婶家，反正早早晚晚都要做的，那还不如乘早，免得我二婶跟着二叔过苦日子。”
王婆捂嘴笑了起来，“姑娘真是菩萨心肠。”
“呵呵。”
杨玖凉凉地笑了下，别人不仁，就不能够怪她不义。
王婆浑浊的老眼鸡贼地转悠着，她的声音似吐着红信的蛇，嘶嘶的引人一步步向阴暗的深处走去。
“姑娘还是太心善，按照老婆子想的，就应该把声势闹大。现在只是让刘大壮起了个心思，他们要是不愿，直接把人打出去就是了，顶多伤点皮毛，没办法折损筋骨，事后他们夫妻齐心，依旧找你麻烦。没了刘大壮，还有张大壮、王大壮，你爹一天不醒，你个小娘子的婚事就捏在长辈手上，让你往东，你能够往西啊。”
“先把自己头上的虱子摘干净了再说。”
杨玖没有任何动怒或者动心思的想法，“我爹还在呢，轮不到他们插手。婆婆尽管做好分内的事情吧，给自己积积阴德，别到了下面下油锅上刀山。”
王婆笑了起来，满不在乎，“这辈子过好就不错了，下面真有个啥，那也是死后事儿，耽误不了我现在享福。姑娘可把东西收好了，事情成了还我。”
“我会妥当收好的。”
王婆费力地骑上小毛驴，拍着驴屁股调转方向，她扭头看着杨玖，“不去看看热闹？”
“不去了。”
王婆耸肩，“小姑娘家家的，真是无趣，怎么一点都不想着凑热闹。”
杨玖学着耸肩。
王婆往杨家二叔二婶家过去，杨玖依照原计划继续去往河西边的水洼地。
“大丫，你刚才和那个老婆婆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杨桃花很疑惑。
杨玖挽着杨桃花的胳臂，带着小姑娘往前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重要的，真的要和我去水洼地吗？那边死过人。”
“听我爹说了，是有人要霸占那边的桃子杏子编出来的瞎话，说什么听到鬼哭啦、看到鬼火啦，都是没影的事情。当初那人死在水洼里，还是我爹和村长帮着收敛的，是个可怜人。”
杨玖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杨桃花说：“那人的两个儿子都被征丁到了战场，一个死在了过去的路上，一个死在了战场上，他一个孤老头子年纪大了一身病没人照顾，大晚上走出去跌在了水坑里，脸被埋在水里没的，我爹说起的时候连连叹气咧。”
“哦哦，这些事情我不是很清楚。”
“现在知道啦。”
杨桃花指着那片小小的桃林，“现在桃花还没开，等开了肯定好看，以前我们没来这边玩过，等你家搬到这儿来，我过来玩就方便啦。”
“我准备把桃树杏树砍掉一些。”
“啊？”
拍着桃树枝的杨桃花愣住，这么好的树。
“你看啊，也不是所有树都是好的，有些歪脖子树种着抢阳光、占地方，结了桃子还让人眼红，村长说这片地划给我家，这些桃树杏树本就是无主的，我做主砍掉他说可以。”
杨桃花连连点头，“可以啊，等弄的时候来我家说一声，我爹说了帮你家一起弄，现在农闲，我几个哥哥都没事，做个两三天就能够把地平整出来。”
“好。”
雪中送炭难啊，杨玖正愁人手不够，就没有客气地推辞。
早春时节，还不是桃树杏树开花长叶的事后，光秃秃的黝黑枝条张牙舞爪地斜伸向天空，加之这儿缺少打理，草又高又多，杨玖拿了棍子打着草，惊跑的小动物在草丛里一闪而过。
还有蛇。
长虫蓦地出现的时候杨玖吓得一激灵，后背爬满了鸡皮疙瘩，待看清楚那就是一条普通的水蛇，脑袋不是三角的毒蛇，她就放下了心，挥着木棍驱赶，一柄柴刀猛地落在蛇的身上，把水蛇斩成了两截。
看着头尾分家依旧扭动的蛇，杨玖恶寒。
“杀猪都不怕，你怕蛇。”
杨玖抬起头到处找没找到人，桃花更怕蛇，呀一声惊叫后躲到了杨玖的身后。人没看到，但从草丛里冒出一个狗头，尖长脸，等狗走出来，窄腰凹肚子，体型还不是很大，是一条幼年猎犬。
猎犬低头嗅着扭动挣扎的长虫，狗脸上竟然有着遗憾，很显然这小小的猎物没办法让它施展身手。
“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
杨玖呵斥。
“冤枉，不是我不想出来，是走不出来，均易你的狗带的什么路啊，兔子没找到，反而摸到了这地方，难走死了。”公玊瑾嘴巴嘚吧嘚吧不停，他终于从草丛里挣扎着走了出来，笑嘻嘻地朝着杨玖打招呼，“杀猪小娘子，又遇到了呀。”
杨玖看了他一眼后将视线落在了公玊瑾的身后，那人从树后走了出来，十八|九岁的年纪，表情淡淡，让杨玖意外的是那人出来后目光便落到了自己身上，似确定了什么后自然地划走。
杨玖脑袋里有问号，认识？
但记忆中全无这号人的影子。
沈衡越过公玊瑾走向两个姑娘，杨玖下意识带着杨桃花退后了一步，沈衡挑眉，公玊瑾更是不客气地嘲笑，“哈哈哈，人家姑娘怕你沈均易，被你身上苦大仇深的怨气冲到了。”
沈衡弯腰，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了柴刀。
猎犬压低了脑袋发出呜呜声，他顺手摸了一下狗头。
沈衡站了起来，柴刀上沾血，滴滴答答落在了他的脚边。
杨玖喉咙紧了紧，没有吭声。
“杨大丫，你二叔家打起来了！快去看看啊，你二叔二婶打起来了。”
杨玖，“……”
转过身抓住桃花的手走，她越走越快，差不多是跑了起来，扭头看向身后，那人正低头擦着柴刀，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他抬起头看了过来。
眼中似藏着什么话，但杨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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