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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陈往右后方迈了一步,金黄色的光线迫不及待地照过来,眼前瞬间明亮了。几个亮亮的光圈透过窗户的小洞落在地板上。四周出奇的安静。
秦好喜欢这样的感觉,静谧温柔,仿佛没有烦恼,不会急躁,所有不好的一切都被隔绝开来。
前面陈的背影挺拔,宽阔的肩膀不像秦好见过的任何一个。阳光落下来,又反射出银色的光芒。秦好想起他送的六角徽章,和几个硬币一起躺在口袋里,很坚硬,一跑起来它们互相碰撞会发出轻轻的声响。
秦好跨过矮矮的门槛,走在陈的身后。
察觉到他跟上来了,陈放慢的速度,让秦好能跟上来。
走了两步,秦好突然顿住——“郝明”真的是这个人的真名吗?这个被他多次遗忘的问题又冒出来了。
秦好从一开始就挺怀疑的,毕竟这个郝先生看起来十分危险,虽然他可能是盟友,还帮忙处理不明飞行物。但是秦好就是觉得他一定不是什么好好先生。
手里还拿着郝先生给的若水矿。这样似乎显得十分的狼心狗肺。
秦好抬头发现对方已经慢的不能再慢了,明显是在等自己,而他边想边走,慢的像只年迈的蜗牛。
又觉得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郝先生是个被用完就扔的工具人。
秦好快步跟了上去,还低着头想着这一切。
这样一来问题就很突出了――郝先生为什么要帮他和奶奶?如果他和奶奶只是合作关系,那他对自己似乎太过于好了。
秦好从小就特别能察言观色,一般和同学接触一两次他就能摸清对方的脾性。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虽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他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只是一个普通人,但郝先生对他表现出来的善意不是假的。
思索无果,秦好轻轻叹了一口气。最紧要的问题是郝先生和奶奶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他们现在是不是很危险?他们还能安安稳稳的生活多久……
问题一个接一个,但这些更是无从思考。心中一片迷茫。
这就是秦好这些天来的状态以及心理活动。刚刚不知受了什么魔怔,秦好居然短暂的忘记了,现在才恢复到原来。
……也许是因为今天的落日格外温柔……
对方好像偏了偏头,秦好以为他要催自己,但直到他追上陈的步伐,前面的人也没说话。
这人平时冷冰冰的,又惜字如金,轻易不开尊口,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这样。
“郝先生,”秦好有点紧张,开口。
“你是哪里人?”
潜台词就是“你和奶奶来自哪里?”更深层次的意思就是“你们是什么人?”
秦好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陈顿住脚步,转身,看向秦好。“你不需要知道。”他明显听懂了秦好真正想问的。
对方定定地看过来,眼底满是冷漠,又有些其它的什么情绪,一闪而过,秦好来不及捕捉。
秦好也顿住了,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没有编故事骗他,连敷衍也懒得。
他才不管陈来自哪个鸡不那啥,鸟不那啥的地方。他只想了解清楚情况,知道他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摸石头过河的日子可不好过,况且连个石头也没有供秦好摸的。
秦好一直想着找个机会好好问问陈,机会是有了,可是陈似乎不想让他知道。
……
陈看着对面的少年,听见他说的话后抬头,亮黑的眼珠怔怔地看着他,眼眸清澈,像一湾清泉。
自己那个时代很少见这样明亮的眼睛了,除了从小被家族养在羽翼下的孩子。这样的家族非富即贵,也没有几个大家族愿意这样养孩子。毕竟身处乱世,最多的就是身不由己,谁也不能确定可以护谁一辈子。
陈想到了最好的例子:著名的N11之战,在大大小小数千次战役中,它能让人熟知,是因为它的起因很特别。联盟的侦查机向皇族的维卡尔岛喷洒五号追踪药剂,这种药剂粘附在人或动物的身上很难消除,随着粘附者的移动,可以追踪到其位置。在之前,这是作战前常用的手段之一。
五号追踪药剂携带着微量毒素,会引起人体心肺功能的异常。只要处理得当一般不会危及生命,对于普通的战士来说,粘上了之后一小时也只会出现轻微胸闷等问题。总体来说此药剂作用不大。
不巧的是皇族克里将军的小女儿也在维卡尔岛度假。陈记得女孩叫伊芙,是为数不多没有参加训练的孩子之一。因为克里将军不想让孩子接触到战争,即便战争无处不在。
在孩子十岁、十五岁、十八岁时,都要进行训练,包括急救、常规武器的使用、搏斗等一系列生存技巧,当然也包括了如何检测身上是否粘有五号追踪药剂及其应对措施。
伊芙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粘有药剂,加上身体素质较差,从沙滩上回到酒店,窒息而死。
克里将军悲痛欲绝,请缨带队深入联盟军内部,但最终有去无回。皇族轻易的丧失了第四号领导人。
战争不给任何人独善其身的机会,同处于乱世,谁能保护谁一辈子?
和平似乎是一切的起源,三千多年前的光阴如此美好。没必要将战火烧到伊甸园,更不必让天真的少年看见荒芜。
……
陈面上不显,继续往前走。
太阳完全隐没了,只有丝丝余晖还铺在西边的天际,片片云彩被染成通红带粉的颜色,一片绚烂。
秦好抿了抿嘴唇,不确定对方为什么突然的冷漠,不过也没关系,毕竟严格来说他们终究都是彼此的陌生人。只是心里沉沉的。
走了二十多分钟,天色渐渐暗了。秦好想回去了,洗个澡,再帮奶奶搓会儿编草凳的草绳。
刚要开口……
“初几了?”陈的声音传来。
“……初五。”秦好懵了,原来除了村口的王叔,还有人记农历啊。
……
“还有几年考大学?”陈又问。
原来不是问日期?“一年半。”
“一年半?……准备去哪里读?”陈顿了一下。
“额,本市。”秦好有点懵,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问这种长辈式的问题。
“成绩不好?”陈微微挑了挑眉,又问。皖来市只有一个大学,虽然陈不太知道这里学校的质量评定标准,但是这么所小城市,大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离家比较近。”秦好第一次被人怀疑成绩。感觉还挺新鲜的……
“可以去远点。”陈停下脚步,转身来说。“一年半的时间,够了。”看了一眼秦好,又转过身去。
“……”秦好刚想解释,看到陈转身又闭嘴了。
时间够了?是说抓紧时间努力学习就能考外地大学吗?秦好有些迷惑。
踢了两脚从沙路缝隙中长出来的草。学霸被长辈怀疑成绩怎么办?算了算了,别跟他计较。秦好的确挺没出息的,也的确一心一意只想在本市上大学。这大学虽说不是顶尖,但也不错,最主要离家近,能照顾奶奶。
等等,长辈?郝先生算长辈吧?
……
两人又走了一会,半小时过去了,天色暗沉沉的。晚风阵阵,竟吹出了一丝凉意。
秦好抬眼看了看陈,想回去了。
对方像是背后有眼睛似的,脚步一定,停了下来。
“看到前面的墓碑了吗?”
“……看到了。”
“以后散步别超过那块碑。”
“啊?”
“走吧,回去了。”
“哦。”
秦好持续懵逼,这一天天的怎么说话云里雾里的?
这尊墓似乎从秦好记事起就在这了,他小时候就见过。
说起来,那墓的确有那么点特殊,最主要的是离村子太近了。村子里的人大多都会把坟墓修在后山,几代人下来导致后山坟墓林立。虽然面积不太够,但也没人把坟墓修得那么近的,特别是近几年村子里要求火葬,几乎没有新增坟墓,显得这尊墓更是与众不同。
这墓十分简陋,只是一块扁平的石头立在墓前,但却莫名庄严。高起的土堆在夜色下又显得鬼气森森。违和感十足。
秦好默默拢了拢衣角,赶紧转身。“以前也没觉得什么啊。”
陈已经抬脚往回走了,秦好跟了上去。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周围没有人家,出奇的安静。一路上秦好都觉得身边凉嗖嗖的,心里也毛毛的。默默地朝陈靠了靠。“郝先生不会发现吧。”
两人踏进家门,奶奶看了过来。秦好又心虚了一下。地上的草绳已经都搓好了,只剩下编了。秦好不会编,奶奶也不要他编。
“回来了。”奶奶说。
“嗯。”一句回来了,秦好硬听出“还知道回来”的意思。不知道怎么,心更虚了。
秦好缩了缩脖子,“奶奶今天别编了吧,明天早上起来编。”他家的灯有点暗,挺伤眼睛的。
“没事,几分钟的事。”奶奶手上的动作不停。“去做你自己的事。”
“好,我去洗澡了啊。”秦好赶紧跑开了,到房间拿两件换洗衣服。
推开门,房间很整洁,没有多少东西。秦好打开他的小衣柜,翻着翻着手一顿。他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他的房间被收拾过。
之前他房间也没多少东西,也很整洁,但绝对没有现在那么变态。两张凳子齐齐地摆在一起,丝毫不差,小桌子上的物品从大到小排开,一尘不染。
脑子里卡了两下,秦好手颤抖着又翻了翻衣柜。松了口气,还好,郝先生应该没打开过。
秦好觉得衣柜应该属于比较私密的东西,特别是他的衣柜。他打工赚的钱奶奶不要,让他自己收着,他放在衣柜的小隔间里,偶尔买菜的时候用,还要预防着两人生病的情况。旁边还有一个小隔间,秦好是用来放内裤的。
最主要的也不是这些,秦好有写日记的习惯,他的日记本也放在衣柜。
他已经忘了郝先生住在他的房间的,也已经忘了他自己昨晚睡的是沙发。秦好抽了抽嘴角,自己还真是……像是很熟悉郝先生的存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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