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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快进到反封建
见她写得费劲,又揉掉一张写废的纸,皇上提议道:“叫个宫女代笔吧,你只口述就是。”
连翘摇摇头,道:“只是草拟,许多材料已记不太清了,需要笔头上写写理清思绪呢。等拟好了,自然是要请字迹工整的红绫誊抄的。”
见她埋头写着,皇上也不再说话,展开一团地上的废弃宣纸看了看,那些字好不奇怪,似乎认得,又不认得,每个字不是少几笔画,就是有变体,单个看认不出,连起来又都读得通。
“好奇怪的书法,竟从未见过。”
连翘手里的笔突然停住,紧张起来,赶紧组织语言:“这,这叫简体字,我学写字费劲,就想着把字删删改改,改成容易写的简单样式。”
皇上仔细看着废纸上的字,笑道:“改的很好,是有章法的改动,并非随性胡改,倒也别有意趣。若是醉心书法的祁王见了,必有一番品评。”
连翘听到祁王二字,心里咯噔一下。
“是…是吗?祁王殿下如此醉心书法。”
“是的,祁王自幼长于笔墨,他的墨宝在文人雅士中颇有美名。”
连翘见皇上提起祁王时神情并无波澜,放下心来。
皇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唤来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只见那太监怀抱一雕花描金木匣进屋来。
“得了个新鲜玩意儿,南部进贡的东西,打开看看?”
连翘看着皇上期待的模样,赶紧打开了匣子。里头的东西让连翘瞳孔一震——是一部老式的胶卷相机!
呸,什么老式,在这里,这可是最新的东西。连翘缓过神来,拿起那相机摆弄一番,倍感亲切。虽然她不太会用,但是看到相机这种东西,就好像看到来自现代的碎片。
等等!现代!相机都发明出来了,所以现在除了金国以外的其他国家到底发展成什么样了?
“皇上,你说的南部,是什么地方?”
“是个蛮夷之地,常年依附我大金国,时常有些新鲜物件上贡,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外面应该已经工业革命了。连翘就是历史再差,现在也猜到眼前的处境了。
“如此精巧的东西都能造出来,南部真的还是蛮夷之地吗?”
“弹丸小国,不足为惧。我朝有界灵庇佑,乃是四方之中原,万国进贡之大国,凡他国者,即蛮夷。”
连翘想说点什么,又怕说错话。皇上从小接受帝王教育,按照父辈灌输的观念长大,又长年接受四方朝贡,长此以往,很难去怀疑这个已经被构建好的世界了。但是连翘是学过近代史的,改朝换代有时就是顷刻之间的事,她不知道该如何引起皇上的警惕,此刻有些焦灼。书到用时方恨少,连翘只恨自己当初没好好上历史课,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穿越到的竟然是即将覆灭的王朝。她搅动脑汁努力回忆,封建统治结束前的最后一个皇帝是谁。一番苦想之后,脑子里隐约冒出个年号——天授。
因为这个年号实在太中二了,所以连翘印象深刻,而且它是封建统治的最后一个皇帝年号,老师有重点强调过。
之前在杜家醒来时问过甘草,现在的年号是丰正,也就是说,金国不是在琚桀手里覆灭的。那么是谁呢?谁的名字最可能与“天授”二字有关?
顺王琚宴,出生时天有异象,文武双全,卓绝脱凡,负有星辞公子的美名,举国上下无不认可他天命之子身份的,莫非“天授”这个的年号,是他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连翘此时只恨高中时因为喜欢理科而在历史课上划水,没文化,真可怕。
不过眼前的信息至少能确保琚桀不会是那个悲催的末代皇帝,连翘松了口气。
皇上看她神情变化如此起伏,问:“你认得这个玩意儿?”
连翘掩饰道:“啊,我没见过这种东西,这是做什么用的?我只是觉得贡品拿来给我,是不是不太好?”
皇上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道:“这不是送给你的,只是拿来与你一起玩玩,还要送回珍宝库去。”
“哦~那就好。”连翘强装镇定。
皇上举起相机,对着连翘说:“微笑。”
连翘很不自然地咧开嘴一笑,下意识地用手比了个耶。
“这是什么?”皇上模仿着她的“耶”。
连翘感觉自己快绷不住了,再次胡编乱造:“啊,我,我娘说,微笑时一定要将嘴角拉到两个指尖这么宽,奴婢正要比一比是不是有那么宽呢。”
“……你知道朕是在做什么吗?”
听到皇上语气有点严肃,连翘心里咯噔一下,道:“若奴婢,不……不知道,会受罚吗?”
皇上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样子,神情一下柔软下来,道:“这叫做照相机,可以将你瞬间画下来。”
“这么神奇?让我看看!”连翘假装很好奇的样子。
“还需要工匠将底片洗成叫做照片的物件,才能看到。”
“噢噢。”
气氛自此冻住,再没恢复原样,两人有些无话。皇上本以为这个新鲜玩意儿能让连翘很兴奋,没想到从打开盒子开始,气氛却变得莫名异常。
一夜无话,不欢而散。
连翘改良过的化妆品和肥皂的配方很快传抄给了司药局的姐妹,大家紧锣密鼓地量产起来。连翘费劲延长了一点保质期,但仍是不能超过半年,于是仔仔细细地在每个盒子上都刻了截止使用期限。
她挑工艺最复杂,效果最好的产品亲自送到太后、皇后和各嫔妃宫里,又细细讲了使用说明。是女人哪有不爱这些东西的,主子们对她还算友好,见她确实在干实事,也就不再拿妖女云云的来讽刺她了。
当然,除了丽妃。
连翘捡着摔了一地的破碎脂粉盒子,虽然觉得可惜了那么些好东西,但也料想到了这个场面。她踏进丽妃宫门前也是深吸了一口气的。暗叹没被打出来已经不错了。
随着这些日化用品在后宫的流行和好评,连翘逐渐与后宫关系缓和。宫女们争相用珠宝银钱想换些持妆效果好又不含铅的脂粉。
约摸过了一两个月,已是寒露了,眼看着就要入冬,盥洗不似天气暖和时那样方便,人人都缩手缩脚地不愿碰水。丽妃最是骄矜,虽然硬撑着不愿用连翘的肥皂,但是听说了连翘的铅粉有毒论之后还是有些焦虑,每晚见皇上不来,便早早卸妆歇息了。
这日,丽妃梳妆完毕,对镜细细看了看,日日上妆,她的脸已被铅粉刺激出了红斑。从前也有此类现象,只是后宫众人皆梳妆,人人如此,出了红斑再用铅粉遮盖便是。可是不知从哪天起,她看着身边的宫女和其他嫔妃们的肤质全都和自己不一样了。
她思虑许久,还是让人去请来了连翘。
连翘也很上道,并不是空手来的,而是像上回一样,带来了一整套的产品。
她进门后,恭恭敬敬地行礼,五体投地。
丽妃本来担心她这趟过来是得意放肆,会让自己难堪,却没想到如此恭敬。
“你魅惑了皇上,让皇上从此只去风照玉林,又迷惑了后宫,让众人只用你做的脂粉,本宫倒想瞧瞧,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连翘仍旧跪着,道:“微臣御前司药,只是恪尽职守罢了,一早便想登门问安,今日恰巧受娘娘传召,便来给娘娘送脂粉膏皂,还请娘娘不嫌寒酸笑纳。”
连翘台阶给的很足,丽妃冷笑,屏退了下人,屋内只余二人。
“你倒是很安分,宠冠后宫,却懂得自己的身份。”
“微臣不过略懂药理,幸得皇上赏识,绝无宠爱之说。”
丽妃一脸不信,说:“你既送了东西来,本宫便不捅破你这层遮羞布。如此宠爱,换了旁人,早已骑到我头上来了,你还算安分,我便不与你争执。”
丽妃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忧愁。
“谢娘娘。”丽妃突然变得那么好说话,连翘有点不知所措。
“从前戏弄你种种,若心里有恨,便说出来吧,皇上必定为你出头。”
连翘愣住了,道:“娘娘何出此言?臣并未记怀此事。”
“淑妃……本宫……如今是你了。”丽妃痴痴地说。“若你有家世,此刻怕已是贵妃了。”
从丽妃宫里回来之后,连翘也若有所思。皇上从前如此宠爱过淑妃和丽妃,如今也冷落了她们,自己是否也会是一样的结局呢?丽妃的话与祁王所说的相合,想来从前的种种也都是真切的。男人,真的都是,遇到新人就会忘记旧人吗?
连翘也就苦恼了一会,想到自己也只是为了回家接近皇上,心里便宽慰下来——皇上喜新厌旧是好事!
丽妃宫里脂粉消耗最快,连翘每月都得去送一次。丽妃虽然仍旧对她颐指气使,却也不为难她了,毕竟拿人手短,还常常赏她些名贵的珠花钗环。日久下来,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这日,连翘带着红绫在去淑妃宫里交付东西的路上,远远见到丽妃宫里的下人。因为常常打照面,一来二去也熟了,连翘两步迎上去。
那宫女却不似往日那样行礼,而是冷冰冰的。
连翘为官,自不必向宫女行礼。红绫行了个常礼,对方却也不回礼。
“姑娘怎的到这来了?丽妃娘娘遣你来做什么差事吗?”连翘笑着问。
“大人这是去淑妃娘娘宫里的路上吧?满宫跑得倒是殷勤,倒也不必厚此薄彼。”那宫女仍冷冷的,连翘不明所以。
“什么厚此薄彼?”
“大人在这后宫站稳了脚跟,也学会看人下菜碟了,我们娘娘大度,宽恕你从前的不敬,如今却欺负到了我们头上!”
连翘有点无语,自己从前哪里有不敬过啊,丽妃又在抽什么疯?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还请姑娘明示。”
“误会?”宫女冷笑一声,将怀里的脂粉等等物品扔到了地上。“放坏了的东西也送来,若是无心,便是不拿我们娘娘的事儿放心上,这叫目无尊上,若是有心,便是蓄意谋害妃嫔,企图毁我们娘娘的容貌。司药大人,你要作何解释?”
连翘挨个捡起地上的盒子查看,确实是过了期限。
自从司药局建立起来,与各宫频繁打交道,她也算见过了一些场面,此刻镇定地说:“丽妃娘娘宫里的东西,下官从来都是亲自研制又亲自送到你们手里的,绝无差错。”
“大人这意思,便是我们自己动的手脚了。”那宫女原本只是冷冰冰的,现下开始有些生气了。
“并无此意。眼下正要去淑妃宫里,办完此时,下官立刻再挑好的送去赔罪,只愿娘娘相信,下官绝无不敬之意。”
“娘娘正等着梳妆,打开你昨日送来的这些一看,竟都变了样的,全然用不了。你要娘娘等到何时?”
连翘心内暗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丽妃还是如此无理取闹,如此让人头疼。虽然自己也有些地位了,但人家终究是主子,谋害皇妃也不是小事,趁皇上在上朝,完全有机会也有由头惩罚自己。
不过看意思她们也没有得理不饶人,诉求比较简单,就是一套新的化妆品。但是妃嫔的东西都是按量做的,哪里能这么快搞到一套新的?
没几步就是淑妃的住处了,人家也等着用呢,不可能把这个给丽妃吧?连翘为难起来。
“还请姑娘稍等,嫔妃规制的已分配尽,若娘娘着急梳妆,也还有些许存货是下官等人用的规制的,可先顶上,也是好物,只是少了那雕花描金的器皿装盛。”
那宫女眉头一皱:“我们娘娘就低人一等,不配用那雕花描金的器皿?旁的小门小户的妃嫔就配用了?”
连翘觉得丽妃这边的人有点无理取闹了。再说人家淑妃又招谁惹谁了,人家只是父亲的官比丽妃父亲小了一点,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淑妃那边估计也是等了会不见人来,便与侍女走出来瞧瞧。一袭水色衣裙,头上只插了一套天水碧的流苏步摇,简约温婉,脸部还未上妆,天然去雕饰。见到连翘与那宫女周旋,淑妃问了来龙去脉,笑道:“我的又有什么要紧,给丽妃姐姐送去吧。”
这倒是一下就解决了眼前的纠纷。连翘没想到淑妃这么敞亮,大大方方的就把事情解决了。
送走了丽妃的宫女,淑妃邀连翘到自己宫里坐坐。
“谢淑妃娘娘出手相助,且先将就用着微臣自己的糙物,三日之内必定及时补来娘娘的脂粉,此后娘娘宫里的事,便是微臣分内的事。”连翘的客套话越来越熟练了,当官是会改变一个人的气质。
“大人哪里的话,本就是受大人的惠才得以享用如此上好的脂粉,感恩还来不及,哪里有挑挑拣拣的说法。”
“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大人若真感谢本宫,不如也教本宫做些药皂脂粉?深宫的日子寂寞得很,听说你的司药局倒热闹。”淑妃捋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又用簪子挑了挑香炉里的灰,笑盈盈地说。
“这又有何不可?娘娘得空到风照玉林来便是 。”连翘也很高兴,遇到这么好说话的娘娘,还能一起玩。
淑妃笑起来真的很可爱,虽然比连翘大些,但是可以想象到她16岁时的娇俏温柔模样。连翘想到祁王所说的,皇上从前如何宠爱淑妃,现在看到淑妃温柔如水的气度,更让连翘觉得真切了。
虽说现在确定了琚桀不是这个倒霉的末代皇帝,但是他的国家确实也没多久就要完蛋了,连翘还是希望能做一些补救。该如何提醒这俩兄弟别再内斗,齐心搞事业避免悲剧呢?连翘始终没有一个对策,只怕张口说太多,又被当成妖女,只能整日发愁。好在淑妃常常过来找她玩,也算深宫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淑妃来风照玉林的次数越来越多,与司药局的诸位也熟络起来,此后她常常不请自来,也与大家一同做些轻巧的活计。她不摆架子,司药局的姐妹们也都与她交好。
连翘常常惋惜,人心易变,这么好的女孩,皇上也能因为喜新厌旧冷落她这么久。
这日腊八,连翘正与淑妃围炉谈笑,剥着花生和栗子,不料皇上下朝早,一进屋,与淑妃打上了照面。淑妃一般会在皇上下朝前离开,许是今日腊八,皇上想要和连翘共同过节,所以设法早些回来了。金国不重腊八,所以不需要设宴,各宫也都只在自己宫门内简单度过,皇上很珍惜这种小节,能够与连翘如同民间夫妻一般按民俗开心地庆祝一番。
皇上见淑妃也在,原本笑着的脸又恢复成冷冷的帝王模样。
连翘也有点尴尬,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在和男朋友的前任做闺蜜。看他俩这奇怪的氛围,是有些像分过手的恋人。
淑妃上前行大礼,连翘见状,也上前行了君臣大礼。这礼一行过,气氛变得拘谨起来。
皇上显然不悦,淑妃也识趣,问候两句便告退了。
临出门前,皇上又叫住她,道:“风照玉林如同紫云殿,非诏不得入内。”
“……”淑妃低头,小声应道。“是,臣妾知错。”
淑妃虽然走了,连翘却感到有些尴尬,毕竟人是自己约来的。说到底风照玉林是皇上的地盘,自己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对不起,是我叫她过来的。说真的,她其实来过好几次了,只是皇上太忙,我就没来得及提。”连翘也很小声。
皇上却不当一回事,不似刚才对淑妃那般疾言厉色,变回平日对待连翘的样子,道:“不理她,我们过腊八。”
“……好。”
“民间腊八可有什么习俗?”皇上自脱下月白色虎皮氅,伸手向火,笑问着连翘。
“腊八不端饺子碗……”
“冻掉耳朵没人管?”皇上挑眉道。“冬至那日你也说了这话,爱吃饺子便吃,又在节气上编这些胡话做什么?”
连翘嘿嘿一笑,给皇上剥了俩栗子敷衍过去。
“淑妃……”皇上接过栗子,顿了顿。“日后莫要再与她往来。”
“好,我以后不在风照玉林见别人了。”
“关节并非风照玉林,而是淑妃其人。她性情深沉,心术不正,并非良人。”
比起通过别人的话语,连翘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淑妃就是个好女孩,不像皇上说的这种人。
“此话怎讲?我与她近日交好,她不像这种人,她是真的对我好。”
皇上认真的看着连翘,温柔地说:“你心思单纯,恐怕终有一日会遭人算计,不光是淑妃,宫里其他人,也都需要提防。这司药局你若喜欢,便经营下去,只是一点,少与紫云殿之外的人往来。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不必经营这司药局,许多人情世故你不通,交给红绫就是。”
连翘现在正是自我感觉最良好的时候,好不容易把生活的重心从风照玉林发散到了全宫各处,也算有了自己的事业,也交到了朋友,皇上就来泼凉水,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占有欲吧?
“我自有打算。”连翘淡淡地说。
“……”皇上欲言又止。“你若实在喜欢,做下去便是,我会护你周全。”
啊,又是这句话,什么护她周全,那个丽妃他管不住,就只叫她提防无辜的淑妃,这叫护她周全?哈,男人的嘴。
连翘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是身怀任务,只要获取皇上信任就万事大吉,目前看来非常顺利。唯一的问题就是祁王——自上次画船密会,他又消失了好几个月。但是连翘也不知道从哪打听他的消息,在皇上面前更是半个字也不敢提祁王。
王朝就要覆灭了,他俩要是能齐心协力搞发展就好了,最好能够刮骨疗毒,自我革命,直接快进到反封建,走向共和。连翘越想越离谱,自顾叹了一口气。
“叹气是为何?”
“没什么,饿了,等腊八粥呢。”
皇上剥了几颗栗子推到她面前,道:“先吃些栗子吧,小厨房那应该快了。”
屋外隐隐有噼啪作响之声,连翘侧目往去,疑惑道:“腊八也要放爆竹吗?”
“是从前与你说的,雪压竹折之声。”皇上也看向窗外。
两人静静听了一会,折竹声噼啪作响之间,炉火也正暖和。
连翘想到什么,去取了盏灯笼。
“我想出去看看。”
皇上不解,道:“这会外头正化雪,路面湿滑,若喜欢玩雪,不如等下一次雪后。况且雪压竹折,若伤着了可就不好玩了。”
连翘摇摇头:“不去竹林,就在院子里。”
皇上不解残雪有何风情,却还是随她一道出去了。
连翘将灯笼交给皇上,捡了根树杈子,在雪地上写起字来。皇上在一旁看着,辨认出她写的是“烦恼”二字,不禁会心一笑。
“原来是等着雪融化时带走你的烦恼。”
“对啊,宫里又没有海,我以前都是在沙滩上这样干的。”
皇上侧过头问:“你经常去海边?京都离海很远。”
连翘心里扇自己一巴掌,找补道:“是……我母亲的娘家是打渔的,她回娘家时常带我去海边。”
皇上却没追问,也捡起树杈子在雪地上写起来。
连翘看过去,只见写的是“离别”两个字,微微一怔——皇上在害怕什么离别……
“化雪的时候最冷了,咱们回去吧。”连翘搓搓手。
皇上却没有挪动脚步,仍看着地上渐渐变浅的字,又拉过连翘冰冷的手,放在怀里捂着。连翘一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皇上的体温传到连翘双手,粉白的小脸瞬间涨红。
他眼神温柔如水,也羞涩一笑,低下头凑近连翘的唇。
连翘转头看向四处,站在远处的宫人们都低着头,再转过脸来时,正对上皇上的唇。
寒风轻轻吹过,与他们无关,不时有竹子压折的声响,犹如他们心中噼啪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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