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是少年

　　一夜未眠，叶氯无法认清那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啤酒瓶突然炸裂、令人窒息的压力、故意抹去的记忆，这种能力真的是人类可以操控的吗？
　　这触及到了叶氯的知识盲区，毕竟自己可以根据声音就可以幻想出别人脸的能力也没法用常理解释。是相信一个不真实的梦境还是继续平淡的生活，叶氯选择后者。
　　上完课后，叶氯继续去面馆打工，店里，客人们有的吃着面，有的谈天说地，聚在一起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比如谁家孩子又不听话、后街又开了一家蛋糕店、iPhone又出到了几几几，无非是些普普通通的闲聊。
　　大东还是很热情地打招呼：“小氯来了呀，快帮我把账收一下，我去后面……”
　　龙它看了自己一眼，就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一切都很简单，有意思的客人，热心的老板，一个不怎么顺心，但很可爱的同事，和普通的地方没什么区别，反倒更加温馨，舒服，叶氯又有什么理由去怀疑呢！
　　叶氯深吸了一口气，大笑起来，眼睛不自觉的下弯，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呢！
　　“干嘛呢，有时间笑，还不来工作，没看到那么多客人吗？”龙它没好气地说着。
　　算了，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叶氯继续沉浸在自己给的快乐中。
　　龙它口中呢喃，几乎没人听得见：“真是个傻丫头。”
　　电脑前，熊默摆弄着那个透明的玻璃瓶，只不过现在不在那个空旷的屋子里，而在一个小房子，格局和叶氯家的一模一样。
　　熊默看着电脑前的龙它，刚才的一幕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一边嘴角微扬：“总是有人听不懂话，多此一举。”
　　这些话龙它听不见，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给未来的自己引来祸端。
　　龙它在后厨洗着菜，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声音，“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
　　龙它握紧了拳头，只有忍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刚走到公寓门口，叶氯就看见熊默站在门口，神情焦虑，好想在等什么。
　　吃了别人的东西，叶氯也不好意思假装看不见熊默，上前打了个招呼：“熊老师，你在这干嘛呢？”
　　熊默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怪我粗心，不小心把地址填错了，刚刚联系了快递小哥，说让我在这等，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都等了快一个小时，还没来。”
　　叶氯觉得好笑，一个堂堂的大学老师居然把自己搞得这么窘迫，和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完全不同，一不小心笑了出来，“噗哧。”
　　叶氯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没想到熊默也笑了起来，道：“其实我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两人相视而笑。
　　熊默摸了摸头，道：“可以先不走吗？”
　　“嗯？”叶氯很疑惑，自己与熊老师并不熟。
　　“你别误会了，我是说等下东西可能会有点多，可以麻烦你帮我抬到电梯里吗”
　　看着熊默真诚又狼狈的样子，叶氯不好意思拒绝，点了点头。
　　“突然这样拜托你，真的很不好意思。”
　　“没，没事啦。”叶氯羞涩地回答。
　　大概过了十分钟，快递小哥终于来了，还一直道歉，说自己在前面那个路口遇到了车祸，路被堵住了，绕了远路才迟到，真的很不好意思。
　　熊默倒显得无所谓，还安慰快递小哥：“没事，我也没等多久，我看你已经很累了，就先回去吧。”
　　明明刚刚他还等了那么久，现在还能这么有礼貌，叶氯对熊默的好感立刻就升了起来。
　　心里感叹，真是一个舍己为人，不给他人添麻烦的人，现在越来越少见了。
　　快递足足有一大箱，就算叶氯和熊默一人抬一边，叶氯还是觉得不轻，但好像越走，叶氯手中的重量就越少，基本所有的重量都压在熊默的手中。
　　叶氯看了一眼熊默，发现他很吃力地走着，但还是保持着微笑。
　　抬到307的门口后，熊默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划开了快递箱，里面放的居然都是书，难怪那么重。
　　“本来想送你一本，没想到还麻烦你了。”熊默从箱子里拿出来一本沈从文先生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
　　“我是学历史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书给你，这本是我挺喜欢的一本，算是图文并茂，不会很枯燥，想着你可能会喜欢。”
　　叶氯连忙推辞：“不行，我也没干什么，这不合适。”
　　“没事，就当你帮我抬东西的奖励了。”熊默看了一眼地上的书，硬将书塞进了叶氯的手中。
　　实在不好推辞，叶氯便将书收了起来，不想推了别人的一片好心。
　　书不是很新，一看就知道之前的主人经常看，这本书的封面也是极有趣的，一个穿古装的女人站在中央，背景里是一片凌乱的树枝，在插画师的手里一变，更像绽开的白梅。翻开书里面就像熊默说的一样，有很多图片，图片上细致地画着古代的服饰，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样的衣服，叶氯感到很舒适，就好像自己多年埋藏在心里的喜爱就在那一瞬间迸发，这些衣服穿在别人身上，却比穿在自己身上还要舒心，仿佛自己是那些衣服的制作者。
　　叶氯觉得或许自己上辈子就是一个裁缝，还是一个特别享受做衣服的过程的裁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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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古代的阁楼，圆桌上摆着一大桌的菜，旁边放着两个银质的酒杯，杯里的酒没动。熊默怀里抱着一个身穿粉色襦裙的女子，女子早就没了呼吸，身体冷冰冰的，腹部插了一把匕首，匕首柄上刻着一个默字。此时的熊默穿着做工讲究的衣衫，但袖子却没了半截，好像经历过什么争斗。熊默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声音沙哑，脸上的泪水干成了盐渍，嘴里念着“阿雅，你醒来呀”声音越发软弱而无力。
　　熊默抚摸着怀中女子的脸，好像这个人是自己唯一的支撑，而匕首上刻的字更是提醒着他，自己犯的错误。
　　“阿雅，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念到最后没了声。
　　熊默不知道多少次梦到这个场景，心已经麻木，眼泪似乎也流完了，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一次寻常的梦。
　　熊默起床打开了灯，随手拿了一本书翻开，这个时候只有看书才会让他稍微开心一点。
　　梦里是他和阿雅最后的一次见面，也是他期待很久的重逢，但没人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阿雅全名王禾雅，这个名字是妓院的妈妈给她取的，原因是在稻田里捡到她的。
　　熊默和阿雅认识时，熊默才十岁，但阿雅已经是享誉青楼的头牌，尽管那年阿雅才15岁。
　　熊默生在书香世家，父亲是当朝的吏部尚书，但他的母亲却只是一个不知名的青楼女子。母亲在生他的那一年就被主母下毒害死了，他从小是被丫鬟养大的。父亲念及他是自己的血脉，允许他跟着主母的孩子一起学习，几年来熊默也总算是学会了识文断字。后来父亲得罪了当朝权贵，被贬到京外，主母嫌弃他拖后腿，就将他丢在了京城，父亲迫于主母的威严，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狠心撇下他。
　　因为年纪小，熊默在京城根本找不到谋生，就连当年照顾过自己的管事也对他不闻不问。就这样，熊默成了一个乞丐，每天想的就是怎么填饱肚子。
　　但是那一天，改变了熊默的一生。
　　熊默因为地盘和一个比自己大的乞丐打了起来，打的头破血流，这时阿雅从天而降。
　　“喂，你们那些小乞丐让开，弄坏了小姐的衣服，你们担待得起吗!”一个丫鬟训斥着他们，对他们投来鄙夷的眼神。
　　熊默抬起头，这是他第一次见阿雅，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阿雅穿着粉色的襦裙，襦裙上还绣着好看的图案，阿雅的一颦一笑都让他心动，心里想着是哪家府里的千金小姐，盯着她的一双眼睛移不开。
　　“我有这么好看吗？”阿雅开口问到，因为经常有人这么夸她。
　　熊默猛地点头。
　　“那你想不想一直看到我？”
　　“想!”熊默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所以的力气说出了这个字。
　　阿雅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一双月牙，好像这世界所有美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及她的一分。
　　阿雅转头对丫鬟吩咐了一声：“阿月，把他带回去。”
　　熊默傻乎乎地笑着，觉得自己可能是遇到了仙女，却不知这才是他痛苦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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