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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楚亦神色一收，立刻寻声过去。乔冉急着起身，一时血供不上，猝不及防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顾不上跳下台阶踏到湿滑泥地时时扭到的脚踝，乔冉向小孟喊叫的方向跑过去。
东倒西歪的井架旁，瓜果散了一地。小孟半躺在地上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喘着气。何飒轻而易举把他拖到了离井边远一点的地方。
绿毛小哥不知什么站在她身边，安慰乔冉说:“小姐姐，别过去。你去了也是送肉菜。乖乖离远一点哈。”
乔冉握紧了手心，这井里有东西？
还未来得及细想，井口飞溅而出的水花连带着一个黑漆漆的巨大脑袋露了出来，乔冉只看了一眼就恶心坏了，只恨自己眼镜近视的没有再深一点。
“这没事，你看，顶多是刚变异的东西，我们楚队分分钟就搞定了。”
绿毛小哥跟乔冉一起远远的站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家队长的处境。
他说的并没有夸张，乔冉再抬眼的功夫，楚亦已经控制了局面——他手里握着不知是哪里变出来的藤蔓，紧紧的缚着这东西，乔冉也得已看清这怪物的全貌。
这实在是太冲击眼球了。
蜿蜒的，盘曲的，碗口粗的东西。之所以没有说这东西像蛇，是因为乔冉注意它身上只有片状的花斑，更像鲶鱼一类的东西——它身上是光的。
乔冉不想再去看了。这东西被藤蔓束缚着，长长的身躯几乎要占了这院子的半壁江山，还在不住的扭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挣扎的累了，幅度倒是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不动了。
“我类个乖乖，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小孟顾不得伤，白着脸大着胆子靠近了些:“这玩意太吓人了，我本来是要捞井里的水果，这东西跟着窜了出来，那会儿可是一点水花都不带的，悄没声儿的就——”
乔冉跟着白了脸，心脏剧烈的跳起来。完蛋，她忍不住去想那个画面……混着地面上滴沥浸染的血腥气，真是……
“快躲开！”
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拉的更远的乔冉眼睁睁的看着跟地上一模一样的怪物从井口探身而出，与第一个不同的是，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东西三角状的头部撑开，两侧是细密的尖牙……
妈妈救我！！！
乔冉的腿像钉在了地上，身体都僵的不能动了。
这怪物好像被血气吸引过来，只是才探身就像受了什么惊吓，迅速缩回井里——楚亦的动作比它更快。手中的藤蔓利剑般窜出，仿佛有意识一样随着这东西的挣扎而缠绞的更紧。迅速把这东西拖拽了出来。
大家才得以看清这东西的全貌。
比刚才那个更大，颜色也可怖。
其实也就是瞬间的功夫。乔冉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
就像电影的慢镜头，乔冉看清楚了楚亦飞电般卷起的武器。是一截枯褐色的藤枝，上面有星星绿叶点缀。所以显得是绿色的，乍一看跟外面随处可见的那些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仔细看的话，上面伸展着暗红的尖刺，深深的扎进了那东西的身体里，怪不得箍的这样紧。
乔冉挪了挪僵硬的脚，想要到院子外去——实在没什么好地儿站了。这两条东西体积着实不小，视觉冲击太大了。乔冉忍不住去看楚亦。他们几乎隔了一个院子的距离。其实她看不清，但直觉他脸上好像没什么表情。
不管是危险还是无害，都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就像习以为常了那样。
绿毛潮流小哥薛豆同志几个跳跃小跑，站在了院子中间，甚至蹲下身上手戳了戳，丝毫没有在意手上沾染的粘液，乐呵呵的对小孟露出一口白牙：“肉质紧实弹嫩，恭喜啊哥们儿，今天可以加餐了！”
楚亦倏的收回了藤蔓。地上的东西像被打了麻醉剂，一动也不动了。
“这......这是个啥......？”
院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几个人，应该是找小孟讨药的，听到动静大着胆子往里面看，结果个个面色煞白，唾沫咽了几咽，话也说不连声。
“变异的泥鳅吧？”对待老乡是要最亲切诚恳的，薛豆贴心的安慰吓到的乡亲：“放心，没成精，其实这个头也不算大了......，烤一烤最好吃，话说你家有烧烤料么？”
乔冉忍不住扶额，您还是闭嘴吧。他这样一说，那几个人的嘴哆嗦的更厉害了。
何飒手里抱着的仪器闪烁了几下，楚亦扫了下眼前的状况：“我们得先回去。”
“大哥，您是我亲哥哥，这东西搁这杵着我瘆得慌啊......”小孟不管不顾的抱住楚亦大腿：“我们家祖宗奶奶就这么个院子能躺躺了，回头再把人给惊了......
薛豆同志自告奋勇的举手帮忙处理现场，楚亦和何飒先回别墅。至于门口那几个倒霉群众，也被拉了壮丁帮忙。乔冉默默的去了前面门店诊所，她发誓亲耳听到薛豆悄悄跟小孟讲条件。
他要那条大的。
“中间的背心肉最好吃！”
他信誓旦旦的保证。
谁要吃那个，看着就饱了。乔冉忍不住想象了下楚亦他们挥刀剁肉的场景，被自己冷的打了几个寒战。
太冷了，一点也不好笑。
不能用手机的时代，信息传播的速度居然丝毫没有掉队。
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开的，到晚上乔冉回家的时候，乔妈拉着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确定她真没什么事，才想起来确认：“听说小孟不小心掉井里了，出来个好大个的长虫，不是，说是蛟，把他给顶出来了。结果后来又冒出来一条，还是一公一母，是一对儿，就在那院子里盘着呢，说是怎么都赶不走，是不是真的？”
......
那这蛟也太窝囊了，乔冉老神在在的想。
难得乔爸晚上回来吃饭，巡逻队人手不够，只好时间赶的紧凑些。晚上能听到吆喝声，大家心里也安定。乔妈紧赶着炒了两个菜出来。腊香肠炒萝卜，辣椒炒扁豆。又拽了黄澄澄的南瓜来熬了一锅汤水，等到肚皮吃的滚圆，汗也淌下来了。
白日里热的有些烤，夜里却要加衣裳。这样冷热不定的天气里再来一场病，缺医少药的，谁也不好熬。忙碌了一天，爸妈都倦了，乔冉让他们去休息，自己在厨房收拾碗筷。瓷器碰撞的声音在清寒的夜里分外的响。
没有娱乐了日子，乔冉早就养成了早睡的习惯，以至于差不多到点了，眼皮子就开始发困。只是这会儿虽然眼睛发干困涩，却丝毫没有睡意。
小炉子上的火烧着水，白色的雾气丝丝缕缕的冒出来，并不张狂。乔冉坐在炉子旁的躺椅上泡脚。热水针扎似的要窜进毛孔里去，乔冉耐不住，隔一会就不得不离了水见见凉气。过了好一会，水温才算是堪堪舒适了下来。
乔冉身上盖着小褥子，半闭眼着眼休息。白日里那两条长蛇状的怪物不停的在脑子里缠搅，又恶心又害怕。外面的夜太黑，又太静，静到乔冉甚至可以听到窸窸窣窣的轻响——那是植物抽芽生长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跟姜唐他们有关，自家的院子里没有什么显著变化。如果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看的话，出了院子，门前湿润的泥地上，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探出嫩芽，抽条，花苞含珠欲坠，又倏然开放的场景。
夜里的乡村，是活的。
只是突然更鲜明，更直白的不加掩饰了起来。
乔冉的呼吸渐渐绵长了起来。她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梦，梦里有哔啵哔啵的声响，那是秸秆在灶膛里燃烧的声响，锅里煮着什么？青色的杆，青色的麦穗。
这个时候，还没有变黄，没有发硬。剥出里面的芯来，会有韧韧的，白色清甜的浆汁。有谁往她嘴里塞了几粒，是谁呢？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炸开，厨房里走来走去几个模糊的人影。窗台上的大肚儿糖罐子被人拿了下来，白色的瓷勺轻轻巧巧的躺在里面。
那人舀了一勺又一勺，乔冉看着心痛，这也太浪费了，煮个麦穗吃着玩，又不是包糖包，至于这么多么？那人似乎觉得不够，干脆勺子也不要了，径直要直接把糖都给倒了，乔冉心里一惊，急的喊了出来：“姜唐——”
“呼......”
做个梦而已，出了一身冷汗。隐隐有铜锣声响起来，一时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乔冉口渴的起身咕嘟了一大杯冷水。心脏慢慢平复下来。急促地的锣声夹杂着人声远远的混在一起，让这夜晚吵闹起来。
乔妈披着衣服上厕所，眼睛里还带着红丝，这是还迷瞪着。
“外面怎么了？”
“不知道，有些吵，睡吧妈，有事我叫你。”乔冉把乔妈哄过去，见她好好的进了屋才放心。厨房是待不下去了，这锣声响的让人心里不安定。乔冉干脆坐在了院子里。
但外面似乎越来越热闹。刚开始不过零星一点手电，后来火把渐渐多了起来。乔冉家备的也有，只是没人用。桔色的火光渐渐聚拢到一起，汇成一股相当壮观的河流，把自己家的院墙都映出红火来。
乔冉想了想，轻手轻脚的开了门。自家就在胡同口，整个胡同也就只有自家一家，因此一出门，几乎走不上几步就是大路。显然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被惊动了，大家陆陆续续举着自家的火把走出来。他们并不急在往哪里走，而是交换着各自的信息，各自窃窃的咬着耳朵。
你能看到人头攒动，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听不清他们讲什么，说着什么。火把映着他们或者她们的脸，兴奋的，神秘的，严肃的，沉默的，乔冉忽而生出一种错觉来。
世情百态，似乎都集中在了这一处。这其实颇有些可笑。
火把照亮的地方之外，黑漆漆的夜里根本看不清什么，连月亮都隐了身形。就是突然奔出一只兽来，他们也察觉不了。这火把汇聚的溪流中，唯独乔冉两手空空。忽而人群流动起来，乔冉带着一种奇异的眩晕随着人潮毫无目的的涌动。
这像是某种自发的集会。她不知道他们要去向哪里，这样黑的夜晚，其实并不害怕。夜路大约就是这样，人多，胆子便踏实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夹杂进来，他们大声讨论，激烈的争吵，嗓门大的惊人，忽而声音一下子又小起来，又忽而乍现几声高嗓。等到乔冉随着人群站定了脚步的时候，隔着隐隐约约的人墙，她看到在别墅门口的楚亦。
原来如此。
这天还是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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