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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被叫住的男孩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他看起来也就是四五岁的样子。不慌不忙的转过身,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准确的向房顶上的乔冉看过去。
“妈妈,你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这是我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权利。”
清脆的童音顿了顿:“另外,不要趴在房沿上,不安全,一会姥姥看到会说你的。”
说完,慢悠悠的踱着步子穿过大半个菜园去厨房了。
乔冉仰天长叹,她上辈子到底欠了谁?
欠!了!谁!
乔冉后悔给乔爸存档了几个G的人民的财产了。
姜唐这孩子,学习能力惊人。老家放着淘汰下来的evd便携式影碟机,还有成箱的碟片,动漫韩剧美剧应有尽有。自从回到这里,乔爸乔妈都很少看了。他倒是多了个学习途径。
乔冉小时候的课本都被乔妈收在箱子里,原本在地下室生霉,后来老房子翻新重起,连同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被放在了老家,手头书本的都是现成的
让乔冉心惊的是姜唐的学习速度,他就像一块吸水的海绵,乔冉肚子里那些知识根本不够看。当乔冉苦着脸咬着笔头发愁怎么跟他解释方程式的时候,他已经能体贴的自己看书做题了。
这着实让乔冉松了一口气。毕竟她是个数学渣,标准的。
学渣的烦恼远不止于此。至于做家长的威严,似乎先放一放也并没有什么相关。
乔冉手里的竹竿甩的飞起,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铺开的棉被好似逆来顺受的受气包,乖顺绵软的很。
“妈妈,姥姥让你别玩了,下来吃饭。”
姜唐迈着小短腿又走出来,小大人似的摇摇头。
那眼神就像九斤老太看着七斤,颇有些一代不如一代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的眼睛已经慢慢变成黑色了。仔细看的话,跟旁人的又有不同。比如乔爸瞳孔颜色偏棕黄些,并不是纯粹的黑,乔冉也随了他。
姜唐的眼睛随着身量增加变了颜色,倒是解了乔冉一重忧虑——至少不用编他是外国友人的瞎话了。
只是这样一来,不仅看起来更习惯了些,杀伤力也惊人。这纯粹的墨色眸子跟爱美的孩子带美瞳的感觉是绝不一样的。
想到这儿这乔冉自己都觉得玄幻。还美瞳,她现在戴的眼镜腿儿都松了,再这样下去,下一步就是粘胶布了。
好在如今在乡下,连电视都没的看,更不要说像以前那样躺在床上刷手机到半夜了。手机自然是放在抽屉里睡大觉。
乔冉唏嘘着下了楼,院墙边上的杨树叶新嫩青翠,在房顶上薅起来更加方便了。乔冉每次下楼都会手痒撸一把,那点叶子还不够圈里的小羊塞牙缝的。
乔妈已经摆好了饭,桌子支楞在外面凉亭下,晌午的天气不冷不热的刚刚好。只是外面稀哒哒的湿泥地有些影响心情。
乔冉打眼一看,萝卜汤,青菜炒豆腐,白菜粉条。实在没什么胃口。刚出锅的馒头倒是热的烫手,白白胖胖的喜欢人,乔冉也顾不上烫手,从厨房扒拉出来辣椒面撒上,又抹上些红豆腐乳,原始的麦香味道彻彻底底发散出来,最能勾起食欲,一个大白馒头愣是不够吃。
姜唐学着乔冉的样子去掰馒头,只是没掌握好力度,那馒头被攥的像变了形的橡皮泥。乔妈先心疼上了,忙不迭的从蒸锅里端出来碗蒸鸡蛋。
乔冉看不过眼,接过来给他掰好,放正。姜唐乖乖的拿起自己的小勺子,慢慢吃了起来。
乔妈最近更年期,见了免不了又说乔冉:“都这样大了,还是这样挑食,就你难伺候。去看看人家饭桌上,谁家又做几个菜?这不吃那不吃,还以为跟从前似的,什么都能可着劲儿的买。”
一面喝汤一面又问乔爸去哪里了。这话乔冉也答不上来。她从小没怎么回过村子,所熟悉的路也不过是几条而已。就是回来了,也没怎么出门。先前天冷,谁没事也不会往外面跑。
前些天外面的村子不太平,老支书一家一家的通知去村委小学操场那边开个会。广播都用不了,只能靠两条腿了。
老支书的话是不能不听的。不管是本家姓氏还是外姓,没有不服他的。老支书的威望可见一般。村子里但凡婚丧嫁娶,不论红白喜事都托了他主事,因而老支书可以算是地标性人物了。
不管冬夏,每每出现,都是一色的藏蓝色老式中山装,天暖就是单的,天冷就是棉的,照常在身上披着,配着头上同色的藏青老式老头帽子,一双千层底黑面方口布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
也是因为老支书镇着,村里的人才算有了主心骨。
除了阴天下雨那些天气不好不能出门的日子,乔冉每天院子里都有一种错觉,仿佛这样的日子跟童年无缝衔接了起来。
没有作业,没有课程,不必上班,也不用学习,每天要做的,能做的,就是跟着乔爸乔妈,侍弄小菜园里各种冒头或不冒头的菜蔬。
喂一下抱过来才足月的小羊,还有被低矮的竹篱笆和网片围起来的那些毛茸茸的小鸡。
如果没有外界的威胁,这几乎可以算的上隐居田园的生活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乔妈每天要吃的药倒还能支撑,两个人从回来,就没有闲着过,这里规整规整,那里做些添置。乔妈多少年没有拿过的针线又重新捡了起来。这样每天过着,身体倒也算的上不好不坏。
手机电话都被闲置,连传个消息说个事情都要走家串户的,乔爸原本超标的体重也不知不觉的减了下来。
乔冉把最后一口馒头吃完,又喝了口水送送,跟乔妈汇报一会儿去找找乔爸,顺便买些酱油醋回来。村里的小卖部还是半死不活的支撑着,仗着存货足,生意倒还做的起来。
姜唐眼巴巴的看着她,让乔冉顺手撸了一把头发,见他刚吃饱饭又呆呆萌萌的样子,忍不住狠狠亲了一口。
“今天不乖,就不带你出去了。妈妈又不是出去玩儿。”
小孩儿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都透着失落。
乔冉见了好笑,偷偷在耳边哄他:“晚上带你玩水,自己一个人不要偷偷去,好不好?”
刚才还无精打采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乔冉又给他寻摸出几块牛轧糖。因为时间久,大约有些受潮,已然有些不成形了。
招数老套,架不住好使。乔冉终于安安心心单独出了门。家里的院墙外就是路,路那边就是大片的田地。正对着胡同口的地方,是一片湖。
这其实算不得湖,充其量也就是个大坑。以前,里面有乔冉家种的树林。那些树都是乔冉爷爷种的,树龄够了,就找人伐了。只留下树墩。往常冬天照常是光秃秃的,其他季节,满满当当都是草,经常有人把羊群赶到里面,又安全又省心,地方也够深够大。
然而现在不能了。
不知是雨水多积存,还是旁的什么缘故,这大坑俨然已经成了大片的水塘,甚至算的上小小的湖泊了。周边坑沿依旧长着不知名的野草。越到路边,就越稀拉。想要进这坑里玩水,还要往下走走。
乔冉也是偶然发现姜唐偷偷去坑里玩,把乔冉吓了半死。
大半夜的,孩子从坑里湿淋淋走上来,黑皴皴的天里,那水面看着都吓人。
她又不会水,回过神来先气急败坏的照姜唐屁股上打了两下。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回家,却发现腿软的连路都走不成。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路面上,花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后来乔冉才知道,姜唐是因为身上总是莫名痒痒,才下水的。乡下地方,天气又冷,虽说烧水洗澡麻烦了些,好歹柴火水是不缺的,洗澡也勤快。这样还难受,大约真的是体质的原因。
对于姜唐的属性,乔冉也不清楚。这样长的时间,她就把他当成了普通孩子——最多长的快一些,比其他孩子聪明一点。
可是这孩子当初用三个月就长成了四五岁的模样,一直维持到现在——也幸亏是这样,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把姜唐藏哪里了。
乔冉也曾经掀开衣服看过姜唐身上,怕他有什么不好,小孩皮肤白白嫩嫩,连掉皮儿都没有,更不要说起什么疙瘩了。
可是那样冷的天,那样的小孩,身量才多大,一年多的功夫,虽说看起来也是可以打酱油的样子,可这孩子究竟有多大,旁人不清楚,乔冉是清楚的。
就那么在坑里,一猛子扎下去连人都看不见,乔冉看着都害怕,生怕他上不来。就这还是瞒着乔爸乔妈呢,不然老人没有心脏病也要吓心脏病了。这样的时候,又上哪里买药!
说是许了小孩儿晚上陪他玩水,乔冉看了一眼那坑里,依旧是心有余悸。那样深,看着就瘆得慌。她大概是有深海幽闭症之类的。不过她这辈子是没有什么下海的机会了。
沿着家门口的路一直往前走,到了十字口左转。十字口那边,过了田地就是人家养的荷塘。也不知道藕种发没发,乔冉也没有去过。
街道上没有人,有散养的几只鸡咕咕叫着,大摇大摆的从乔冉面前走过去,根本不怕人。今天天气好,有人的家里大门敞着,从外面看一览无余。那些奶奶婶婶们都坐在门下,腿上放着筐子,或者做一点其他什么活计。
再往前,就是村医小孟大夫的诊所了。乔冉想给妈妈拿点更年期的药。听乔爸说,乔妈这些天连天的睡不好觉,夜汗出的严重,自然,整个人像个炮筒,乔冉跟乔爸就是现成的活靶子,冷不丁就要挨上一梭子。
小孟大夫的祖母奶奶穿的严严实实,头上还戴着毛线帽,耳上坠着的两个银耳环,像她的人一样透着岁月痕迹的气息。
老太太应该九十多了。坐在她专属的藤椅上。只要是阳光晴好的日子,这藤椅必在外面,老太太抱着暖水袋,默不作声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这会大约是困了,头低着,下巴窝在胸前,眯着午觉。她就像老旧木门上的石刻门环,多少年风雨侵蚀,如今就安稳的拿眼睛看着,累了就歇,困了就睡,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了。
乔冉正要抬脚跨台阶,前面路口突然风风火火跑来一个人,看见乔冉,劈头盖脸的急问:“你爸呢?快去叫人,有丧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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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感觉好缺觉啊,熬夜果然是不好,下次试试早点起床好了。严重怀疑自己的自制力。
算了,做条咸鱼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