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错发的信

作者:周北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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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9


      安然被安置在了工作室,不过警方派了四个特警队员保护她,肖冰和两名队员征用了她对面刚刚装修尚未入住的新房,便装出入,吕乐和安然住在了家里,还有两名队员机动插入了保安队伍,一直在小区里转。
      安然从回来就一直没说话,不看电视也不看书,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出神。
      吕乐去做了点菜,叫她一起吃了点,然后安然把碗筷收拾了。晚上十点多,一脸倦容的吴新光来了,进门见只有他俩奇怪:“他们人呢?”

      “肖冰在对面不想过来,别人没过来。”吕乐简单解释,问:“查的怎么样了?”
      “李景荣在西海,但是一个人,他没有和任何人接触,我监听了他的电话,没什么特别结果,他一直没打电话出去,不排除网上联系的可能,但是时间太短,还没摸着线。”吴新光径直倒在了沙发上:“拆门那伙人,不是他派的,就很有可能是朴泰延,我觉得他在西海可能性很大,但是在哪,确不确定也不知道,我找人保护余可了,没了。就这些。”

      安然看他累成那样,把刚才吕乐做的饭端了过来,吴新光也不挑,一口气吞了大半。安然见他吃完了也没说什么,把碗筷收拾走直接进了卧室。
      吴新光终于看出她情绪不对,悄声问:“还没好?”

      “没什么了,不过她精神绷的很紧,累了。”吕乐不想继续说安然的事:“你那用不用我帮忙?”
      “你?”吴新光看着他,不答反问:“她这样,你心乱了吧。”
      吕乐顿了一顿,没回答。的确,他心乱了。
      “沈安然真是你的死穴。”吴新光摇头:“我觉得,还是得请肖队帮忙,把她接走是正事,不要去北京,万一和她爸妈凑在一起,反倒容易出问题,索性就送回云城,到肖队眼皮子底下去,把肖冰留下在西海帮忙,就OK了。”

      吕乐瞅着他,又没出声。
      “得。”吴新光不打算劝他:“你看着办,反正我说话你也不听。”
      “我白天给肖队打电话了,他要派人过来也得三天,所以至少要熬过这三天。”吕乐看着自己的手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靠,他们还能去炸了机场不成,我就不信了,当西海的警察都吃素的吗。”

      “你能。”吕乐头也不抬的提醒:“你至少有五六种方法可以让飞机飞不起来。”
      “我是能,可是……”
      “你能他们就能。”吕乐抬头看吴新光:“除非他们不知道。”
      “你这是在担心你的电话被监听?”
      “嗯。”吕乐从手机里调出几张照片:“白天楼下里的人。”
      “……这是什么?”吴新光看了一眼就炸了:“……他妈的无线监听器!”

      “嗯。”
      “可你的手机有反监听,安然的也有,张涛做东西一向有后手。”
      “肖冰没有,她用的就是普通手机。”吕乐看着吴新光有点无奈:“而且,下午她给肖队打电话了。”
      “……”吴新光郁闷了:“他妈的她第一次出任务吗?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不是任务。”吕乐提醒:“她不是带着出任务的心态来的,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来帮忙的。”
      “你也没去说她几句,让她少干这种没脑子的事。”
      吕乐摇头:“下午她看见了,照片就是她发给我的,以她的脾气,这些就够了。”
      吴新光无奈了:“就是说,现在要看运气了呗。”

      “是。”吕乐点头:“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尽快找到朴泰延在哪,我也怕他们查出这面布控的人数,再有新的举动,眼下看,他们的确有试探的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约李景荣出来聊聊?”吴新光试探着问。说是在问,不如说是在征求吕乐的意见,李景荣一定知道朴泰延的下落,并且会知道一定的计划,所以他才会找到安然示警,况且,他既然会来提醒,那一定是不想让安然受伤,但是,身为曾经的特种兵和现在的警察,他知道,这样做是危险的。

      吕乐果然想过,当即回答:“我不想让安然涉险。”
      “太被动了。”吴新光试着劝:“你们不可能就这么一直熬下去。”
      “我不敢。”吕乐说完补充了一句:“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简单的复仇,那结果会很严重。”
      于是,吴新光没话了。一来这是他的死穴,他不敢点,再有,他说的是真的。

      住在海边,夜一深,浪声就会听的格外清楚。一波一波的,只听见潮水的来,听不见潮水的走。
      安然睡不着,站在窗口看着远处被路灯照着的海,听着这来自大自然的呼吸,想像着被潮水推上来的东西,可能是被人丢进海里的垃圾,可能是海里的生物,或者是别的什么,但不管是什么都无力反抗,先是被第一波的海浪推上沙滩,接着又被第二波的海浪推的再进一步,接着又是第三波……有生命、能动的东西,自然会爬回海里,不能动的便就那么停在了原地,继续任由海浪摆布,思及至此,心念一动。

      她觉得这会儿她就像是被水一波一波的推上来的那些东西,连人,带心情。那,吕乐呢?他现在心情如何?他的泪和吻……
      安然下意识摸着自己的唇,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门关着,吕乐在外面,那天激吻之后,两人又恢复了那种有点隔阂,又试图亲近的状态,他,试图接近自己。分手的话就那么回到了耳边,而当时差点被她忽略的无助感也就那么回来了,心便生生痛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当时说的有多坚难。
      抬起手,戒指就在指间,安然摘了下来,这是曾经在他身体里穿过的子弹,现在被刻上了自己的烙印,这戒指归初的寓意,是不是唯一,还有吕竹的话。心里的留恋在牵着她一步一步的将彷徨不定的心拉了回来。安然想了想,拉开了卧室门。
      吕乐本来在沙发上想事,门一开他就看了过来,脸上有不掩饰的关切:“怎么了?”
      安然摇摇头,走过来:“想看看你。”
      吕乐一怔,走过来:“怕了?要我陪你休息吗?”

      安然倒不是怕,只是想和他聊聊,可听了他的话,她点了点头:“好。”于是吕乐陪她又回到了卧室,给她整理了一下枕头和床,看着她躺好之后在她身边坐下,替她拔开额角散乱的长发:“睡吧,我就在这,不会有事的。”
      安然拉住他的手:“对不起。”
      吕乐愣了,眼底的意外清晰可见。
      安然拉他躺在自己身边,把头埋进他的肩头:“你和新光说话我都听见了……要不,你联系小安,我去见他?”

      “不行。”吕乐一口回绝。
      “可是,这种方法不是会快一些?”安然没抬头,还闷在吕乐怀里,声音也显的闷闷的:“我真觉得小安不会伤害我,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就现在的情况看,朴泰延和他的关系还是谜,我不想让你涉险。”吕乐说完又提醒:“你不能自己去找他。”
      “我找不着他。”安然叹了口气,心里不知是悲是喜:“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除非他找我。”
      “找你也不要去。”
      “你陪我就是了。”
      “不行。”
      “你对自己没信心啊。”

      “不是……”吕乐叹了口气:“在你的问题上,我承认我很没用。”
      安然把脑袋从他怀里抬起来:“嗯?”
      “如果换是别人,我会同意新光的意见,但是你……”吕乐指尖触过安然的脸:“我不敢,想都不想敢。”
      “可是……你和新光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就么一直拖下去不会有问题吗?也不知道会拖多久?”
      “不会很久的。”吕乐把她搂回了怀里:“你这几天没说话一直在想这事?”
      “不是。”安然很诚实的摇了摇头:“是我不知道能说什么,这些事,超过了我的处理能力,我怕我再说什么又会像上次一样添乱。”她想了想,突然问:“要是这次我躲不过去呢?就……真被他们抓到了,或者死……”
      她的话没说话,因为吕乐已经吻了过来。

      有些颤抖的,拒绝再听的吻。
      安然只能闭嘴。
      吕乐又把她搂紧了几分:“我现在才知道我不是个多合格的军人,我没法像电视上演的一样,大气凛然义正言辞的把你放到危险的地方去解决问题。”
      “肖队……会吗?”
      “嗯。”吕乐点头:“队里很多人都会,新光也会。”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安然极快的溜出一句:“如果我是坏人或者他们抓了我要威胁你做什么违背原则的事你会怎么办?”

      “不知道。”吕乐叹了口气:“如果没出这件事,我一直以为我能在感情和工作之间做出取舍,但是真出事以后我发现我不能。”
      安然本能的想追问他会怎么样,却在抬头的瞬间看见了他脸上深刻入骨的哀伤,话便那么生生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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