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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父母都是H大教授,家就住在H大院里。前几年安然存了些钱,自己又在海边贷款买了套不大的海景房当工作室,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她会回家陪母亲住,父亲在家时,或者有时加班晚了需要熬夜写稿时,她会住在海边。
安然是个孝顺姑娘,这会儿心情不好,一会不会回她父母家。
吃完饭出来,吕乐便打车径直去了安然海边工作室所在的小区。
小区门禁很严,吕乐也没打算进去,拿着礼服坐在大门外等。
天蓝海碧,空气温润,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平和了,特别是闻了几个月的来苏水味后,在这里单单是坐着呼吸,就已经是很享受的事儿。
工作,让他习惯于等待,只是每次等待的心情各有不同,而等待安然时那份心情,是他最乐于享受的。
些许的忐忑不安,些许的期待,些许的柔情,和些许的说不清道不明,所谓爱情的滋味。
思路随着时间的流逝日渐清晰。吕乐本来还是想把自己的身份继续瞒下去,继续说自己是翻译,但是吕竹的话点醒了他。
吕竹说,承诺,并不是一定是语言。
如果他描述的没错,安然又真踏踏实实的等了三年,那就证明,他已经牵绊了安然三年。如果真要娶她,那不如就坦坦荡荡的定下名份好好的爱人家。女人,最终图的都是安稳,若开始就是欺骗,那以后一但出了危机,就很难收场,至于他担心的危险,其实大可不必,人活着,危险就无处不在,若真是有命,他做什么都会安然无恙,若真是没那好命,他就是整天坐在轿子里锦衣玉食,一样会出事,更何况,当承诺送了出去,他反而会因为心有牵绊更好的保护自己,不见得是坏事。
或者,自己开始想的,的确是错的。
等她的时间,吕乐细品着吕竹的话,渐渐有些释然了,但人的思维总有惯性,他会隐瞒也不是事出无因,这会儿想要完全坦白,吕乐自认没那个勇气。
在意越多,顾虑越多。
吕乐决定,把工作的危险透露一些,但真实的情况,还是看情况再说。
暮色西沉,一辆越野车从拐弯处驶过来,停在了小区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女人,吕乐抬头一看,正是安然。可没想到安然从副驾下来之后,主驾驶的方向又走下来一个男人,走到她身边态度亲呢的说着话,吕乐眉头微皱,离的老远打量着那个男人。
身材颀长,五官清楚干净,有着意气风发的神情,年龄和安然相仿,说话声音不大,但吕乐能听清,人倒是很有礼貌,只是微带侵略感。
另外,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个意思:他对安然有心。
安然一直不太习惯离人很近,对方进了一步,她便退了半步。适度的保着距离,浅浅的笑着,偶尔点个头,以示礼貌。正听着,她无意中一偏头,就看见了等在小区门口的吕乐,顿时木立当场。
男人沿着安然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却未曾想站的也是个男人,眉尖一挑,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脸上浮起了意味不明的笑意,对安然说了几句话走了。
余可并没有告诉她吕乐已经来了,见这些日子朝思暮想、横竖猜疑的吕乐就站在自家小区门口,安然相当意外,连那男人说什么都没听见,微一迟疑便朝吕乐的方向走过去:“吕乐?”
吕乐看着她身后的车微停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走了,便判断出安然的心思并不在他身上,两人的关系也不深,于是放下那男人向安然迎了过去,脸上挂着清清浅浅的笑意强自镇定,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难道你不认得我了。”
安然听见他说话,终于回过了神:“我以为你周五才会来。”
吕乐看着她脸上有些茫然不确定的表情,心疼,叹了口气,轻轻的把她拥进怀里:“我想你了。”
一句话让安然出差时好容易搭建出的冷静瞬间崩塌。
吕乐的怀抱坚实如昔。
一直以来,他的沉静和安定就如同一个城堡,能够给她足够的力量,去面对因工作所产生的,对这个世界的怀疑,所以她才愿意等。在百般猜疑之后,她再次回到这个怀抱,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不争气,只是碰了,便在劫难逃。无可救药地迷恋着眼前这个男人。
安然把头埋进吕乐的肩,感受着他有些微凉的体温,品味着自己由平静到纷乱的心情,竟然觉得有些悲伤,回西海之前想的那些话都跑哪去了,你若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后便莫要来找我的决心又哪去了。原来,她虽然怀疑,却还是在心里劝着自己相信他,这就是女人的不理智吗?可,吕乐……吕乐他是不是真的在骗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在骗自己?他的解释,会不会又是一个欺骗?他这次来,就是要解释这个的吗?他会……
唉,又绕回来了……安然对自己无奈了。
吕乐抱着她的手臂微用了一点力气,知道她虽然没离开,却也没有回抱自己,心思微凉,暗自叹了口气,贪恋这感觉不舍松开,好一会儿才放开她,把礼服递了过去:“伴娘装。”
“嗯?”安然定了定神,接过来:“什么伴娘装?”
吕乐简单的把李莫婚纱的事儿说了一遍,复又追加了一句:“我姐来了。”
“哦。”安然还在平复心情,随口回答:“来玩吗?”
“不是,来看你。”
“……”安然正在看衣服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吕乐:“来看我?什么意思?”
吕乐牵住她的手:“你俩见个面吧,我姐特意为你来的。”
安然愣了足足五秒,本能的打太极回避重点:“你什么时候来的?手都冷了,上去坐一会儿吧。”
吕乐也没指望她能马上同意,便跟着她上了楼。
****
安然平日不喝大桶水,出去几天家里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拿什么招待吕乐。吕乐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去吧台找出水壶灌满了一壶水烧上,安然看他依然轻车熟路,就自己收拾行李去了,顺路缓和一下心情,理清思路。等她出来时,吕乐正拿着烧好的水在沏茶,安然没打扰他,靠在门边看着。
吕乐热衷茶道,她也爱看。
他沏茶的时候,总有一种全心投入的专注感,似乎周围一切都不存在。水不急不缓的被注入,水流的大小粗细都很刻意的保持了同样一种状态,在触及杯底的瞬间,茶叶被轻轻唤起,微微旋舞着飘起来,然后被那温度抱着,怡然的在水里仿若初生,渐渐舒展开来,带着极易被人忽略的绝美姿态绽放,仿佛正在起舞的精灵,美,且自在。
吕乐感觉到安然出来了,注意力却依然集中在眼前的茶上,心里许多念头交错闪过,直到茶叶展开,他才抬头招呼安然过来喝。安然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静静的喝着茶,什么都没问。
不是不想,是不知如何开口,也,不敢。
生怕那结果不是自己能够承担的。
不过两人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也就是这样,话不多,只呆在一个空间里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儿,偶尔抬起头,眼神相遇彼此笑笑,一切就在不言中,岁月因此而静好,安然曾经一度认为,那就是日后他与她的生活了,却不想,终是横生枝节。
两相对比之下,安然的心情越发复杂。
她知道,嘴上说着不挑另一半的女孩,多半是极挑剔的。因为除去金钱、家世、外表这些已经定了型的条件,挑剔的人追求更多的是一种心灵上的契合,不然,她何至于挑了这么多年,才挑到他的身上,又何苦放着身边的人不要,苦等了他三年。
吕乐身上的沉静和从容,远不是时下游走在都市圈里追逐事业的男人身上所拥有的,因为他没有锋芒。不求名,亦不求利,只有醉心于一种心境的人,才可能拥有那样无欲无求与世无争的气质,他更多的像是一个脱离社会的人,但平时处事,又极有分寸,很矛盾个体,这样的人,安然心知很难再遇到第二个。
恐怕就是这份在她世界里的独一无二,才让她如此沉迷。更何况,他对她还有宠溺。吕乐一直都让她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是真的可以慢慢来,用心去感受的,只要她愿意,他就会一路跟随。
这样的男人,是不是不该去怀疑的?
终于,在见到了吕乐本人以后,安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她忍不住看了吕乐一眼,偏巧他也带着思索的眼神望向了自己,心里一动,他还是猜到了什么,是吧。
“你不想问我什么吗?”吕乐抬头,看进她的眼睛问。
一句话挑开了是非,安然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不管是什么都要面对,他不是无缘无故来的,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眼下,他是要给自己解释,于是转身到书架上,去拿了那两封信摊在了吕乐面前。吕乐扫了一眼,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抬头看了一眼安然,安然也不出声,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她不敢多说,怕说多错多。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吕乐摸不出她的想法,略有些不安,又想起了吕竹临行前说的话,开始在说出真相与圆谎之间犹豫,判断着自己可能面对的情况,和需要承担的后果,他思考的时间不算短,安然本就紧张,也没敢问,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开始变的尴尬。
权衡再三,吕乐终于还是开了口,半真半假的隐去了真相:“这信,是我托朋友发给你的。”
安然心里抖了一下,微皱了眉头抬头看他。吕乐看在眼里,猜不出她这一瞬间的想法,只能继续解释:“差不多每封信我都写过两遍,一遍是草稿,一遍是后来寄给你的,不忙的时候,就会写很多封,然后存着让朋友一起发,因为我从来不写年,只写月日,估计他是看到了生日快乐这句,才错发了给你。”吕乐并未去求证,怕对方知道了会自责,但这样的事儿不是做过一天两天了,猜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安然还是没说话,于是吕乐直接道歉:“对不起,我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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