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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安然醒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靠在墙边睡的不安稳的吕乐,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昨天晚上她几乎没有正眼看过他,这会儿看他的时候,才发觉原来他已经如此狼狈。脸色苍白,下巴微青,一脸的倦容,右肩头有晕染开的血迹,袖子被胡乱的卷到了一半,领口也被扯开了大半,隐隐露出了里面的伤疤。手上绷带的边缘被已经干涸的血迹染成了暗红,几乎看不到原来的颜色,顺着血印向上,是自己昨天晚上咬下的牙印,那肩头……
安然捧着还有些痛的头,这才回忆起他肩头的伤应该是也她咬的。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咬人了……而他居然没有处理。安然突然不知道该过去叫醒他还是什么都不管,她记得吕乐睡觉一向很轻,稍有点动静就会醒,可现在她坐了起来,他还是没有查觉,应该是累了。
安然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目光游走过他的脸,落到了他的手上。
一样是修长的手指,这会儿微微有些苍白,安然还记得他手的感觉,不似其他男人那么温热,有时是会有些凉的,但是一直很稳定,每次被他拉着,或者握着他的手时,她都会很心安,但这会儿她一看见那双手,就想起了那个人红白相间的头。已经空了的胃又开始叫嚣,安然冲进卫生间又吐了起来,好容易站起身来,一回头却看见吕乐站在卫生间的门口,脸上带着悲伤的表情看着她。
有歉意,有无奈,有无措,有自责,更多的是心疼。
安然被这样复杂的目光看的无处可躲,站起身来洗了把脸,向卫生间外走,吕乐本想拉住她,却在手伸出的一刻收了回来,他不知道他伸出去的手,会不会碰到她已经敏感而脆弱的神经。安然心疼了,可又不知道能说什么,低头错过他走了出去。
她实在饿了,连着吐了几次胃又很不舒服,就走到厨房想找点吃的,却意外的发现电饭煲里有粥,一直热着,边上的电热锅里也坐了几个凉菜,不精致,很家常,一看就是吕乐做的,但,所有的都是新的,完全没动过。安然不禁回头看了吕乐一眼,后者依然远远的站着,没走过来,站在自己心防之外的安全距离,这反倒让安然有些过意不去,她盛了两碗粥放在桌子上,自己埋头吃了起来,本以为吕乐会这样过来,却没想到他依然远远的站着看着自己,不出声,也没动作。
看了她一会儿,吕乐转身进了卧室。
安然有些意外,停下筷子等了一会儿,他没出来,安然呆了一会儿,喝完最后一点粥去开了手机,看到了上面无数个未接电话。
她先给陆玉打了个电话问稿件怎么样了,陆玉说写的不是很顺,但好歹是完成了交上去了,主任帮着改了一下,说完又小心的问了一句:“姐,稿件没事了,你不用管啦,可……你和姐夫是不是吵架了?他来的时候表情不是很好看。”
陆玉只见过吕乐几次,却一直很乐观的觉得她们一定会在一起,所以一直在叫吕乐姐夫,安然这会儿也没心情和她解释,知道稿件没问题了,便说要给主任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回头再和她联系,陆玉只能挂了电话。安然把电话打到主任那里为自己的临阵逃脱道歉,主任事后又被陆玉添油加醋的强行灌输了一遍现场血淋淋的场面,很能理解一个女人看到那种场面是什么后果,没多怪她,安慰了几句又多给了几天假,安然谢过,挂了电话,然后一一给打电话给她的人回了短信。
事情处理完,吕乐依然没出来,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安然想起机场他昏倒那一幕,有些放心不下,想过去看看,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动了这个念头又觉得脚步很沉,考虑再三还是做罢,把自己的碗收拾了,这才注意到厨房里的刀具什么的都不见了,心里又浮起了百般滋味,呆了好一会儿,才把手里的碗洗好。
安然突然意识到,像吕乐担心她会出事一样,她在不去想杀人事件的时候,也很担心吕乐会出事。
不管他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不管他以前身体有多强壮,这会儿,他毕竟是一个伤好没多久的人,身体还处于恢复期,又一连折腾了几天,如果再折腾下去,恐怕先撑不住的人会是他,那一身的血迹,虽然是咬出来的不会怎么样,但一直都没处理,会不会感染?安然想来想去,还是找了药箱往吕乐的卧室走过去。
刚到门口,就看见吕乐站在窗边,并没有休息,下垂的手里握着手机,人却在看着海,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吕乐回过头,看见了安然手里拿的药箱,表情明显的愣了一下,走过来拿住,安然低声说了一句我帮你处理一下,吕乐听到这句脸上已经含了笑:“没事,你出去看会儿电视吧。”
安然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却也没再坚持,她不确定自己再碰到吕乐手时会不会吐出来,只能放下药箱出去了。吕乐一直没出来,安然几次回头,都只能看见他像是已经处理好了伤口,换了一件白衬衫,依然在看着大海不知道在想什么。
背影孤单。
中午的时候,吕乐出来做了点饭放在了桌上又回去了,安然看着他也不想说什么,时间就在沉默中一点一滴的流逝着。
*****
一整天的时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吕乐和安然一个在客厅一个在卧室,守着各自的空间安静的坐着没有任何交流,晚上安然早早的进了卧室睡了,吕乐依然在门外守着。
夜半时分,不出意外的听到了安然被恶梦惊醒的叫声,吕乐冲进去抱着她再次被咬的一身是伤,然后,待她睡的安慰了,再退出来,静静的看着黑夜中某一个点发呆。
日子就这样重复了两三天,第四天清晨安然醒的时候,吕乐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神色复杂的余可。安然愣了一下,余可也没说什么,递给她一封信。
信是吕乐写的,安然不知道他写这信的时候心情如何,但字体依然苍劲,不见败笔:
“安然:
好像从一开始和你在一起,就一直在说对不起,现在看,对不起这三个字,对我来说更像是在给自己的心理安慰,说了,不会改变什么,不说,会愧疚。
工作,是我唯一隐瞒了你的事,而我的工作是什么,会怎样,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只能拜托我姐和新光,只要你问,他们都会知无不言,你是个好记者,自然用自己的思路做出你的判断。我想告诉你的是,当我一直刻意隐瞒的事情被说破之后,心情就开始变的难以形容,五味杂陈,可能潜意识里还是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遮遮掩掩下去,毕竟谎言终究是谎言,总会有说破的那天。
我承认,隐瞒,是故意的。最初是习惯性的随口说出来;后来,我以为你会因为两地相隔而放弃这份感情,存着一丝侥幸,不想直言;再后来,是真的爱了,为了一已私心,怕你离开。
对不起。
从军者,虽自豪却总有诸多无奈,军人妻,更有太多无人可以理解的苦处,更何况,是我们这样一群特殊的军人,和你想要的安逸生活相去太多。危险永远存在,又很自私的需要恋人长时间的忍受寂莫,只是想着,就已经觉得是罪过,但感情终如饮鸠止渴,明知是错,也不舍得。
对不起。
我不该在这时离开,但也只能求你体谅。军令如山,这也是军人的无奈。有人说,在成为军人妻子以后,一直担心的第三者,永远不是人,而是军令,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枕边的人就会被一个电话叫走,没有理由没有回转的余地,就像现在的我,所以,在当我开始第一个谎言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总有一天纸会包不住火,却也没过到会是这样一种方式。
对不起。
这几天,我曾经想过,如果不是因为隐瞒,可能你就会避开那样的场面,但事情发生了,再多的如果也只能是如果,我和你一样,都需要面对事情引发的后果。
安然,不管怎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有些负担,即使是因我而起,也不该背负一生。
再见会怎样,现在还不敢想,能想到的是,到那时候,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除了接受我都别无选择。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我也会好好的保重,完好的站在你的面前,听你说出你的决定。
吕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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