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是心上人

　　林老师穿着一件长长的白色羽绒服，眼睛和头发显得更黑。看到她们两个，陈素天颇有些意外和尴尬，“你们俩怎么在这？马上就上课了。”顿了一下，“我和林老师在这聊明年运动会的事，你们快回去上课。

　　丹妮倔强地盯着陈素天，眼神像弱化版的张天爱，好似剜了一刀，又因为过于年轻和幼稚，只把自己委屈到了，别人却无甚感知。

　　泽然拽了她两下，拉着她的手跑了。两个人跑得那么快，雪似乎都飞急了，扑簌簌往脸上打，眼前更加模糊。

　　“我们要告诉妈妈。”丹妮要气哭了。
　　“你想让爸妈分开吗？”泽然问。
　　丹妮愣住。
　　“何况，爸爸不是说他们在聊运动会的事吗？”

　　很多年后，当丹妮第一次和所爱的人拥抱，她偏过头看到两人路灯下的影子，像一只大熊，又想起当初那个下雪天，爸爸，是在拥抱林老师吗？

　　泽然其实很喜欢林老师，她有这座小城市卓然不同的气质，以至于泽然好奇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当然好奇的不止她一人，很快学校中就传言林老师家在一个富庶南方城市，因为吸过毒，在家那边待不下去，才跑到这里，

　　但这又如何呢？她教体育，知道三步上篮，拉球跨步，足球、跨栏样样精通。她温柔美丽，眼窝深深的，偶尔回头，像是小鹿一般。

　　泽然能感觉得到，爸爸在妈妈面前，肩膀总是紧绷着，和林老师在一起时，肩膀却放松下来。

　　这天晚上，虽然隔着两道卧室门，父母争吵的声音依然清晰可见。
　　泽然盯着卧室里的地球仪灯，问丹妮，“你要想去的地方吗？”
　　丹妮躺在床上，抱着自己的毛绒熊，“去哪里呢？”
　　“你难道想一直呆在家中吗？”泽然小声说。
　　丹妮沉默不语。

　　翌日清晨，张天爱一脸憔悴，早餐也没做，四个人凑合吃了现成的牛奶和面包。
　　泽然不喜欢，草草吃了几口就上学去了。
　　因为天冷，她和刘洛子很少去树林子，转而去体育场里面的楼道看书。

　　这天刘洛子一见泽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泽然接过来，是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你吃了吗？“
　　”我吃了，专门给你带了一个，你快吃。”
　　泽然打开塑料袋，红色的红薯裂开一条缝，露出金黄色的薯肉，麦芽糖似的甜汁流出来，闻起来也是甜滋滋的味道。泽然羽绒服鼓鼓的，不好剥皮，便先把袖口网上撸了一截。
　　咬了一口，又黏又软又甜。
　　“好吃诶，谢谢洛子。”
　　洛子没答话，泽然望了他一眼，却看他怔怔盯着自己右胳膊上的划痕，中间仍是红的，两头浅浅生疤，细看像是缝了一道红色的线。泽然放下红薯，准备把袖子抹下。

　　“怎么划的呀，你这一天看书写字，还能被划伤？”
　　因伤疤在手臂外面，泽然这几天也没注意，只是没想到现在还这么明显，想到那天被两个女生围攻的景象，一时眼眶有些泛红，抿了抿嘴，“没事。”
　　刘洛子认真起来，“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楼道里踏踏的脚步声传来，是李娇娇和刘婷婷，给体育老师送名册本。

　　“听说昨天又有人撞到林老师和陈老师在一块。”以为楼道没人，两人说起来一点不遮掩。
　　泽然听到，低头不语。

　　刘洛子察觉有异，陈老师不就是泽然的爸爸呢？他隐约听自己的保安老爸也说过这传闻。
　　“嘿，你们说什么呢？”刘洛子看泽然不自在，厉声朝那两个女孩喊道。
　　泽然赶紧拉住他。
　　李娇娇看到刘洛子瞪了她一眼，不服气道：“你干嘛呀？莫名其妙。”
　　刘婷婷赶紧拉住她，“你看他的校服，五中的，咱们快走吧。”
　　李娇娇冷笑，“咱们学校的学生，居然和五中的混在一起。”
　　“你说什么呢？”刘洛子站起来指着她。
　　两人被吓到，刘婷婷赶紧拉着娇娇跑了。

　　泽然扯住刘洛子的袖子，红薯掉在地上，两人沉默。
　　“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瞧不起我是五中的。”刘洛子喊道。
　　泽然从来没听过刘洛子这么大声跟自己说话，又想起平常温和的爸妈吵起架来也是这个样子，委屈得哭起来。

　　刘洛子一下子懵了，吓得手足无措，“那啥你别哭呀，我错了还不行嘛。都怪我是五中的，但……但也不是我想去五中呀，这不是没办法嘛。”
　　泽然依然抽抽搭搭。

　　刘洛子挠挠头，安慰也不知怎么安慰，不安慰也不对。他捡起地上的红薯，“红薯脏了，我再给你买一个去。”
　　“你站住。”泽然喊住他，“我吃饱了。”
　　刘洛子唯唯诺诺站住。

　　泽然看他好气又好笑，便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刘洛子一听是李娇娇划伤的，气得要去找人，看泽然瞪了他一眼，才赶紧安静下来。
　　“那，那你觉得你爸爸和林老师关系好吗？”
　　泽然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但有时我觉得爸爸和林老师在一起，好像更放松一些。”

　　冬天的雪又飘起来，灰蒙蒙的小城变得像城堡一样，压着厚厚的奶油。
　　泽然和刘洛子每天聊天看书。
　　保安老爸天天朝刘洛子发脾气。
　　陈素天和张天爱隔天冷战，隔天吵架。
　　这个世界，一片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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