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卧底后我失忆了

　　凉宫绪花是一个无法琢磨的人。

　　太宰治看见银发姑娘的第一眼，就生出这样的感觉。

　　喧闹游戏厅里走过来的少年少女，白濑走在最前面，按理说应该先看向他，但太宰治的目光就是下意识地落在了最后的凉宫绪花身上。

　　白发少年大声问：“中也，你真的和港口mafia合作吗？”

　　是质问的口吻。

　　粉发少女亲昵地挽着中原中也的胳膊，试图让他抛下港口mafia选择「羊」。

　　不属于「羊」的黑发少年以局外人的身份观看着这场闹剧。

　　真是自私恶劣的同伴。他想。

　　他掠过焦躁的白发少年，看着安静的银发姑娘，忽然很好奇她的想法。

　　而那边，没有得到中原中也确切回答的白濑心中一慌，他求助似的把凉宫绪花拉上了舞台：“绪花，你也劝劝中也吧，港口mafia可是我们的敌人啊。”

　　凉宫绪花其实并不亲近「羊」，她会加入完全是因为中原中也的邀请。白濑和柚杏也知道这点，他们与绪花间总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跨不去的礼貌与疏离。

　　而现在，他说我们，就是在悄悄把小姑娘和他拉到同一战线。

　　可惜，绪花拒绝了与他们一起：“那种事情，随便他了。”

　　奇异的是，她说这话时，目光缓缓扫过白濑、柚杏、中原中也，最后却是落在了太宰治身上。

　　四目相对，太宰治微微一笑。

　　很虚假的笑。

　　白濑和柚杏谈崩了就先一步走了，与他们一起到来的绪花并没有跟着一起离开。

　　她上前轻轻拥住中原中也，少年身体一僵，她没管，因为她的目的并不在此。在中原中也的背后、他所看不见的地方，小姑娘带有攻击性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太宰治，粉嫩小唇一张一合。

　　太宰治看清了小姑娘的唇形，她在说：“别动他。”

　　他无辜耸肩。

　　凉宫绪花松开环绕着中原中也脖颈的双臂之时，收回了眼底的锋芒，她望着橘发少年，眉眼酿着浅淡的笑意。

　　太宰治饶有兴味地眯了眯眼。

　　真是玩的一手好双标。

　　中原中也决意加入港口mafia时，凉宫绪花是与他一起的。

　　太宰治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

　　再见时，小姑娘站在他眼前，敛了初见时的敌意，客气而冷淡：“凉宫绪花。”

　　他微笑的表面下是一模一样的冷淡：“太宰治。”

　　可以说，太宰治会认识凉宫绪花完全是因为中原中也，但是和凉宫绪花深交就是自然而然的相处结果。

　　太宰治、中原中也和凉宫绪花三个人中，中原中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神，也是本质上最脱离人类的那一个，但是他远比太宰和绪花更贴合人类这个词。

　　凉宫绪花也在某个完成任务归来的夜晚，与太宰治说起过这件事，指出他并不像人。

　　幕色下的黑发少年反唇相讥：“绪花你也不像吧。”

　　小姑娘先是一愣，而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或许吧，太宰。”

　　太宰治反驳凉宫绪花的那句你也不像并非是一时兴起逞口舌之快，那不是他的作风。

　　凉宫绪花确实不像。

　　也是之后，太宰治才明白，他当时为什么会一眼就看见凉宫绪花，又为什么会生出那样的感觉。

　　——她与这寸土地是剥离开的。

　　她虽生活在横滨，但不归属于横滨，她与这座城市的联结微乎其微，中间隔着的是他所不了解的巨大断层。

　　在得知中原中也即为荒霸吐后，太宰治也越发好奇，凉宫绪花来自哪里？

　　他问过中原中也，根本不会管那么多的漆黑小矮人只是说：“绪花？我在贫民窟见到的她。”

　　太宰治只能摇头叹息：“不愧是你，中也。”

　　中原中也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嘲讽之意，额头青筋暴起，作势要揍他。

　　凉宫绪花推门而入时，太宰治正被中原中也抵在墙上。

　　绪花：“……”

　　太宰：“……”

　　中也：“……”

　　小姑娘默默合了门：“你们……在干什么？”

　　中原中也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立马松开了太宰治的衣领，太宰治因为他的放手顺势滑落，黑发少年靠着墙壁，侧过头：“我们在谈论绪花你哦。”

　　凉宫绪花也惊了：“我？你都快被中也壁咚了，跟我说你俩在讨论我？”

　　她把文件放在了中原中也的办公桌上，分外体贴：“如果你们真像论坛上说的那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我撞见就直说好了，我又不会瞧不起你们。”

　　太宰治：“……”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突然觉得凉宫绪花来港口mafia后被带偏了好多。

　　他在办公桌后坐下，“我们真的在谈论你。”

　　绪花会不相信太宰治，但不会怀疑中原中也。

　　她看着中原中也眨了眨眼：“太宰说我坏话了？”

　　“绪花好过分，每次都丢锅给我。”黑发少年撑着地板站了起来，实话实说，“我可没说过你坏话哦。只是刚刚问中也，你来自哪里罢了。”

　　凉宫绪花一听就明白，太宰治是在陈述，也是在提问。

　　他在借着转述问她，你来自哪里。

　　绪花突然笑了，食指抵着唇，眨了眨眼，俏皮可爱：“那是秘密哦，太宰。”

　　一旁看着两人交流的中原中也：“？”

　　凉宫绪花要去酒厂当卧底是她加入港口mafia一段时间之后的事。

　　森鸥外对于选中凉宫绪花的解释是：“花酱的履历太干净了。”

　　的确。

　　凉宫绪花留在横滨的痕迹太少，也太容易抹除。这是既定的事实，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无法反驳。

　　凉宫绪花接受了这一任务后，中原中也始终不放心。尽管清楚小姑娘的能力，但中原中也还是习惯把凉宫绪花当作邻家小妹妹一样照顾。他在绪花临出行前反复叮嘱，小姑娘笑着打断了他：“你太紧张了，中也。”

　　“啊。”橘发少年挠了挠头，“首领说不会太久的，我等你回来，绪花。”

　　“好的。”她又看向太宰治，张开了双臂，太宰治没有动作。小姑娘轻轻笑了，然后踮起脚尖轻轻搂了少年白皙的脖颈，一如初见时她对中原中也做的那样。

　　这是太宰治和凉宫绪花的第一个拥抱，相拥的那一刻，他在她身上闻见了干净清爽的香。

　　“我走了，太宰，别太想我。”

　　“去吧，绪花。”

　　那时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以为，这次只不过是偌大世界中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分别。

　　凉宫绪花总会回来的。

　　他和中原中也抱着这样的心态，然后，等来了凉宫绪花的死讯。

　　毫无预兆。

　　就算是太宰治都没有算到这一节。

　　中原中也那段时日几乎崩溃。

　　而太宰治在努力接受从“凉宫绪花一年后就会回来”到“凉宫绪花再也回不来”的转变。

　　那段时间，港口mafia没有人会提小姑娘的名字。到后来，港口mafia就再也没人提起凉宫绪花这个名字。

　　起初是因为不敢，之后就演变为了遗忘。

　　太宰治没有忘，他仍会在某个生活的间隙回想起那个在他生命里短暂停留过的银发小姑娘。

　　比如看着中原中也突然炸毛的瞬间。再比如伏在Lupin的吧台上看着漂浮在酒液上的冰块相撞的瞬间。

　　“太宰。”

　　Lupin吧台处的灯光暧昧昏黄，酒保端过来三杯冰啤，坂口安吾拿走了一杯，织田作跟着拿了一杯，把剩下的一杯推给了黑发友人。

　　织田作问：“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笑着摇头，举起酒杯，“干杯吧。”

　　杯壁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淡黄酒液滑落喉间。

　　凉凉的、涩涩的。

　　——在想什么？

　　——在想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小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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