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尔蛮荆

作者: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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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之他人的嫁衣


      胡荑一说这话,灵山族的人先且变色。白虺道:“胡荑,这是我灵山族内部事务,我们回去再说,别在此打扰大王及诸位雅兴!”
      旅手按剑柄,冲商成道:“父王,这位卜尹弟子若继续无礼,儿臣可要对她不客气了。”
      商成斥道:“胡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寡人的夫人,和你们巫族有何干系?”
      胡荑被这三人一波接一波,震得手脚发软,但她今天本就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她深吸一口气,转向商成道:“大王前几日神思恍惚,出现幻视,甚至因此误伤了江国使臣。我奉命进宫为大王诊脉,发现大王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中了邪术。大王,胡荑当日可是这么对你说的?”
      商成点头:“不错。”
      “那经胡荑诊治后,大王是否好些了?”
      “倒是好些,起码不再白日见‘鬼’了。”
      胡荑得意一笑,又道:“向大王施术的人,手段高明,且此术非近身不能施,所以当时我便怀疑:楚宫之内、大王身边,恐怕潜伏着一位道行不浅的‘巫师’。我一一询问大王身边人,问到月佼夫人,发现她竟也和我抱有同样的猜疑。月佼夫人,此言不假吧?”
      月佼一扭一扭地来到商成面前跪下,哀泣道:“妾知大王不欲提及当年淑萃姐姐身亡之事,但妾实在冤枉。妾不明白两件事:一、妾从没想过咒杀淑萃姐姐,但妾房中怎会有诅咒木偶?二、妾的乳母温氏一心向妾,她连死都不怕,又怎会受不住区区刑罚,就说出了妾从未做过之事?妾这十年来,思前想后,觉得除了有人栽赃,并用巫术控制住了温氏外,再无其它可能。”
      胡荑道:“既得利者,便是始作俑者。月佼夫人倒下,最大得利者便是夭绍夫人。月佼夫人从‘得利’推导,得出夭绍夫人便是陷害她的‘巫师’。夭绍夫人又是大王身边人,与我之前的推断相吻合。所以此人,似乎只能是夭绍夫人了。”
      商成问夭绍:“你怎么说?”
      夭绍叹道:“月姐姐想了十年,叫妾仓促之间,还能说什么呢?只是胡姑娘指斥妾为巫师,妾除了在长教坊习过一些简陋歌舞外,实无此本事。况且,妾一身安危荣辱,全系于大王,又怎会做出对大王不利的事?”
      月佼冷笑道:“祝巫师,你莫再装可怜。大王中邪,就在宫中传出他欲立婴齐为太子之后。”
      夭绍道:“月姐姐倒是将时间记得清清楚楚。”月佼脸一红。夭绍续道,“只是立太子乃国家大事,非我等妇人能知。大王,容妾问一句话:妾服侍大王多年,可曾请求提拔过旅或侧一二?”
      商成沉吟不语。夭绍自诞下旅后,初时一心逗弄儿子,连对他也不甚在意。淑萃死后,她才渐渐亲近些自己,但也谨慎小心,从不提过分要求,别说请求他立旅为太子,有时他被旅逗高兴了,要封赏他,她还规劝他:适可而止,莫要娇惯了儿子。
      月佼有些急了,她道:“大王,夭绍工于心计,你别再上她的当!”
      白虺久不作声,忽然又道:“胡荑,你闹够了没?我们回去说!”
      他向来处事不惊,但说这句话时,声色俱厉,胡荑当即红了眼眶。白且惠也又惊又怕。
      灵山长老之一的雷敖龙这时候却插嘴道:“小荑,你说这位夫人会巫术,那你又怎么确认她是范鹤西余孽?”
      胡荑忙道:“我验了式夷遗骨,比对孔臧描述的他临死前症状,他确是中白蚕蛊毒而死。”
      雷敖龙斜视白虺一眼,问道:“式夷遗骨找到了?不是说不见了吗?”
      胡荑忙道:“我也是最近才找到他的遗骨,然后交给了月佼夫人,白叔叔是不知情的。”
      雷敖龙脸色稍和,要求这就去验骨。月佼派人带他、白娴之和容家三老同去。
      白虺仰头看了看天空,轻轻道:“快下雨了。”他说得极轻,只有站在他身旁的白且惠听到了。白且惠握住他的手,觉得自己好像握了一段木头,又湿又冷。白且惠心里更怕,她想:“到底要出什么事了?爹爹从没这样过。”
      胡荑见商成始终没舍得审判夭绍,她与月佼对视一眼。月佼目露怨毒之色,冲她点点头。
      胡荑咬牙道:“大王若还是不信,我另有人,可以证明夭绍夫人确系范鹤西余孽。”
      侧闻言忍无可忍,跳起来道:“有完没完?以前式夷帮着熊职要害我父王,现在这个巫女又处心积虑帮着月佼、婴齐要害我母亲和旅哥,你们这些巫师,没一个好东西……白姐姐,我可不是说你。”
      席间发出零散几声笑。商成也被他逗乐了,他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胡姑娘,你还有谁可证明你的推论?”
      胡荑让带上来的人,是陶陶。
      侧愣了愣后,比刚才跳得更高,他叫道:“好啊,你这贱婢,我母亲把你从恶霸手中救出,让你在宫中好吃好喝,还教你读书写字,你竟背叛她!”
      旅阻止道:“你何妨听她一说?如父王所言: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他一出声,侧便乖乖坐下。
      陶陶跪倒在商成面前,先向他磕头,之后便向夭绍行礼,她道:“夫人,我是被人硬架来的,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夫人对我恩重如山,陶陶决不会做对不起夫人的事。”
      侧点头道:“这还差不多。”旅却微微皱眉。夭绍刚才还镇定自若,看见陶陶时,却也忍不住面色发青。
      胡荑对陶陶道:“放心,没人会对你怎样,不过问几个问题。你前两天陪同夭绍夫人去渚宫踏青,可曾中毒昏倒?”
      “我只是吃坏肚子,后来自己好了,并非中毒。”
      “有人看到你昏倒后,夭绍夫人将你带进她自己寝室,与你单独相处了一段时间,期间,公子旅一直守在门外。后来,你就好了。”
      “夫人重情,以为我要死了,想单独和我待一会儿罢了。”
      “那你醒来后,夭绍夫人又为什么要找那些送食物过来导致你昏倒的仆妇,一一查认?”
      “夫人……夫人自有夫人的打算。”
      “所以你当真不是中毒?”
      “不是!”
      胡荑冷笑了一声,道:“大王,请原谅胡荑自作主张。我实在也不愿冤枉好人,所以怀疑夭绍夫人为范鹤西余孽后,便在这陶陶的日常饮食中下了冰蛹之毒。冰蛹是我灵山族自制的珍稀药物,非我族长老等级人物不能解,但范鹤西向来不守族规,他的弟子应都会解此毒。陶陶中毒时,我族无一个长老等级的人在她身边。在她身边的,只有夭绍夫人一个!”
      陶陶似要辩解,胡荑又道:“我下毒时,特意找了我族两位长老在旁。叶长老、鲍长老,你们可以作证,我下的是否为冰蛹。”
      叶方维和鲍仲允齐齐站出,先后承认。
      胡荑胜券在握,对夭绍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陶陶忽然扑到白虺脚下,哭道:“白先生,夫人常常得你关照,你快救救她吧!这些人联手要害她!”
      胡荑没料到这一出,她只想揭破夭绍真面目,既报父母之仇,又同时获得楚王与白虺的另眼相看,不必经过第三场考试,就稳坐灵山长老之位。她大声呵斥陶陶:“你发什么疯?这女人和我白叔叔有什么干系?你们到这时候,还妄想拖人当替死鬼吗?”
      陶陶不理她,抱了白虺大腿哭求:“白先生,白先生,你每次来云喜宫,都单独陪夫人说好长时间话,我知道你很关心夫人,你快替她说几句吧……”
      胡荑忍无可忍,拎起陶陶领子,将她甩出去。陶陶落地后,又对夭绍哭道:“陶陶没用,害了夫人!”
      她这样疯疯癫癫,与往日形容迥异,侧看得目瞪口呆。夭绍面带微微苦笑,不知是在笑陶陶,还是在笑她自己。余人偷瞧商成脸色,心中暗暗害怕。
      忽地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分明,众人这才意识到处身之地,竟然安静若斯。陶陶又哭了几声,也安静下来。
      旅却挑这时候站起,走向商成。经过胡荑身边时,他轻轻一笑。胡荑好像被毒蜂蛰了一下,浑身毛孔瞬间紧缩。
      商成阴沉地看着旅,似在警告他:若说半句废话,便将他同夭绍一块处决。
      旅不慌不忙地指了指陶陶,道:“父王可知她是谁?”
      月佼道:“她不是你母亲从恶霸手里救下来的女子吗?你母亲于她如再生父母,怪不得她对你母亲忠心耿耿。可惜,这人脑子不太好使。”
      旅冷冷一笑,并不理她。商成倒疑惑起来,或者心中不愿相信夭绍是那样一种人,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旅。月佼心里发冷,没想到,夭绍在商成心目中地位,比她料想的要高许多。
      旅道:“父王,那日在渚宫,陶陶昏倒,儿臣不久就被叫去,是以亲眼所见:她确系中了冰蛹。但救她之人,并非母亲。”
      胡荑冷笑道:“公子旅救母心切,但这谎说得拙劣。冰蛹之毒,除了你母亲,当时还有谁能解?”
      旅不响。过了会儿,只听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我能解。”
      众人吃惊地看向走出来的白且惠,胡荑犹为震惊,她道:“你别帮他圆谎!当着大王面撒谎,你知道后果吗?”
      白且惠连叫了她两声,叹道:“师姐,你总是不听别人说话。”
      胡荑厉声道:“你还没完?那晚我故意放出星陨消息,引你去八岭观星台,你怎么分身来给陶陶解毒?”
      侧听不下去,插嘴道:“你对白姐姐说话客气点。那晚她又没和我们一起上八岭。婴齐,你说呢?”婴齐低头道:“她没来。准确点说,她来了,和我说她改变主意不想去了,然后就走了。”
      胡荑愕然。
      白且惠抱歉地道:“我本来打定主意要去的,但晚上起风,我有点冷,所以就决定还是不去了。”
      旅道:“胡姑娘的‘朋友’,大概没好意思在暗处从头到尾盯着我不放,所以只看到我守在我母亲房门口,却没看到白姑娘过来找我母亲说话,顺手解了冰蛹之毒。”
      胡荑紧紧地闭住了嘴。月佼却忍不住道:“不,不会的,毒若是她解的,陶陶怎会不知道?毒就是夭绍解的,她是巫女!”胡荑心一沉,开始觉得事情渐渐脱出了她的掌握。
      旅继续道:“白姑娘解完毒就走了,那时陶陶尚未醒。她醒来后,身边只有母亲一人,所以她以为是母亲替她解了毒吧。不过这么一来,儿臣倒是起了疑惑。儿臣问过白姑娘,知道这毒奇特,一般人难解。既有人费了心思,特意用这种毒害人,又怎会弄错对象,下到一个侍女身上?儿臣询问了几个送竹篮食物来的仆妇,觉得她们都无问题,所以更加肯定——下毒之人要害的,不是母亲,本就是陶陶。只不过儿臣当时尚未明白下毒人用心,只疑心陶陶真实身份。儿臣想到陶陶被母亲救下时那段往事,便拜托了当日审理此案之人的儿子屈荡,帮忙调查此事。想不到,却因此发掘出极有意思的事情来。”
      一个高大的男孩过来,向楚王行了礼。他标致的右脸上生了一颗明显的黑痣,商成记得他是司败屈到的儿子,前不久刚领了廷里的职务,常常出入宫廷。商成要他如实报告。
      屈荡第一次与楚王面面相对,但他初生之犊不畏虎,一一道出他的调查经过。他先找到此案记录,知道那恶霸认罪极快,农人家也未追究,恶霸被关了三天,就由人出赎金领出。然后他一面去找农人,一面根据记录上所写恶霸形貌特征,满城里兜转找恶霸。奇的是农人一家影踪不见,恶霸却很快找着了。那人改头换面,成了郢都一家小商铺的老板。屈荡拘来那人,细细审问,那人招供:当初他是收钱办事。什么打死新郎,什么强抢民女,全是假的。那农人也并非农人,而是个白净的公子哥儿似人物,说话带齐鲁口音,便是他给了钱,让他演的这场戏。
      屈荡叫把恶霸领上来。他指着陶陶问恶霸:“她是什么人?”
      恶霸道:“啊,她便是当初农人带来的那个女子!”
      屈荡转向夭绍,恭敬行了一礼,继续问恶霸:“那这位夫人,你认得吗?”
      恶霸辨认了半天,噗通一下跪倒,吓得磕头如捣蒜:“小的该死。小的实在不知这位是楚王夫人。当时那农人给了小的不少钱,还帮小的还了债,要小的在这位夫人面前演出戏,博得夫人同情。小的见钱眼开,若有冒犯,请夫人恕罪!”
      月佼脸色难看,她道:“旅,你好样的。为救母亲,连这种故事都编出来了!”
      旅道:“‘故事’?呵呵。好玩的还在后头呢。”
      商成道:“少卖关子,这女人到底是谁?”
      旅道:“父王别急。儿臣听屈荡说,那农人有齐鲁口音,忽发奇想:他莫不是齐国人?毕竟齐孝公继位后,他兄弟多人奔楚,都封了大夫,如今在楚安居乐业,齐宫中若有人与他们保持往来,也属人之常情……”
      月佼尖声道:“你胡说!”
      商成看着旅:“继续说!”
      旅续道:“儿臣于是安排屈荡带着这伪装恶霸出入那几位齐大夫的居所,本来只是碰碰运气,谁知天网恢恢,真叫他在一位大夫家中,认出了当初的农人。”
      旅将那位农人带上来,在座竟有不少人在酒筵上见到过此人,纷纷发出惊讶的声音。
      那人显然受过刑,脸色苍白,嘴角尚留乌青。旅一问,他便如实道来。原来他是齐公潘的近身寺人。潘得到妹妹月佼传书,说温瑰死后,身边无可用的女人。潘认为他新收的夫人陶陶伶俐,便打发他护送陶陶来楚,供月佼使唤。演那出戏是月佼的主意,为的是在夭绍身边安插一个耳目。
      他说完后,屈荡带着他和恶霸一起下去。
      商成立即命人将陶陶关入大牢。月佼还待申辩,也被他喝止。
      商成瞥一眼夭绍,她身子虽瘦弱,无论何时,身姿却永远挺直,似乎任何阴谋诡计、中伤背叛,都动摇不了她分毫。商成虽然憎恨月佼的阴狠,又为自己的动摇感到狼狈,但心中却松了口气,对夭绍的敬重,又增添一层。
      月佼扑到商成脚下,还是在喊冤枉。月佼已不复当年容貌,一般的哭喊,十年前若还能引人怜惜;十年后便只觉歇斯底里和面目可憎。
      商成一甩袖子,命令元禄:“拖她下去!”
      月佼叫道:“你忘了先王的鬼魂了吗?若不是有人施法,你怎会中邪?夭绍就是巫女啊!”
      她转向胡荑寻求帮助,胡荑微微转开了头,一言不发。
      她又转向元禄,元禄却整整衣襟,向商成跪下:“大王,小的知情不报,罪该万死!”
      月佼目露恐惧之色,恨不得拿手捂住元禄的嘴,他却已经滔滔不绝,述说月佼怎样贿赂他,要他对她故意安排的“鬼魂”视而不见,让商成以为自己中邪见鬼:
      “……小的贪钱,被月佼夫人抓到了错处,威胁要么接受她的钱,替她办事;要么受刖足之刑,然后发配做苦役。可是大王,这欺君罔上、玩弄主人的事情,小的纵死也不敢犯的。只是小的脑子不好使,不明月佼夫人用意,所以先将这事向公子旅透了底。”
      众人一齐看向旅。
      旅道:“公公确实对儿臣说了。但儿臣想,这等把戏,父王如何不知?所以隐忍不发,不过为查知齐姜和胡荑的真实目的罢了。所以儿臣劝公公:暂且陪父王演这出戏。”
      元禄叹道:“月佼夫人,你未免心太急了些,再怎么想让公子婴齐当上太子,也不该拿先王来戏耍大王呀。”
      月佼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她已经不敢去看商成,也无颜面对婴齐。她自以为精心布局,到头来全成了他人击垮她的陷阱。作茧自缚、一败涂地!
      商成气得面色铁灰,他道:“好,好,你们都好得很!”他忽然抄起手边一只青铜酱料盒,朝旅扔去。旅不敢动,侧却跳出来,替他挡开青铜盒,他懊恼道:“父王,错了,你要扔的人在那边呢!”
      商成阴恻恻一笑,道:“你说得不错。”他转头命令捋宝,“去,把月佼和那个齐国小贱人关在一起,择日发落!”
      捋宝领命,把月佼拽起来,刚走没几步,却觉身旁虎虎生风,刚才去给式夷验骨的几位灵山长老回来了。
      雷敖龙走在最前面,他额头青筋爆出,直接走到胡荑身旁,道:“是白蚕蛊毒不错。”
      胡荑一脸挫败,没接他话。
      雷敖龙却没发现异常,他恨恨盯着夭绍道:“你是范鹤西什么人?从年龄上看,莫不是他女儿?啊,对了,那小贱人尸体从没找到过!”他说着回头恨恨瞪了白虺一眼,又道,“你样子怎么变了?易了容吗?”
      胡荑尴尬地道:“舅舅,你别说啦!”
      “为什么不能说?你怕姓白的,我可不怕。我这就揭穿她真面目,给你看看!”
      他上前一步,伸手向夭绍脸上抓去,夭绍惊慌后退。旅离远了回去不及,抓住身上佩剑向他扔去。侧挥双拳打他太阴穴。
      雷敖龙一手打掉佩剑,一脚踢开侧,却被胡荑拦腰抱住。
      商成怒极反笑,道:“好啊,再闹!再闹!”
      胡荑急道:“你发什么疯!”
      雷敖龙冷笑:“我妹妹、妹夫当初被范鹤西害死,现在我要他女儿偿命,这算发疯吗?有人因私废公,包庇她多年,我今日就要替胡大哥夫妇讨还公道!”
      这时,燕羽营士兵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上来。雷敖龙冷冷一笑,推开胡荑,双手结了几个手印,士兵们的眼睛好像被火烧到,同时“啊”了一声,向后退开数步。他们摸摸眼睛,却又无事。
      雷敖龙愈发激起了性子,想一不做二不休,此时不杀范菁,楚王不说,白虺肯定就不会再容他出手。他动作更快于思索,念头未转完,几颗火榴弹便随着咒语一齐奔向夭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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