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娱乐圈都以为我们有一腿

　　萧邈踩着点去的练舞室。他晚上没睡好，一路走一路困巴巴揉眼睛。

　　在外布置场景的工作人员被他难得一见的样子可爱到，纷纷掏出手机，和邈邈打招呼让他看过来。在选秀节目工作的好处之一——能光明正大拍喜欢的漂亮弟弟。因为一手视频多，各家粉丝都会关注工作人员的账号方便收集素材。导演也喜欢让他们选出一些有趣的，作为花絮传到网上宣传。

　　这一批训练生当中，不少幕后人员都和萧邈关系最好。邈邈的表现和传统新人大相径庭，录制任务以外的时间，人堆里很难找到他。
　　当有人双手拿满道具，费劲走在路上时，郁郁葱葱的树叶里会探出白色猫猫头：“要我帮你吗？”
　　又或是赶早布置拍摄场景，会看到湖边捧着英语书踩石头背单词的邈邈。
　　……

　　他们一开始还不习惯，次数多了竟然演变成内部攀比，比谁一天能捕获到更多的野生邈邈。就连钻进牛角尖的小胡，也架不住邈邈天天喊他哥，一边纠结一边给邈邈塞过小零食。

　　节目放过一次混剪花絮，萧邈睡树上的、晒太阳的，以及那些灵巧轻盈的动作。看得网友直呼邈邈“猫里猫气”。
　　萧邈初舞台一骑绝尘的实力吸引了大批路人粉，但能让人真情实感的，还要看实力之外的性格魅力。邈邈这份天然意外成了加分项，在一群训练生中脱颖而出。

　　导演席山右既是狂喜又痛心。狂喜于自己眼光不差，一眼相中萧邈来参加节目，根本不愁收视率。痛心的是商觉时绝无可能同意萧邈和他签合同出道——“玩玩可以，当工作不行。”——他表哥冷酷无情的原话。

　　邈邈喊了那么多个哥哥姐姐，这才从人堆里脱身。

　　没走几步，又听到前面有人喊他：“萧邈。”
　　他望去，第一眼先看到那人领口别着的Leader胸章，大脑还没认出是谁，就已经先喊出了口：“队长。”

　　孔雪峰目光在萧邈脸上停留片刻，又移开：“咳，听说你喜欢吃糖。这个给你。”
　　他把东西交到猫手里。

　　萧邈低头一看，是盒装紫皮糖。
　　被按住看牙的惨痛经历还没忘。萧邈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那盒漂亮的糖果。
　　他语调轻轻：“我不吃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邈邈在自欺欺人。

　　孔雪峰摸摸鼻子，体贴地不去揭穿：“顺手给你带的。”
　　“真的不用。”萧邈把糖盒子还给队长。

　　“收了吧，”孔雪峰换了个策略，索性实话实说：“我有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
　　“昨天你不在，我们分配好了位置，”他一边说一边观察萧邈脸色，身为队长总是需要兼顾所有队员的情绪：“当然中心位是一致同意留给你。只有两天时间，我担心来不及，所以就想我们大家晚上加练。你可以一起来吗？”

　　“好。”邈邈向队长伸出手，脸上没什么不满。
　　孔雪峰福至心灵，再一次把紫皮糖放进邈邈手心。

　　昨晚王兆凯他们四个已经把动作拆解得七七八八，大致练过几遍。

　　《水上伊甸》编舞首先难在动线复杂，舞者需要抓细节，那些细碎的动作难记又费体力。

　　他们先从简单的基础动作练起。
　　孔雪峰让萧邈站到镜子最前面：“大家都看着中心位练。”经过昨晚的磨合，王兆凯和谈淀还算配合。而周漫小心思虽然多，在跳舞上却绝不容许自己失误。

　　一个个动作顺下来，王兆凯才发现萧邈实力有多强。有了邈邈在前面带舞，他们都不用浪费时间暂停看录像。
　　哪怕是最细微的动作失误，萧邈都能在第一时间指出。

　　王兆凯有点飘，这就是大神带飞的爽感吗？

　　基本动作顺完，有一段编舞融合了踢踏舞技巧，步法快得变态。除了多练没有别的办法，萧邈带了几遍放慢动作，由于每个人记住的程度不一样，就先各自自由练习。

　　萧邈看了半天，念在紫皮糖的份上，第一个问队长：“要不要我教你？”
　　孔雪峰双手合十，一脸拜托了的表情：“当然要啊。”

　　“手肘就固定在这个位置不要动。”邈邈抓住孔雪峰手臂，将他调整到合适的高度。
　　“行了，跳吧。”

　　孔雪峰开始跳。不知为何他有些紧张，明明萧邈看上去态度很友好。

　　两秒后他被叫停。
　　萧邈走上前。
　　他再次闻到萧邈身上的香味，不同于任何香水，是一种阳光与稻草般、带着甜味的暖和气息。

　　萧邈抬脚踢高孔雪峰脚踝，手还按在他肩上：“重心放低，想象你是叶子上往下滴的露水。”
　　商觉时有次讲座是赏析这个舞。有个女学生这么回答的——叶子上的露水跌进水面，化为万千涟漪，盎然春意从涟漪起。舞蹈赏析这种东西向来很主观，但邈邈很喜欢这个画面的描述。

　　“再低一点，快要摔下去那么低。”不含任何感情、动听悦耳的声音就在咫尺。

　　他骨头好软。孔雪峰不合时宜地想。
　　那双金色瞳孔离他很近，令孔雪峰想起阳光下的向日葵和风无休止吹过的麦浪。他思绪乱飞，拼命控制自己才能将注意力集中在萧邈的话语上。

　　萧邈说了一通要点，让孔雪峰针对性练习。

　　王兆凯见队友都有模有样，心脏紧张乱跳，小心翼翼请教邈邈。
　　“大神可不可以指点一下我？”
　　然后，他同样享受了把小猫手把手教跳舞的保姆级待遇。

　　“你的呼吸太乱了，呼吸乱动作就没办法连贯起来。先别踩舞步，跟着节奏松紧调整呼吸。”
　　王兆凯老老实实照着练习，和孔雪峰一样，开始时磕磕绊绊。

　　邈邈一脸严肃，内心惆怅。他想，商觉时教他数学为什么就那么游刃有余？

　　他的目光不期然和周漫撞上。
　　周漫的问题……无所谓说不说吧。

　　“怎么了？我有什么问题吗？”嘴上这样问，周漫其实很自信。
　　毕竟他也是千万粉主播，靠翻跳起家，没有实力也走不到这么远。

　　“你表现力不对，但我不会改。”萧邈实话实说。表现力和个人风格有关，这对邈邈而言太难了。
　　周漫认定他是没事找事，暗地翻白眼。

　　“小邈老师，我应该ok了吧？”谈淀开个玩笑。他街舞经验丰富，记动作上没什么问题。
　　“动作太硬，有棱角，不舒展。”

　　“我也觉得，”孔雪峰围观点评：“你不觉得你跳什么都一股街舞味。”

　　谈淀挠头：“那咋整啊？”

　　“动作放软，”正好王兆凯在旁边摆了个弓月。萧邈点头：“就是他这样，很标准。”

　　谈淀抱着自己打了个哆嗦：“我跳街舞的，弄不来这套。”

　　“你可以的！”王兆凯扑上来，强行要谈淀把动作做得和他一样。
　　他还是第一次跳舞上被表扬呢，还是被大神——顿时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孔雪峰也在旁边鼓励谈淀：“不然就你一个很突兀。”

　　谈淀其实也知道这一关逃不掉，被队友围着他升起一股责任心和团队意识，顺水推舟准备跟着练。
　　这时周漫轻飘飘飞来一句：“你街舞也没萧邈跳得好呀，再端架子他要生气了。”

　　哦豁。
　　王兆凯睁大眼睛，心想要完。谈淀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周漫哥这番言论铁定要把他惹毛。他心里生出一丝怨怼，为什么要多话啊，快点把舞练齐不好吗？一片寂静中，王兆凯慌乱和队长对视一眼。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周漫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捂着嘴满脸歉意。
　　“没有，你说得对，”谈淀沉声道：“真正的强者不应该拘泥于形式。”

　　他看向萧邈：“我现在开始改风格。神仙，千万别生气啊，你生气队长会追杀我的。”

　　王兆凯在内心疯狂鼓掌——谈淀，你悟了。

　　邈邈眨眼：“哦，我不会生气。”

　　《水上伊甸》最难的是过渡段。舞蹈动作几乎全是慢定格，极为考验身体控制力和腰腹力量。还没开始练王兆凯就开始吸气，让他在空中定个几十秒，他能抖成帕金森。

　　“既然难跳，那就改编下吧，”周漫又出建议：“改成中国风一点的转圈。”
　　“像这样。”他站出来旋了几个圈，镜头跟过去拍了一通。尽管是《crush》开始红出圈，但周漫跳得最多的是中国风。他长得白净、一对欧式大双，化了妆穿上古装，很能吸女粉。
　　“服装可以用水墨风，再加个扇子之类。”

　　“可以啊，场面一下就炸了！”王兆凯觉得牛逼。五个人转圈扇子舞的画面，怎么想也比慢定格更吸引眼球。

　　萧邈第一次提出明确反对：“我不喜欢。”

　　“理由呢？”周漫有意看了王兆凯一眼，叹气：“我们都知道你跳舞厉害。但是你不能只想着炫技，不顾其他人情况。”

　　“这不合适，搭配在一起，很怪。”邈邈说不出理由，很多事情上他是凭直觉。

　　孔雪峰倒是能模糊感受出来，这段的慢和收，配合着吟唱，正是一种感情铺垫，能把画面感和故事感推得更加高级。厚积而薄发，随后快而放的鲜明对比，也就更能让人感到震撼。

　　但他毕竟没编舞经验，拿不准舞台最终能呈现的效果会有什么区别。一时间也难以做出决定。

　　正在僵持中，练舞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小伙子们，你们练得怎么样了？”裴青青笑着向他们挥挥手，她旁边是商觉时。屋子里原本就在的摄像和跟着来的换着拍不同方向。
　　节目有导师突击检查练习的环节，时间不会提前通知。

　　“老师们好。”几个人吓一跳，争先恐后跑过来。邈邈缀在人群尾巴，唯恐和别人碰到一起。

　　“练到哪了？”商觉时瞥一眼小猫，问队长。

　　练舞室镜头早就把一切拍得清清楚楚，孔雪峰一五一十回答：“有一段还没有确定好要不要改编。”

　　“哪段？”
　　“是这一段，”周漫把录像放到慢定格部分：“这段太——高雅了，放在我们节目公演并不合适。所以我们想做些改动。”

　　商觉时不置可否：“想怎么改？”
　　“我不想改。”邈邈抗议。

　　“这段很适合你炫技，但并不适合团体，”周漫抢白：“我们打算把这段改成扇子舞。”
　　当着众人的面，周漫又表演了一次。
　　王兆凯依旧给面子的鼓掌，其他人跟着想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只有小猫在后面，满脸不高兴看商觉时，大有他点头就扑上来挠他的意思。

　　商觉时眼底生出笑意。

　　“谢谢老师，我表演完了，”周漫一鞠躬，见商觉时神色带赞许之意，不由更大胆：“商老师，您对这段舞蹈的改动有什么建议吗？”
　　“我觉得商老师的编舞处处绝妙，这支舞根本没法和您的作品放到同一个舞台相比。”
　　“就算输给《新红》，我们心服口服。”

　　《水上伊甸》作者署名sou.M，业内查无此人。
　　他放心大胆diss了一通。反正国内国外确实也没几个能比肩商觉时的。

　　商觉时略带讶异，看了周漫一眼。
　　他一定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忠实的铁杆粉丝，周漫不免笑起来。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sou.M是我给这个系列起的名字。”

　　周漫勾起的唇角微微僵住。

　　“它是我最心爱的作品。”
　　商觉时绕开前面的人，停在小猫面前，揉一揉他脑袋。

　　“期待你们的表演，现在验收一下成果。”

　　众人面面相觑，心情犹如坐了过山车。尤其是周漫，饶是在社会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脸皮也隐隐发烫。
　　除了邈邈，其他人都跳得七零八落。

　　“那你们这个进度有点慢吧？”裴青青看一眼商觉时脸色，自觉圆场：“其他组差不多都可以完整跳一遍了。要抓紧时间。”

　　“好的，我们一定。”孔雪峰乖乖承诺。

　　商觉时针对每个人，讲了几点要改进的地方。
　　孔雪峰感染力欠缺，王兆凯气息乱基本功略差，谈淀的硬，以及周漫太过在意镜头。

　　“邈神，你也太厉害了吧！”王兆凯悄悄对萧邈说，唯恐萧邈听不懂，动作幅度很大地比大拇指：“导师指出的问题你都说了一遍。”

　　萧邈理所当然得很，商觉时每次指导舞团和学校上课，他也是有旁听的啊。

　　很快就剩下萧邈没被评价。
　　大家不约而同好奇，大神的问题是什么？

　　“邈邈，”商觉时终于点到小猫。
　　邈邈什么？一群人屏息静气，莫名期待。

　　“不许挂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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