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游

　　第二十九章
　　初九勤快的很，清早起来，先给白晋和竹安准备了早饭，这才回头预备了水，叫竹安起床来。
　　昨儿夜里俩人聊久了，竹安蒙着被子不肯起，初九只得放下了脸盆过来拽被子。
　　“姐姐快起床了，起迟了一会赶不上入宫里，又被师父责罚。”初九好声劝着。
　　竹安心里也明白，只不过不情不愿，又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这才慢吞吞坐起来，初九盯着她满头卷发掩嘴笑着。
　　竹安原就是卷发，每日里都要多费些心思梳头发，不过卷发也有好处，梳的发髻不容易松散，初九手又巧得很，因而每日里竹安的头发都梳得精巧。
　　竹安挠挠头起来，初九已经将今日要穿的衣裳备好了，横竖不过是些浅色的长裙，挂在了床边的屏风上，见她已经起来，便去拿毛巾与面盆过来。
　　竹安掬一捧水洗了脸，这才清醒了些，然而还是木木地坐着，初九过来帮着绑好了发髻，选了两三件细致不打眼的发饰装扮好了。
　　竹安又挑了一对玉石的耳坠带上，刚好衬了身上湖绿的衣裳，愈发显得皮肤白皙，小女儿的形态尽显。
　　初九推了她去吃饭，桌上早就预备了白粥小菜，还蒸了几个包子，倒也简单。不过清粥已经凉了一会，刚好入口，小菜又爽脆，清早吃了十分舒爽。
　　竹安迅速喝了粥，又拿了一个包子啃着便往外走。
　　“姐姐你慢些，这会子倒着急起来了，刚叫你的时候，还不肯起来呢。”初九端着茶追了过去。
　　“包子路上吃也一样的。”竹安停了脚步，接过了初九递过来的茶吃了一口。
　　绿茶清爽解腻，这一口下去，包子的香味倒是更显了。
　　“我吃好了，你回去忙吧，我自己天天走呢。”竹安向后摆摆手，自己小跑着就出了门。
　　她着急着到了如意苑，生怕焦官正今日里就说要去给画像，哪知道到了以后才觉着自己还是多虑了。
　　画工们都来得早，竹安进了苑里的时候，大家该画画还是该预备材料的，都已经忙起来了，自己每日里都是最后过来，心里暗生了些惭愧。
　　她快步走了进去，怕被师父责罚，进了门却连人都没见着，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脚步这才缓了下来。
　　倒也不是无事可做，竹安寻了一张空桌，自己取了自己常用的那些笔墨纸砚来，铺纸研墨，脑中想了想原先看过的一些山水图，自己默着画了几笔，又总觉得形似神不似，不免歪头涂涂抹抹琢磨一番。
　　只要是一开始画起画来，时间的流逝倒是不显了，等着竹安揉了揉脖子抬起头来，已近了晌午了，早上着急吃得少，肚子竟有些饿了，这里又没带着些吃食，便只能去找了茶喝了两口抵一下。
　　正喝着水呢，冷牧见着她，语气有些焦急。
　　“小师妹，刚前厅没见着你，原来在这呢，师父交代你去呢。”
　　竹安心中不免叫苦，刚巧来喝水，偏生被遇上了，不过冷牧倒是不在意这些人的，自己跟着道了谢。
　　“多谢师兄，不过我早上来的时候，还没见着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在哪？”
　　“在画室里吧，也是早上来了的，估计你们没碰上，你去吧，我先走了啊。”
　　冷牧性子直爽，也不客套，交代完了便走了，竹安放了茶杯，小跑着去了焦官正的画室。
　　画室里门没关，竹安便直接走了进去。
　　“师父，你找我有事？”竹安以为是要有任务了，还有些紧张。
　　“哦，丫头你来啦？没什么要紧的事，我昨个儿找了人把旁边的角楼收拾出来了，你那里面有之前画室给宫里后妃福晋的画像，你这些天便去哪里习画，顺便也多学习学习，我也好放心些。”
　　焦官正一向事事安排得妥帖，连这些方面都想到了，原先这如意苑的画师，也都是术业有专攻的，山水、花鸟、人像，各种技法，甚至是书法，都有不同的画师，竹安既是要专画人像，自是也有前辈可以学习的。
　　“谢谢师父，我这就收拾了过去。”竹安知道焦官正对自己好，也对自己要求高，心中不免十分感激。
　　“我令人给你置了些新的笔墨了，已经差人送去了，你自己看着带些趁手的过去，一个人在那里潜心练练，也好过现在这里人多嘈杂。”
　　“是，我知道了。”
　　竹安领了命令，出来的时候，遇上冷牧时不时往这边看两眼，也是关切的神色，便过去也解释了一番。
　　冷牧听闻不是责罚，也是替她高兴，自己提出来帮着竹安收拾东西送她过去。
　　角楼在如意苑院子的边上，平日里主要是用作收着一些普通的画作，也没什么人经常待着，竹安来这里这些时候，竟也一次都没有去过。
　　冷牧毕竟在这里时日久了，各处都熟得很，自己拎着小包袱，带着竹安沿着前厅的外墙走到了后边，找到了一个木制地扶梯，转头招呼了竹安。
　　“小师妹，快些，就在这上面，不过你一个人在这，会不会害怕啊？”冷牧心里念着她一个小姑娘家，独自在这高楼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会瞎想些什么。
　　竹安跟在后面，仰头看了一下楼梯，心中想到了自己在法兰西家里的那个阁楼，父亲在楼梯上铺了厚重的毛毯，走在上面都没有声音，那里面是她的秘密基地一般，现在看见这个角楼，虽说风格迥异，倒也觉得有一丝亲切，算是个清净之处。
　　“不怕的，我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时常一个人去阁楼玩耍的。”
　　竹安不似汉人女子般娇气，冷牧也觉着是个好事。
　　冷牧走在前头，掏出了刚刚领来的钥匙，打开了角楼的门，虽说刚刚有人打扫过，但是一股子的尘土气，还是扑面而来，毕竟是久未有人来过。
　　这角楼分了两间，内间没有窗户，门口也封得严实，冷牧探头进去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的都是些人像，他不主攻这个，见得不多，门口严实许是防潮来的。
　　进门这间，就更像是个会客厅一般，有个巨大的窗户，靠窗摆着一张长桌，竹安心中想着，这桌子用来画画，真是极好的，临窗光线好，也够宽敞。
　　等着慢慢摆放了自己常用的一些笔和纸，竹安也见着了柜子里焦官正给她备着的一些颜料与墨锭，心中也是欢喜。
　　俩人忙活了一阵，便去了窗口站着，吹会风好凉快些。
　　这角楼在如意苑最东北角的地方，因着比其他屋子高些，视野开阔的很，不仅能见着如意苑几乎全部的景象，也能见着院墙外的很多地方，只不过如意苑本身便偏了，见着的也多是些风景罢了。
　　竹安原本就肚子饿了，这收拾了一阵，也近了中午，肚子直接咕噜一声响了起来，冷牧听着了，直接哈哈大笑起来，给竹安闹了个大红脸。
　　“师兄！”竹安生气地剁了脚，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好了，小师妹你也累了，你且在这歇会，我去给你拿点吃的送过来，省的你再爬楼。”冷牧也自知自己不妥，忙着找补着。
　　竹安其实倒也不累，只不过因着刚刚冷牧笑话她，自己面上过不去，不想跟他一起去吃饭，也想着这里风景实在不错，打算先看两眼，便也同意了。
　　“那师兄你快点，我真的好饿了。”
　　“好好好，我这就是，你坐着罢。”
　　冷牧立时便出了门去，留着竹安一人坐在长桌前歇着，里间里人像多的很，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去看。
　　冷牧去了饭堂，捡了几样比较干的吃食，用油纸包了，又拿了碗碟装了些饭菜托着，准备着给竹安送过去。
　　刚走到门口要拐的时候，见着了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这如意苑里都是些画师，若是有旁的主子差了人来找人，自然是直接就进来的，这人在门口看着，倒教冷牧觉得意外，便上了前去准备问问。
　　一走近了，冷牧就看出了，这不就是十三阿哥胤祥么？心中还疑惑怎地这副打扮。不过十三阿哥贪玩，宫中众人早有耳闻，冷牧心中也不去深究，更何况以他的身份也不合适去问。
　　哪知胤祥已经见着了他，跑了过来，似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认出来了。
　　“请问这位大人，如意苑的画师白氏，现在何处啊？”
　　冷牧估摸着十三阿哥也不愿意被认出来，也就顺着说了。
　　“现在角楼作画，你找她有事？”
　　“我……我们主子有事找她，还烦请带个路，在此谢过。”胤祥还打算作揖，吓的冷牧赶紧接了话头。
　　“不必了，我刚巧要去给她送吃的，带你过去吧。”
　　说完便低头在前面先走了，胤祥只是想找竹安，也不觉着怪异，跟着便一路走到了角楼。
　　冷牧刚想上楼便被叫住了。
　　“这位大人，饭菜我送上去吧，算是感谢刚刚带路。”
　　冷牧一时之间猜不透十三阿哥的用意，也不知道他与竹安的关系，不敢随意揣测，便顺了胤祥的意思，将手中的饭菜递与了他。
　　“多谢帮忙，顺着这楼梯上去便是了。”说完了便转了身要走了。
　　胤祥也不管他，他今日里是来将从四哥那里得来的东西送与她的，便只顾着拎了吃食便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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