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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毒煞
午夜时分,月上枝头,晚来的秋风捎来一丝微凉,阴阴的,冷冷的...
花苑的寝房里,莳花女们结束了一日的劳作,正准备着就寝休憩。
花苑里莳花女数有三十,而苑里只有寝房两间,只得十五人堆挤在一间不大的寝房里,一举一动着实不便。
善真正同如锦分食着那块红豆糕,两姐妹一同谈天说地,聊古议今,仿佛有说不尽的话。
两人聊得高兴,正是姐妹情谊浓浓时,偏那胡萱棠又打一边儿冒了出来,
“呦,江善真,今天去凤栖阁送花儿,没劳累着你吧?”
女子做作的阴阳怪腔又在一旁响起,善真不想予以理会,横着眸子瞥了一眼她,便又同如锦说了起来,还用眼神会意如锦不要理会她。
萱棠见两人不予理睬,便说得更兴起了:
“怎的?不会是就劳烦你帮我送个花儿,你就记恨上我了吧?”
让我记恨你的事儿还多着呢...善真打心里想。
“江善真,你别以为你娘亲跟罗姑姑有那么点儿关系,你就能目无王法!今日姑姑还不是没帮着你说话?可见呐,姑姑也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你这个人。”
善真嘴角略微扬起,慢条斯理道:
“是我愚钝了么,竟不知萱棠姑娘口中讲的‘目无王法’四字究竟是何意?这小小的花苑里,谁是王?我又何时不把谁放在眼中?莫非是萱棠姑娘在花苑久了,就觉着自己就是王,就是理,就是道?”
“江善真,你竟也学会跟我油嘴滑舌!”
“嚣张跋扈久了,萱棠姑娘怕是早早就忘了自己是何身份,我不与你计较,是念在你双亲皆故,本是主子命却落到这里当婢子。但我告诉你,我对你的宽容不是你蛮横霸道的理由,我幼时习过一些拳脚功夫,若你再逼人太甚,我可不介意拿你练练手...”
若是以前的善真,早就跟萱棠大吵大闹起来了,可自打罗姑姑教诲后,善真也多了一份稳定和从容...如锦看着眼前不同往前的善真,竟生出一丝欣慰之感。
胡萱棠哪里听过江善真如此言语,虽面儿上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但心里却怕了一大半,便慌里慌忙道:
“哼,我...我才不怕你呢,我只是不...不想欺负你罢了...行了行了,其她人都去休息去,看什么看...”
说着,胡萱棠自己也灰溜溜地缓步走回床前,一脸苦涩便躺下身子去了。
江善真垂眸一笑,轻声道:
“如锦,咱们也快些歇下吧。”
“好,你今日可真是大变样儿了,莫不是罗姑姑讲与你了什么?”
“嘿嘿...保密!”
如锦佯装生气的看着善真一脸顽皮,嗔怪道:
“刚还准备着说你稳重沉着了呢,现在怎的又像个孩子了...”
如锦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将脸慢慢移到善真耳边,
“善真,你方才说...胡萱棠双亲皆故,本是主子的命却落到这里当婢子...这是何意啊?”
“咱们只知道胡萱棠出身不低,却不知她可是北关县丞之女,这样的出身实在是可以进宫为妃为嫔的...只可怜她爹之前病故,娘没过多久也随她爹去了...这不才到了花苑当婢子。”
如锦双眉一皱,缓缓道:
“难怪之前也没看她回过自己府上,之前曾无意听到过她和别的莳花女谈天,她只说是她姨娘一直照顾着她,也从未听起她讲过自己的父母...”
只见如锦眼神黯淡了些,垂着眸子轻叹了一声,道:
“或许这就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她如此跋扈,想必也是父母故去的早,缺了双亲相伴,脾气才会嚣张至此。”
夜更深了些,窗外不时传来夜鸟轻轻啼叫,银色月光静静洒在寝房的窗子上,洒在善真的面颊上...少女的面颊白皙,透着淡淡的粉色,眼眸清澈,粉唇娇俏,虽不施粉黛,但确实是柔美可人·...只可惜江善真出身不高,家父江楚之只是个小小的外流天文观生,所以自是没得飞上枝头的命。
次日清早辰时,北皇宫众嫔妃聚于百花阁内,又是三日一次的阖宫请安。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圣安。”
众妃嫔行礼,声音婉转娇嘀,让人听了必是骨酥肉麻,也难怪能进宫在天子榻上承欢雨露。
“免礼,赐坐。”
皇后陆氏端坐于金銮凤椅上。虽贵为凤位,可穿戴简素,头上梳的是‘倭堕髻’,髻两边均簪着精巧的菊纹点翠,正中交错插着两支凤簪子。眉毛画的是“秋娘眉”,风流清韵,柔灵秀雅,唇色淡淡,身着墨竹色平罗裙,虽素净却不失端庄。
妃嫔座次自然有高低之分,右手边打头儿坐的是正品贵妃秦氏秦曼姝、正二品郑贵姬郑滟、正三品梁修仪梁蓁儿;左边打头儿坐的是庶一品上官妃上官钰、从二品冯昭仪冯芳宛、庶三品章婕妤章璘...其余位份较低的妃嫔就不予一一介绍了。
秦贵妃斜在木椅上,漫不经心地玩弄着绯红色的指甲套,红唇微张尽露一排皓齿。
“如今南方战事吃紧,皇上已经操劳国事数十天,昨儿个好不容易有了兴致,晚上竟去了琼华阁。”
郑贵姬在旁听着,忙接嘴道:
“姐姐说的是啊,冯昭仪妹妹无宠,在琼华阁孤零零待了快大半年,皇上骤然临幸,冯昭仪不会都忘记了侍寝的规矩了吧。”
话音刚落,秦贵妃便讥笑一声,言语中尽是尖酸刻薄之意。
冯昭仪听闻此话,却是不慌不忙的笑笑,
“臣妾昨晚偶得皇上宠爱,怕是皇上多时没有宠幸臣妾,所以才来了琼华阁图个新鲜...哪比秦贵妃姐姐艳冠后宫,日宠不衰呢...”
皇后瞧着场面尴尬,便轻咳两声,言道:
“皇上登基三年,膝下子嗣却不多,只有梁修仪的大皇子、公孙妃的二皇子和冯昭仪的长公主,秦贵妃和郑贵姬,你们虽得宠却久不遇喜,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去琢磨如何给皇室开枝散叶...”
秦贵妃横了一眼皇后,笑了笑,
“皇后娘娘说的正是,您膝下无子是因为皇上压根儿就没去过几次凤栖阁,而臣妾三天两日的就要伺候皇上却还是没有喜脉,确实该反思...”
皇后是个聪明人,一下就听出来了秦贵妃言语中的讥讽之意,又无奈不好发作,只得转移话题,道:
“本宫也希望秦贵妃能将这些话放在心上...昨日的大选秀已经结束,共选进来从七品美人一位,庶七品常在四位,其余的正八品选侍二十位,现已安置各宫,几日后随诸位一起在凤栖阁请安...今日就先到此吧,各位可以各自回宫了。”
“臣妾告退。”
待众嫔妃退下了,皇后却突然一下倒在了凤椅上,额头几滴虚汗滑落,嘴里急促的喘着气。
“娘娘,娘娘你无事吧!”
皇后的贴身侍婢惠娘急忙跑来,一手扶住皇后,一手拭着皇后额头上的汗滴,大声对一旁的太监叫嚷:
“黄启,快,快去传太医啊...娘娘,娘娘你挺住啊!奴婢已经着人去传太医了!”
此时,凤栖阁正殿前的门柱旁,正有两双眼睛窃视着阁内人的一举一动。
“娘娘说真准,咱们前脚刚走,皇后果然后脚就撑不住了。”
说话的人正是秦贵妃的侍女翠萝。
秦贵妃狡邪一笑,轻声道:
“呵...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砒毒的厉害,今早让你买通了皇后身边的太监黄启,在皇后的晚膳里参了些,果然还是大有作用的...对了,叫你办的事情办妥了么?”
“娘娘放心,那个黄启公公收了咱们那么多银子,必定是尽心办事,我已嘱咐过他了,尽量拖延时间,中了砒毒者撑不过多久的。”
“也得亏本宫在皇上那儿得宠,平时那些内务府的人赏的月例银才格外多些,要不然哪有闲银子去收买那么些人帮自己做事儿...”
“是啊,谁叫咱们娘娘在皇上那儿承欢最多呢?那些无宠的妃子,也就只有看着眼红的份儿了。”
此时,距凤栖阁不远的甬道上,两人正手捧着两盆秋海棠缓步走着。
“罗姑姑也真是的,干嘛非得派我和你这个人一起来送花。”
胡萱棠走在一旁,一脸嫌弃的横着眼睛。
江善真亦是满脸不屑,
“还不是罗姑姑想让你我独处,增进感情和平相待...却不知我对你这种人,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呿...别以为你被罗姑姑教导了几句,你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善真停下步子,转过头,
“胡萱棠,怕是我昨晚说的话你还是没记在心上吧...”
“你,你...”
“凤栖阁就在不远处了,我劝你呢还是少说几嘴,要不然到时候迟了送花的时间,主子们怪罪下来,咱们俩可谁吃罪不起!”
“你...我...你...哼,我懒得和你计较...”
不久,两人便走到凤栖阁旁的御花园,转个弯儿便直接就到了凤栖阁正殿,却看到秦贵妃摇晃着身子从正殿缓步走出,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那人是谁?”
善真打量着走出去的女子。
胡萱棠眸子一翻,缓缓道:
“你可真是孤陋寡闻,连当今圣上最宠幸的贵妃秦氏都不知道。”
“秦贵妃我倒是听说过...可是,秦贵妃怎会骤然出现于凤栖阁?”
“还能有什么?阖宫请安呗...你事儿怎么这么多?刚才还说若是迟了吃罪不起,现在却又如此多言,真是不可理喻...”
善真倒是没空搭理萱棠,只觉得秦贵妃这时从凤栖阁走出来有些不对劲儿,还有她面上那一抹诡异的笑...究竟是何意呢?
善真和萱棠才刚走至凤栖阁正殿前,却只听得殿内哀声四起,凄厉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崩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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