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

　　第二章
　　吴肉肉钟意的小说中，主角的心里都藏着一个人，不管对方是死是残都一心一意此志不渝。当她和易小乔切磋这个问题时，易小乔一如既往一针见血地指出现实生活的本质也差不多，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人，而那个人是谁，能留在心里的长久程度却只取决于对方能够陪在身边的价值。没有柴米油盐之忧，一生都能十指不沾阳春水当然最好，但若对方价值只是美貌或暴富这种一时的东西，那么就好比美女傍大款，能傍一时是一时。
　　但吴肉肉却不这么想，作为易小乔初中时代的闺蜜，她清楚地知道易小乔心里的那个人，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那个人都只会是张子衡。
　　连吴肉肉这样自诩精神无比强大的钢铁女都不得不承认感情这种东西能让坚强的人脱线，脱线的人坚强。在她看来易小乔外表上还是当年那个脱线王，但骨子里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让她更不明白的是经历了那样一场锥心之痛的易小乔怎么还是会执着于张子衡这个人，明明已经七年没有见了，明明已经……永远不能够在一起了。

　　“易小乔！你到底在干什么！”
　　部门经理兼办公室主任何文毅站在会议室门口，对着会议室内的那个身影几乎把扁桃体都吼了出来。会议桌上一团糟，几杯不知是刚泡好还是午休时大家喝过的咖啡倒扣在桌上散开的文件上，渲染了大片大片的棕色。易小乔表情为难地站在桌旁，手足无措地一下子拿抹布去擦桌子，一下子拎起文件直接用嘴吹。
　　何文毅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了，他很想学金刚那样大捶胸口，但他硬是拿出了平时谈合同的那种涵养来面对眼前的这个人，以手抚膺了许久，他终于叹了口气，找回平常的声音说：“算了，你以后还是去影印机旁边守着吧，这儿用不上你。”
　　听了这话易小乔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略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把这里清理干净就走，不然等咖啡滴到地毯上，清洁阿姨就该头疼了。”
　　“麻烦让一让，”仍然是低着头，易小乔双手捧着抹布走到何文毅面前，“我要去洗抹布。”何文毅挑了挑眉稍稍侧身让她过去，视线却依然落在小乔的头顶上方，仔细一看瞳仁竟带着一抹灰色，目光有些凌厉地扫过门外，恰恰看到几个好事者作鸟兽散的身影。
　　“唉……”走到会议桌前，头痛地用两个手指拈起一张文件看了看，还好只是今天上午就被否决了的财务议案，地毯上很干净，软椅上也没有沾上什么痕迹。
　　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易小乔这个人，自己才刚刚升上部门经理这个位子时就注意到了易小乔这个人物，虽说平时只是负责影印类的工作，但她就影印小妹来说干得很完美，文件影印得每张纸的格式间距都分毫不差，校对也从不出错，更难得的是懂得分轻重缓急，什么要即打即印，什么要暂且压一压等待修改的空间也是清楚分明。他不止一次看到她被抓到别的部门去帮忙影印，最初还只是以为她只是试用磨练期而已，后来当他听说易小乔来公司后干影印工作居然干了三年都从未升过职时心头一把无明火起，立马布置了一堆“实质性”的工作给她。
　　何文毅等着易小乔完美胜任，结果却令他大跌眼镜。当时还不明白身边同事们看好戏的眼神，现在总算知道了朽木不可雕，代价是怄得几乎要吐血。
　　发生过几次和上述事件大同小异的事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易小乔除了在影印校对外没有丝毫其他的才能，今天才死了这份心。
　　继续用两个手指一张张拈起桌上的文件确认，何文毅又想起了易小乔淡然的面容下紧张得快要同手同脚的走路姿势，“哼”了一声，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傻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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