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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楚隰南郊有方荒院,常有乞儿和行路之人在此避身,故此地时常人迹纷然。不过今日倒是一片寂静,只有几名黑衣修士进进出出抬着几具看不出人形的尸体,透出阵阴冷肃杀的气氛。
“三小姐,青鸾大人...”
凤离同青鸾一路走进荒院,众人见状纷纷行礼。
荒院的空地之上一具狰狞的尸体明晃晃在当中,尸体有一半已然化为脓水,面上也是浮肿溃烂,显然是被反噬灵体而死,值得一提的是这人着一身凤宫暗部校服。
“啧...”,凤离皱起眉,一只手抵在鼻间,另一只手挥了挥招上前一人,“这是怎么回事?”
四周弥漫着尸体腐烂的臭气,和着雨后泥土的腥气,经过午时日光的灼烤,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
一名黑衣修士走上前吗,微微俯身,“今早我等发现之时人已经死了,抬走那些都是守阵之人,并未搜到什么。”
凤离随手拾起一段枯枝在尸体上戳了戳,在其心口的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黑衣修士翻出那物事,竟然是五凤卫中赤凤卫门下独有的赤凤令牌。
“这是...赤凤令?!”,黑衣修士自觉失言,急急敛了自己的声音。
凤离冷瞥一眼他,转头看向青鸾,“你怎么看?”
青鸾拿过那方令牌,细细打量了半晌,“这确实是凤宫所铸的赤凤令...”
“那想杀三小姐的不就是赤凤...”
还未等语落,乌月剑的剑脊已然架到他颈间,抬眼看去凤离的眼中的他竟不似活物。黑衣修士被吓得不由腿软,跪在了凤离脚下。
“闭嘴!”
青鸾仿佛没有看到刚刚的插曲,继续道,“但赤凤年纪尚小,赤凤卫之事均是门下两名护法操持,单凭一枚令牌不能笃定此事是赤凤所为。”
“赤凤卫一门自先赤凤殒世后便混乱不堪,内里的盘根错节外人根本无从探查,之前这一支隐于凤宫之中,不参事务,我便以为是少赤凤年幼不担大任,现在想来倒是我疏忽了。”
“少宫主,此事牵连我凤宫凤卫还需细查,不如传信回去由宫主定夺。”
“也好,凤宫门内之事他比我清楚的多,一会你就修书回去,此事定要细细调查。”
凤离正要收剑,却突然一顿,“今日前来的修士是何人门下?”
“应是鹓鶵...”
未等青鸾话落,凤离便一剑抹上黑衣修士的脖颈,尸体没有丝毫声响便倒了下去,一块令牌从其前襟滑了出来。凤离执剑一挑将那令牌拿了起来,赫然又是一块赤凤令。
“少宫主...”
“呵,这倒是有趣。”
屋内定魂香袅袅而升,凤离斜靠在榻上,手中是两枚看上去一模一样的赤凤令。凤离一手一枚,眯起眼用灵识探查着令牌。
凤宫令牌上均有一道血线,是为令牌认主而生出,这一秘密是凤宫秘辛,只有历任宫主才知道。这血线以灵识探之则可知其主生死,若明则为生,若暗则其主以殒。
如今这两枚令牌,一枚并没有血线,也就是并未认主;而另一枚的血线却是忽明忽暗,想来其主正处于生死边缘。
凤离看着两枚令牌思索着什么,直到青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反应过来。
“少宫主”
“消息传出去了?”,凤离将令牌收回乾坤袋,坐起身来,面色如常的看着青鸾。
“是,属下已经将这两日的事情都传回凤宫了...”,青鸾面露难色,“属下还收到宫主的消息,是请您亲自查看的。”
说着就递来一个转着金色气旋的鸽匣。
凤离看也不看,只是挥挥手让他拿下去,“你处理了吧,我不想看。还有再传一条消息...”
砰——
突然从房门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凤离的话语,只见鹓鶵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鹓鶵,不得无礼。”,青鸾皱了皱眉。
鹓鶵冷哼一声,“青鸾大人,你我本是平级,你何时能管到我头上了。”
“他不能,我能。”,凤离面色不虞,“滚出去。”
“三小姐莫急,鹓鶵自然是不想在您面前碍眼的,只是尊礼来知会一声,属下说完自然会离开”,鹓鶵眼珠一转,“属下还要提醒您一句,您既然端着是我凤宫三小姐的位置,出门在外自然要尊着这份礼数,别总以为如何的乖戾狂妄凤宫都能护着您,昨日之事便是个教训。想来您也是不愿意见我的,属下这就告退了。”
凤离挥手将小几上的茶盏向鹓鶵扔去,却只砸到已然合十的门上。
“少宫主...”
“出去。”
青鸾顿了顿,便悄然退去了。
凤离蜷缩起来,眼里血线密布,她本以为再也不会被旁人一言两语就激起心中所恨,未曾想只是的几句讥讽就惹得她识海打乱,地魂不稳。
突然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向她嘴里灌进什么,凤离一时不查呛咳起来。
“清醒了吗?”,鸩看她眼里的血线渐渐褪去,“你听她的诳语作甚,往事如何只有你自己知晓,若被她一言两语就挑唆起来,你怕是离殒身不远了。”
凤离摊到在榻上,一只手遮在眼上,“她说的也没错,我本就是乖戾狂妄之徒。”
鸩轻叹一声,坐在凤离身旁,一手轻抚着她的额发,静默无声。
秋日的寒凉随着几场落雨徒然而增,凤桐阁中的修士也都换上了秋制的校服。
这日,凤离正在校场看门下修炼,就见一当值的修士急急忙忙跑来说有一名曰春桃的女子请见。
“春桃?将人带去飞羽堂,我这就来。”
凤离心下的疑惑在见到来人的时候便消散了,这名为春桃的女子便是赵府少夫人沈琼琚的陪嫁丫鬟,随她而来的还有另一人。
“楚公子?”
“许久不见,三小姐”,楚暄还是一身白衣,端着翩翩公子的样子。
“你怎么有空来门上?”
楚暄摇摇头,目光指向一旁的青衣女子。
凤离了然,“春桃姑娘。”
春桃眉目凄然,已然不像幻境之中一脸纯然,想必自沈琼琚死后糟了人祸。
“楚公子说凤小姐处有我家小姐的遗物,我今日前来便是想带回去江南,也让老爷夫人有些念想。”
凤离见状便招来一名小修嘱咐了些什么。见小修离开堂上,凤离才转脸让侍者上茶。
“这是今年新采的云雾茶,两位细品。”,凤离沉吟片刻,“我有一事想问春桃姑娘。”
“凤小姐请讲。”
“这沈小姐死后春桃姑娘去了何处?又怎么结识了楚公子?”
闻言,春桃衣袖抚面,竟是落下泪来,“小姐死后,我们院里的人都被赵夫人打发卖给了巧音舫,那地方不见天日,我等日日挨打、挨饿还要学些腌臜之事,好几位妹妹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人。三日前,巧音舫换了东家,我便被遣散了出来,这才遇见楚公子,知晓了小姐和赵府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真是苦了春桃姑娘。”
凤离示意归来的小修将东西拿给春桃,“这陶罐中是沈小姐的灵体,就请春桃小姐带回江南埋了吧。至于旁边的匣子里面是沈小姐留给你们的细软,尊她的意愿你可以随意处置。”
春桃打开匣子后眼里流转的光一丝不漏的被收进凤离眼中,她连忙起身答谢凤离和楚暄二人。
凤离笑笑,“不必客气,既然这些东西已然有了归处,春桃姑娘还是尽早下山吧,此处不是久留之地。”
闻言,春桃面上闪过一丝失望,但转眼她便看向楚暄,“楚公子...”
“在下不过是尽人事罢了,姑娘无需多言,这山上的路在下也不太熟,不如三小姐遣位修士送春桃姑娘下山。”
“也好,”凤离点了点刚刚取东西的小修,“桓宇,你去送春桃姑娘下山。”
“是,春桃姑娘请。”
春桃看两人言语间就打发了自己,虽心有不甘但也随着桓宇小修走了。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凤离才收回目光,边给自己添茶边摇了摇头。
“三小姐何故如此?”
“人心不足蛇吞象。”
“何出此言?”
“楚公子等下便知。”
凤离将茶一饮而尽便转了话题,“楚公子今日前来应当不只是为了此事吧。我听闻文质公前几日便启程回玉昭山庄了,怎么楚公子没有一起?”
“总是在师傅近前是长不大的,我便向师傅告了假出来游历”,楚暄目光灼灼的看着凤离,“这第一站就想着来拜访三小姐。”
“那楚公子可是来错了,我这凤桐阁自来是清修之地,不过是养着些修士罢了,无趣的紧。”
“三小姐这是在赶人了?”
“怎么会,楚公子务必在凤桐阁小住两日,我这便让人帮你收拾间客院出来”,凤离转头便吩咐侍者,“去找顾阁主来。”
“多谢三小姐。”
日色西坠,晚风卷着最后一丝暖意向远飘去,枝头坠下的黄叶穿过亭廊落入水中,泛起一片涟漪,像是谁人被轻扰的心弦。
湖心亭中正有两人执子对弈,是以一方秋日静好。
“承让了,楚公子。”,凤离执子落下,轻笑如明月。
“三小姐棋艺甚熟,倒是我轻慢了。不知三小姐的棋艺是师从何人?”
“我...”,欲脱口的名字哽在喉头吐不出半分,“不过是家父在世时执教过罢了,不值一提。”
楚暄正欲开口,就见一日未见的青鸾从亭廊走来,手中还抱着一个陶罐。
“少宫主,楚公子。”
凤离打开陶罐,沈琼琚的灵体悠悠飘了出来。
“这不是...”,楚暄惊讶道。
“少宫主吩咐我暗中跟着那女子,她在城郊一处乱坟岗就把这陶罐丢下了,等她走远我便将此带了回来。”
“斯人已逝,不过人之常情罢了。楚公子大可不必这么做。”
“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大抵只在意些金银俗物,有谁会记挂斯人因何而死?更妄论死后为何了。”
凤离转头看向亭外,远处是修士居所,此时正成片的明亮着,灯火光影映在她眼底,有些莫名的悲戚。
楚暄看着魂灵都浸入愁思的凤离,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意。
“世人于这世间行一遭,都是孤身而来,零丁而去。旁的人许是连自己都过不好,怎还有闲情去给一抹孤魂寻一方清净安稳的避身之处。世族玄门都是如此的,百姓...不说了。”
闻言,楚暄竟不知如何辩驳,只得怔愣着看凤离告辞离去,眼见凤离的身影消失在亭廊。另一头,他才将目光看向一旁等候的青鸾。
“楚公子,少宫主让我送您回去。”
“走吧。”
翌日清晨小修引着楚暄来凤离的院子一同用饭,楚暄心里虽有诸多疑问,但看着凤离一如往常的神色,便也不好开口。
一餐过后,凤离正想领楚暄去校场,就见一名修士匆匆忙忙的跑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凤离蹙着眉,看着自家修士在楚暄面前失了礼数。
“三小姐,染哥儿醒了。”
凤染本来同几名修士住在一起,因着受伤又尚未清醒,顾之念便收拾了一方院落便他修养,平常是人迹寥寥的清净地方。
此时倒是有些吵闹,众修士听闻凤染醒来都前来看望。凤离来的时候就看见一群少年围坐在凤染窗前叽叽喳喳。
“都先出去。”
当房里只剩凤离同凤染两人之时,凤离才踱步向床榻走去,倏地她停在了原地。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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