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苦涩半月甜

　　宿戎也确实找人在查师天天的住处，但是很有难度，因为周青的卷款逃窜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住处也是一换再换。

　　师阳阳不会外语，也不能适应国外的生活，师自明只好在家照顾着，一家三口过着拮据的生活，一直到师天天满了十八周岁开始兼职才算好起来。

　　师阳阳好歹也能融入学校了，以为生活要步入正轨的时候，师自明的身体情况又差了一个度。

　　心情的压抑和不得志，女儿劳累的模样都印在他的心里，终于在师天天念大二的时候，郁郁寡欢的师自明去世。

　　师阳阳哭的天崩地裂，师天天把他抱进怀里安慰，再多的怨怪都因为这两年的相处冲淡了，现在更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他们在国外没有亲友，国内的人又都不联系了，葬礼都没办，只把人火化了，抽着周末回了趟国。

　　邻居有一家是美籍华裔，周六早上把师阳阳给他们照看后，她带着骨灰回了本市，心无旁骛一路直达她母亲的坟墓。

　　两年没有回来墓碑却被打理的很好，祭台上的花虽然干了，但是颜色还是很鲜艳。能给她母亲送花的，除了他师天天想不到另外的人。

　　墓碑是之前就联系好重刻的，将骨灰盒放进去她看着墓碑说道：“妈妈，对不起。本来想把爸爸就安葬在国外的，可是你一个人在国内也孤单，他自己在国外也孤单，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你可能在怪爸爸，但是看在他这两年一直在后悔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我很好，有阳阳陪着我，虽然他年纪小，但是血缘很奇怪啊，在异国他乡有这个孩子陪着我，我就一点也不怕了。”

　　“不能陪你们多说，阳阳很依赖我，跟他说好尽快回去的，我现在就得走了。”

　　师天天将坟墓打理干净，又在墓碑的照片上落下一吻。

　　出墓园前她又绕了回去，站在一座旧坟前她弯腰鞠躬。您的儿子去看我的母亲，我就来看看您，礼尚往来有失有得。

　　去机场的路上才有空再次打量这个城市，变化不大，随着建筑物在她眼中掠过，一张张音容笑貌也从她眼前闪过，只是如今她已毫无波澜。

　　时差问题，她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敲开邻居的门，师阳阳就已经跟在了邻居身后。

　　见到师天天，他苦着的笑脸立刻亮起来，激动的跑过来又安稳的立在姐姐身前。

　　师天天安慰的摸摸他的头，转头对邻居说道：“真是多谢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邻居笑着摇头，“不麻烦，阳阳很懂事的。”
　　师天天再次道谢，师阳阳也跟着弯腰道谢，这才牵着姐姐的手回家。

　　哄睡了师阳阳，她回了自己的房间，用旧纸作画，机缘巧合下她在大学的时候学了画画，只是颜料画纸画笔都很贵，她只能省了又省。

　　好在她在作画上有些天赋，现在已经可以在网上接私活，兼职的钱做日常开销，网上接的私活可以支持她和弟弟的学习。

　　…………

　　宿戎的生活也很是充实，他没有出国，高三的下学期他拼了命学习，压着分数线考上了B市的大学，就是那座有着海滩，有着师天天梦想的城市。

　　这两年他没有放弃寻找师天天，也没有忘记当初自己在心里做的约定。

　　电话响起，他看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心跳了两下，这人一直在帮他找人。

　　“戎少，有兄弟说在您的老家看见了师小姐。有一段监控录像我发给您看看。”

　　挂掉电话后宿戎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段视频，画质不算清晰，应该是行车记录仪拍的，单是一个背影就让他确定这人就是师天天。

　　这个地方也是他熟悉的，埋葬他父亲与师天天母亲的地方，再仔细瞧，才发现师天天怀里抱着一只骨灰盒，师天天瘦了很多，从背后看她的腰线已经阻挡不了怀里的骨灰盒。

　　她一个人送走了父亲，抚养着幼弟，光是想就让宿戎痛的窒息。

　　立刻买了机票赶回了本市，甄绘从别处听闻儿子回来了，忙张罗起儿子爱吃的菜。

　　儿子还是会叫她妈，偶尔也会回来吃饭，只是再也不会在家里过夜，再也不会和她讲心事，更不会和她吵架。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如果知道师天天对儿子来说这么重要，她当初就是拼上宿家也会救回师家，只是一切都晚了。

　　试探着拨通儿子的电话，三声后宿戎接起。

　　“儿子，我做了你爱吃的菜，你要不要回来尝尝。”她说道，语气里有歉意有小心翼翼。

　　宿戎平和到近乎冷硬，“不了，我办完事就走。您吃吧。”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甄绘捂嘴哭泣，分明以前她也很喜欢师天天那个孩子。

　　郑浩迁就在本市念大学，从机场接了宿戎后，两人直接去了墓园。

　　站在新的墓碑前宿戎目眦欲裂，墓碑上多出来一竖字，严父师自明之墓。

　　郑浩迁幽幽叹气，现在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叔叔，她是不是还在怪我啊，回来了连个信也不给我，都不愿意见我一面。”

　　照片上师自明温和的笑着，和以前瞧着他时没有两样。

　　宿戎现在已经是自家公司最大的股东，这次回来他将一些计划提前了，带着人进了自己家的公司宣布要重立师家的公司，并且是以师天天的名义。

　　这个提案自然是遭到了全公司的反对，师家公司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何必浪费财力，更有人直接告状到甄绘面前。

　　甄绘叹口气说道：“随他去吧。”
　　像以前说的那样，该来的总会来的，宿戎这件事不跨过去，他们的母子关系就不会有修复的可能。

　　甄绘已经这么说了，旁人也不会再阻拦，只是怎么执行的就是另说了。

　　不就是以师天天的名义立个公司排面嘛，那他们就给立上。

　　宿戎小时候的心眼现在全数用在了做生意上，底下的人糊弄他，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这才是第一步，咱们来日方长。

　　总有一天，他会把欠的情欠的债都还清。

　　两年后师天天毕业，成立了一家个人的网络画室，有了小量的粉丝群，生活不算富裕，但是胜在自由自在，心无拘束。

　　到了每月固定的一个日子，又有快件送过来，里面是一万美元。从两年前开始每月都会有这样一封邮件寄过来。

　　师天天叹口气想起一张脸，将信封原封不动的放进盒子里，那盒子里还有一张卡，这两年她都把钱存进了这张卡里，在困难的时候都未动一分，等着将来寻个机会还回去。

　　再次整理好也没了作画的心情，看了眼时间她开始给师阳阳做饭，师阳阳按国内来算的话现在念三年级，成绩不错，只是人越来越沉默，她曾经询问过却得不到任何信息，他心灵创伤本就多，师天天又不敢逼的太急。

　　放学时间师天天没有等来师阳阳，却等来了学校老师的电话，师阳阳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她急急忙忙赶往医院，不得不承认现在师阳阳对她来说很重要，如果这孩子出了什么事，她不知道这次还可不可以撑住。

　　幸好小孩的骨骼软和，只是擦破了些皮。

　　“阳阳，你怎么会摔下来呢。”师天天问，比照同龄人来说他是很沉稳的。

　　老师委婉的告诉她，或许可以让师阳阳休息一段时间，她懵了，她做了一个不称职的姐姐。

　　再次回到病房师天天问道：“阳阳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不会连这点话都不愿意和姐姐说吧。”

　　师阳阳看着她，眼神透出怯懦，像当初的她，她微微笑着鼓励弟弟说出想说的话。

　　“我想妈妈，想爸爸，想回家。”师阳阳说道，姐姐养着他很辛苦，姐姐疼他，他也知道，所以即使被欺负被嘲笑排挤，为了怕姐姐担心他都忍着没说了。可是他真的不喜欢这里，他想回去。

　　感受着姐姐的犹豫彷徨，师阳阳选择不再继续说。
　　弟弟的犹豫彷徨何尝不是打在师天天的心上的箭，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她轻轻捶弟弟的胸口说道：“好，咱们回家。”

　　她的网站本来就面向所有网友，其中更多的是国内人，其实在国内工作反而更方便些。既然是这样的情况，那何不按照师阳阳想过的生活来呢。

　　“阳阳想去哪个城市呢？”既然觉得依着他的想法，那么所有的选择都让他来选。

　　师阳阳含笑说出B市两个字。
　　师天天愣住，这两个字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所有的回忆。
　　“我还记得咱们刚来的时候，过的很难，你就会跟我说你最喜欢B市，有最蓝的海最蓝的天，姐姐说的生活太好了，我想去感受一下。”

　　“姐姐，咱们去B市吧。”师阳阳说道，他不知道这座城市对姐姐来说有怎样的意义，只知道这座城里包含着姐姐的向往。

　　“好，就去B市。”她揉搓着师阳阳的脸，答应的爽快。

　　如果时间可以流逝一切，那么五年已经充分够用了，不管宿戎是因为愧疚还是偶尔的怀念，给她寄了钱财，她感谢对方的惦念，这次回去把钱还了，这年少青涩的青春就算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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