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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白郎见过了儿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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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故居却是陌路客,换新生愿为缄默兄】
看了儿尴尬地僵在了那里,白大夫先认命地开了口:“在下白郞,见过了儿妹妹。我和有之自幼一起长大,此番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了。其实,倒是他年长照顾我的时候更多一点。”
了儿顺利理成章地还了些客套话,却没发现背后的两双眼睛里尽是同情和无奈。冬儿忍不住了,开口设计续上这份已尽之缘:“晌午了,咱们去坊区安置房子吧。有之回来了,要不了儿咱把厢房也搭出来,咱们还做邻居?”
有之心领神会,一脸不舍地拍着白大夫的肩膀:“兄弟啊,真是对不住。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我这老婆孩子了,才答应了要跟你一起住寒厦的。
可事到如今,你也看见了。关键还有这几个小的,我这当爹的肯定得照顾着。要不,你先一个人去寒厦住?反正天天来我家聚也是一样的,有三哥在你成不了孤家寡人。”
白大夫虽然明白是计,但心中的沮丧还是压抑不住。活像个被抛弃的小狗,只是耷拉着脑袋待在那里。看得了儿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冬儿眼前一亮,炫耀似的给有之使了个眼色,走过去开始帮忙。“要不,了儿我家不是还有个院子吗?这有之回来了,不如翻出来我们搬回去住吧,也方便些。”
了儿点点头:“确实,你们也许久没见了。这次能破镜重圆,我也算是履行诺言了。放心,我也自己住过,没问题的。”
“哎呀,那怎么能行啊,”有之痛心疾首地说道,“与其你一个人住,不如找个之根底的同住,比如我这兄弟。这两途地如今三教九流都有,慕海也不是完全保准,还是小心为上,省得有人看你一个小姑娘出入起歹心。咱们两……三家在一起也有个照应不是。”
了儿看了一眼还在感伤的白大夫,有些犹豫了。可终究还是下不了决心带个陌生的男房客回家。有之也看了出来,坏笑着搭上了了儿的肩膀:“放心吧,三哥不会害你。这白木头从小就极为老实、刻板。就算是洞房花烛夜怕也是要问新娘子好几回到底愿不愿意跟他,哈哈哈哈哈。”
了儿也跟着大伙儿笑了起来,终于点头应了,可笑过之后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冬儿听不下去了,一拳捶在了有之胸口,招呼着崽子将他拖着开道。白大夫则苦笑着听着有之揭自己的老底,无奈了儿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好陪着笑跟着走了。
众人合力,很快就将两个小院安置妥当。刚弄好,了儿便惊诧地看着冬儿和有之像逃命一样迅速收拾好了放在自己家里的东西,连客套话都顾不上说,便赶着孩子像风一样回了家。
“这俩今天没事儿吧……”了儿看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注意到了院子里一直静静看着一切的白大夫。
“额,有点不好意思啊。冬儿平时不这样,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没关系,我理解。三哥平时也不是这样,大概夫妻好不容易重聚,总是更愿意独处吧。”
“还是白大哥想得透彻。对了,估计何三哥也没和您说过我。小女了儿,随先夫姓白,现在是白氏医人家的最后一个。”
“先夫……”
白大夫的感叹却被了儿误会成了疑问句,“唉,都是兵灾惹的祸。上战场没多久便收到了阵亡通知,说是眼见着落了瀑布,怕是慕海想救也救不回来了。现在就剩我孤零零一个外人名不正言不顺地顶着白姓,确实也是尴尬。好在有之回来了,赶明儿跟冬儿商量着过继一个娃娃姓白,我也就可以离开这间院子了。”
听着了儿干练的解释,白大夫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了儿却没注意房客的变化,只是像房东一样介绍着一切:“我住这间,这间是我和冬儿在出发前收拾出来的。您如果不嫌弃便先凑合一下吧。”
“了儿妹妹客气了,本就是客居他乡的战俘,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很不错了,哪里还会挑三拣四。每月付多少房租你说了算。”
“您这就外道了,”听到这里白大夫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希望,谁知了儿继续说了下去,“您是三哥的生死兄弟,哪里能要您的钱呀。”
希望的火苗灭了,白大夫却铁了心帮衬了儿:“按市价算,你如果不收我还是去寒厦住好了。”
“别啊,那冬儿还不得怨死我。这样吧,您的钱我姑且先收着,到时候后咱们要是有谁先进了城再说怎么算。”
见白大夫点了头,了儿便松了口气继续介绍屋子。
“这屋子是我婆婆在时住的。她走后,我将公婆合葬迁陵,还带上了先夫和小姑子的衣冠冢,现在也都暂存在这里。哎呀,怎么还摆个三哥的牌位啊……”
“你婆婆走了?!!怎么走的,什么时候。”白大夫的泪终于有了出口。
“两个多月前走的。”了儿的眼睛也黯淡了下来,指了指帽子,“她就是被灵锁害的。婆婆临走前告诉我她其实是蜃妖,是可以看见灵锁的。还要我把她攒了半辈子的医书和医术给传下去……”了儿静静地抹起了眼泪。
白大夫仰天长叹,也顾不得许多,直接进了屋子,跪在母亲的牌位前庄重地四叩首,低声念叨着:“娘、爹爹儿子不孝,回来晚了。”
了儿一脸的莫名其妙,但想着他是有之的朋友兴许都认识便也没深究。按规矩了礼,扶白大夫站了起来。白大夫看着自己的牌位,一时百感交集,刚想多问两句,了儿倒是先开了口。
“不知道白先生是做什么的啊?”
白大夫挤出了一个比哭都难看的微笑:“在下也叫白郞,是条混了蜃血的白蛇妖。家里是兵户医人。平时靠给人看诊、帮忙指导接生为业,偶尔也用泡子帮衙门作证、取证。虽然赚的钱都赎徭役了,不过也算是能在奉圣靠手艺奉养老母的那种。”
“那您母亲?”
“走了,”白大夫看着熟悉的堂屋,目光终究还是落了下去。“也是为灵锁所害的。”
“嗯,那您家还有其他人吗?”
“有过,战前我娶了一个小妻子,却在要走的时候重重地伤了她。现在想想,当时大概是伤她太过,怕是她一辈子也不愿意再认我了。”
了儿踮起脚拍了拍白大夫的肩膀:“世间机缘千万,此生如白驹过隙。你我也都算是死过一次的了,又何必纠结这已经过去的事呢?那慕海的内城就在眼前,有空纠结倒不如早日顿悟入城,彻底了却过往从新开始。”
白大夫低头看着了儿,久久说不出话来:“以前没发现,了儿这个名字还真是很适合你。也罢,就按你这个娃娃说的。往事既然记不得、怨不得便让它随风而逝吧。活在乃下,咱们先看看这慕海到底是什么样子。”
终于又有机会把了儿搂在怀里,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
谁也不敢先进城,于是两途地成了这些赎民和降兵的新家园。两家合开了间药铺,取名叫邻里堂。有之、冬儿负责经营,白大夫坐堂,了儿除了接生也在白大夫出诊时帮帮忙。
等安定了下来,了儿还在邻里堂门口支了个茶摊,给等候的病人润润嗓子,也让来来往往的行人歇歇脚。闲下来的时候,白大夫也会吐些泡子,帮了儿收些两途地居民一路上的悲欢离合。
渐渐地,不少慕海的官差也来凑热闹,就连两途地的主官都坐不住了,美滋滋地过来排队。“小丫头,你这个厉害啊。既然你喜欢收这民间的故事,又有文笔,我给你写个推荐信,回头你要是能进了城,可以先走三年一次的鸿胪科去太学读书。到时候出监做个采风使,专门当个记录移民亲身经历故事的史官。”
“真的吗?平民的故事在再咱们慕海史官眼里也是历史?”
“这不算历史,只有朝堂上的大事才算?历史,就是过去发生的故事。民间的故事记录好,才能让朝堂看到真正该做什么,也能让后世的子孙真正知道先辈的日子是什么样的。留下这些珍贵的故事,咱们慕海的传承才不会断。所以,你说重不重要啊。”
听了这话,了儿的眼睛简直要冒出小星星了。一旁的白大夫看在眼里,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又往盒子里吐了几个泡子。
吐完泡子,白大夫转手又拿起来一本古老的医书。每次研究这些书白大夫总是感慨万千,书是了儿传给自己的,却是自家真正的医学传承。
了儿说母亲最大的希望是这些知识、手艺可以被传下去。而身为医人,又对这医学充满了热情的白大夫显然是最适合的继承者。
对于母亲的心胸和眼界,有人一直觉得自己只能是望其项背。想到这些,白大夫便更认真地读起了书。这是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更重要的是守在了儿身边。
除了一起工作,白大夫和了儿的日子仿佛回到了以前,或许更好,好得像话本子里的神仙眷侣一样。白大夫还像之前一样每日做饭,将剥好鸡蛋放进“娃娃”的碗里,了儿也从刚开始的不好意思变成了喜滋滋的狼吞虎咽。
慕海可玩的不少,又不限制女子的出行。每天休息的时候,两人最喜欢看影石屏的宣传片。时不常,还会在夜里一起去看看巨型影石屏幕的大影石戏。
白大夫说了儿可以当自己是哥哥,可了儿心里却觉得郞哥更像是个不知所措的追求者。但不知为什么每次想接受这个追求者,心里总会莫名地想疏远他。时不常,了儿话里话外、明里暗里试探着白大夫,也都像细雨入海没了下文,搞得自己也是很沮丧。
这一切有之和冬儿都着急地看在了眼里。而白大夫似乎挺享受现在的状态:“说句实在话,我希望了儿记起来,但我更怕她记起来。我有一种预感,一旦她想起了来了,我也就要真的永远失去她了,所以现在这样最好。”
这种最好一直甜甜蜜蜜地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两个熟悉的影子来到了邻里堂门口的茶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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