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欲念同行

　　剧组离季家有些远。
　　季昀一上车就开了空调，又放了舒缓的音乐。

　　空调的制暖不错。
　　吹了没一会，温软的双颊登时红通通的。
　　乍看有点像是过年门框上贴的福娃。

　　季昀看了眼。
　　眸子里浮现出零星的笑意。
　　“热？”

　　温软诚实地点头。
　　季昀默然打低了两度。

　　温软这才觉得好些。
　　于是软糯地道了声谢。
　　安静了两三秒，她找了个话题:“哥哥，你是做什么的？”

　　季昀还是恒大三年级学生。
　　家里又有钱，根本不需要兼职。
　　便淡道:“我不工作。”

　　温软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噢，原来是无业游民。”
　　季昀:“……”

　　温软顿了下。不知是天然呆还是怎么的，又替他操心:“哥哥，你这样将来是不是会打光棍？”
　　季昀不由咬了下牙。
　　“应该不会。”

　　旁边的小朋友不说话了。
　　季昀瞥了眼后视镜。
　　想起后车座上还有前日买的橘子，就回手拿了个递给温软。

　　温软低头盯着手里的橘子。
　　橙黄色。
　　外皮凉凉的。
　　一时没动。

　　季昀挑了下眉梢，“不喜欢的话可以不吃。”

　　温软却笑了。
　　甜甜的。
　　露出两侧可爱的小虎牙。
　　她说：“没有，所有水果里我最喜欢吃橘子了。”
　　只是以前没人给她买。

　　温软说完，认真地剥了起来。
　　柑橘清新的果味徐徐在车内蔓延开来。
　　她有些强迫症。
　　剥完外皮后还要把果肉上面白色的根茎摘干净。

　　然后弄了一瓣递到季昀嘴边。
　　“哥哥，你尝尝。”

　　可以。
　　挺会撩。
　　够上道。
　　季昀勾了下唇角，就着她的手直接吃了下去。

　　温软问：“甜吗？”
　　季昀似笑非笑地回：“甜。”
　　嗓音有些沙哑。

　　温软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刚才还在想，假如不甜的话我就不吃了。”
　　季昀沉默了。
　　过了会，眯着眼点评：“你还挺能。”

　　车内又重新恢复清静。
　　除了空调气流声和美妙音乐声，再无其他。

　　季昀车开得是辆红色法拉利跑车。
　　稳当，快速。
　　过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他减速提醒道：“快到了。”

　　温软没应。
　　怔了怔。
　　她轻声问：“哥哥，你以后会照顾我，宠着我吗？”

　　季昀不以为意。
　　心想这小朋友总算是有点怕了。
　　他把一声闷笑压在喉咙里，有意说：“怎么？怕到我家后我欺负你？”

　　“不是。”
　　温软侧过头，她的面上没有表情。
　　眼神也空洞洞的，里头盛着点茫然和麻木。
　　她说：“我只是不知道，家是什么感觉。”

　　---
　　季昀的父亲全名叫季凡舟，富二代加军二代出身，年轻时曾受国家多次表彰。后同房地产大亨的女儿夏少微结婚，不到半年便有了季昀。季凡舟的心自此全倒向了老婆和孩子，不带犹豫地选择了退役。

　　温软和季昀刚踏进家门，夏少微就先迎了上来。她已经快五十岁了，可皮肤却保养得很好。容光焕发的，像是二十来岁的少女。

　　夏少微将温软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是越看越喜欢。最后索性拉住温软的手，和蔼地摸了摸。说：“软软啊，以后啊，就把这里当成自个家，随便住多久。阿姨啊，一直就盼着有个女儿，小棉袄似的，多贴心啊。”

　　夏少微太热情，温软一时有些不适应。
　　愣了下。
　　回过神后，赶紧乖巧地点了下头：“好，谢谢夏姨。”

　　夏少微一听她说话。
　　更觉得招人疼了。
　　“瞧，这说话都和洋娃娃一样，声音多好听啊。”

　　季昀看不下去了，皱了皱眉：“爸，能不能管管你老婆，花痴一样。”
　　季凡舟是位妻管严，当即批评了季昀。
　　“那也是我老婆，你闭嘴。”

　　夏少微对季凡舟的表现挺满意，笑了笑。又想起什么，瞪了一眼季昀。
　　“臭小子，你妹妹今天来你还敢跑到ktv鬼混，就不知道帮人家把行李先拿过来？”

　　季昀拉了下嘴角：“我的错。”
　　他连呼吸都是错。

　　“算了，明天你再去陪你妹妹拿吧。”夏少微说完，牵着温软的手就往楼上走，柔和笑道：“软软啊，阿姨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风格的房间，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布置了下。阿姨带你去看，你看看喜不喜欢？”

　　脚下浅蓝色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
　　如同温软现在的心。
　　她小心翼翼地回握住夏少微的手。
　　觉得好温暖。

　　夏少微的出身好，也被宠着，所以一直保有颗少女心。
　　她特意把温软的房间安排在季昀旁边，想让这两个孩子多相处相处。房间很大，采光充足。被褥、台灯到窗帘是一应俱全的烟粉色。书桌上除电脑外，还有个圆口玻璃瓶，里头插了五六枝纯洁素雅的百合花。

　　“怎么样？喜欢吗？”
　　温软点了下头。笑了：“特别喜欢。”
　　夏少微也跟着笑了，她伸手揉了揉温软的小脑袋，没说话。
　　真是招人心疼的孩子啊。

　　---
　　接下来吃饭、洗漱，温软搞到了十一点。
　　本想给爸爸发个短信报平安的，才后知后觉手机没电了。
　　充电器也落在了剧组。

　　没办法。
　　走到隔壁房间寻求帮助。
　　门没锁，温软抬手敲了敲。

　　静了几秒。
　　季昀的声音自里头响起：“谁？”
　　音色懒懒的，宛如没有骨头似的松散。

　　温软：“我。”
　　接下来又是一阵寂默，估计没有想到是她。
　　季昀才回：“进来吧。”

　　得到同意，温软拧开把手走进去。
　　季昀背对着她，赤足站在地毯上，正在穿衬衫。
　　许是刚洗好澡，湿漉漉的黑发犹有水珠顺着发梢滴落，一路滑过白皙修长的脖颈和性感凸出的蝴蝶骨。

　　场景有些过于香艳。
　　温软识趣地低头。

　　等季昀穿好衣服，拿着毛巾坐在床上擦头的时候，温软还不自知，把头埋着。
　　他失笑：“罚站呢？把头抬起来吧，我好了。”

　　温软这才敢抬头看他。
　　季昀身上的白色丝质衬衫仅随性地扣了几粒扣子，漂亮的锁骨充分暴露在空气中，目光若再往下移一点，甚至可以窥见胸肌。

　　“妹妹，大晚上的找哥哥，是睡不着吗？”季昀耷拉下眼帘，意味不明地笑笑：“要不你把枕头拿来，和哥哥一起睡好了，床够宽。”

　　“不是。”温软一点也不给他面子，也不理他的打趣。她伸出双手，一幅诚恳的样子说：“哥哥，我想借充电器。”

　　“想借充电器啊？”季昀对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温软也没想多。
　　真的走过去了。
　　她穿了一身夏少微准备的棉质粉色蕾丝连衣裙，底下是两条雪白细嫩的双腿，裙摆随着走路的动作微微晃动。

　　温软在季昀面前站定。
　　又重复了遍：“充电器。”

　　“哥哥记性不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得仔细想一下。”季昀把毛巾随意丢到床头柜上，而后双手向后撑。他仰着头看她，风姿绰约地眨了下眼。说：“要不你讲两句好听的，说不定哥哥就想起来了。”

　　温软忍不住抿了下唇：“哥哥。”
　　季昀纠正：“喊哥哥没用。”
　　“不是。我想说，你枕头下半压着那个貌似就是充电器。”

　　草。
　　季昀在心里低骂了声。
　　但逼不得不装下去：“你自己拿吧。”

　　“奥，好。”温软应了句，她把一条小腿指支在床上想去够，才发觉季昀刚才说的床够宽是真的宽。不得已，她只好向季昀求助：“哥哥，我够不着，你帮我拿下吧。”

　　末了，添了句：“麻烦你了，哥哥。”
　　小可怜一样。

　　季昀这才觉得挽回些面子。
　　他胳膊长手长，拿充电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温软道谢接了过去。
　　要起身的时候，小腿却麻了。另一条腿没站稳，幸亏是季昀及时揽住她。

　　怀中女孩的个子小小的。
　　身体也软软的。
　　头发上还有一种玫瑰香型洗发露的味道。

　　季昀的太阳穴莫名跳了下。
　　有一瞬间，他想骂自己一句畜生。

　　温软倒出乎意料的镇定。
　　思维甚至有些跳跃。
　　她闷在他怀里，瓮声说：“哥哥，你好像有颗扣子扣错了。”

　　季昀：“……”
　　好吧。
　　没关系，要放和心态。
　　总不能打小孩。

　　---
　　夜里。
　　温软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房间。
　　昏暗暗的。
　　窒闷难耐。

　　她悄悄打开一丝缝隙。
　　有光亮透进。

　　而门外是无休无止的争吵。
　　有砸碎东西的声音平地响起。恶狠狠的，像在发泄。女人怒吼着质问:“温阳，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她才让我本该一帆风顺的事业蒙受侮辱？”

　　温阳似乎对她说的话有些不敢置信。
　　半晌，才压着火气低声道：“孩子就在里头，你给我声音小点。我不懂我温阳是哪里亏待你了，孩子又是怎么招惹你了，你这是作为一个亲生母亲该说的话吗？”

　　女人却笑了。
　　满是讥讽的、愤怒的、痛恶的情绪。
　　她说：“我一点都不想她是我的女儿！因为她，我要花多少精力财力和时间去掩盖，你懂吗？”

　　温阳沉默了。
　　手上的青筋暴跳。
　　他忍不住给了女人一耳光，刚毅的脸上浮现难过的情绪。他问：“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名利对你来说真的比孩子还重要吗？”

　　房间里的温软屏气攥住门框，也在等她母亲的回答。

　　温软的母亲看向她房间的位置，或许是瞧见了她在偷窥，又或许根本不曾注意她。然后她轻蔑的散笑一声，开口说：“孩子算什么，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生了她。”

　　那双清丽的眼睛太冷。
　　不带分毫感情。
　　冻的温软一寒颤。
　　她猛地自床上坐起。

　　温软今晚没拉窗帘。
　　隐有月光洒进。

　　她缓了有五六分钟。
　　才盯着虚空的某一点笑了笑，喃喃安慰自己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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