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梼杌14
解渊愣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去搀扶突然跪在地上的小雪,还是纠结一下对方口里那句主子。
他的心中滑稽地掠过,某个宫斗电视剧里,小丫鬟跪地拜见正宫娘娘的场景,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一句“本宫不死,尔等皆是妃”
等等,她称自己什么?神荼?
“你先起来!”解渊伸手去扶。
小雪却甚是惶恐地躲开,自己站了起来,伸出去的手留在空中,略有尴尬。
“嗯…”解渊悻悻地收回手,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却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起来,他听说过神荼这个名字,传说很多,最广为流传的,是与郁垒一同,作民间门神。相传,有驱邪的作用。
还有一个,是他从某个破旧的古书里看到的,其上说道:神荼与郁垒并列,乃是冥界的魔王之一。
可是无论哪个传说是真的,这个人都不应该叫他主子吧。还是神荼只是重名了?如果都不是,那他…
解渊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主子?”小雪见他出神,不由轻声唤道。
“哦哦”解渊如梦初醒“抱歉啊,你刚才说什么?”
小雪只得重复道:“主子,你怎么还跟这个人在一起?”
解渊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里的“还”字。“还?”
小雪急道:“主子,你难道忘记了,当初他是怎么一剑贯穿了你的胸膛让你身死魂灭?”
解渊一愣。
什么贯穿胸膛?什么身死魂灭?
他…他前世竟是这么死的吗?竟是…被沈郁杀死的?
解渊不由得看向沈郁,对方的眉目清冷,微微蹙起,只定定的看向他,却无分毫要辩解的意思。
若前世,他真的因沈郁而死,或者真的是被沈郁一剑穿心,那何以,这一世,沈郁又在他身边,充当一个保护者的角色?
解渊的大脑沉沉的,更加想不清楚了。
突然,他见沈郁脸色一变,好看的一张脸顿时苍白无比,大踏步地朝他走来。
小雪的声音也急迫起来“主子??你怎么了?”
怎么了?解渊心道:我怎么了?
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带来些微微的痒,解渊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竟是满手鲜红的血!
我流鼻血了,解渊后知后觉。
意识沉下去的时候,解渊不由地暗自想道:那些年健身房的日子终究是错付了。
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在茫茫天地之间,漂浮旋转,不知要飘去哪里,周围安静极了,解渊很想睁开眼,可一双眼皮如同灌了铅,任他如何努力,也睁不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到了哪里,解渊听到有人在说话,很多人很多人,七嘴八舌,窃窃私语。
“呸,亏我还曾敬仰他爱戴他,堂堂天神,竟与那肮脏的魔族勾结。”
“那十八万天兵怕也是命丧他手!”
“何以残杀同僚啊!”
“是不是弄错了,帝…唉,他也不像是能杀害同僚的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是他,还有谁能瞬间致十八万天兵于死地?”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啊!”
质疑,愤怒,讽刺,挖苦,摒弃…
不是的…不是的!!
解渊很想告诉他们,不是那样的,可嘴唇颤抖,额角也渗出了汗,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努力地张开嘴巴,终于发出了微弱如蚊蝇的一声:“不是…”
很多人回头来看他,一张张脸上空空荡荡,唯有一张巨大的嘴,清清楚楚地镶嵌在苍白的脸盘上,忽然一声冷笑传来,解渊看到那无数张嘴跟着咧开唇角笑起来,露出漆黑如无底洞的口腔。
他们有的掩唇轻笑,有的肆无忌惮,有的森冷漠然,有的怜悯同情。
笑什么??
解渊忽然愤怒无比,怒火霎那间吞噬了他的理智。于是那些嘻嘻哈哈的嘴开始求饶,那些穿着端庄华服的人狼狈逃窜。
解渊听见自己说:“他呢!在哪!!!”
那声音如滚滚惊雷,撼天震地,杀气腾腾。视线里蒙上了一层血雾,脚下不知何时堆起了尸山。
他站在尸山之上,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刀,刀身尚在滴血,他穿着一身黑衣,金丝绣成的袖口领口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如同地狱而来的恶鬼,他微微扬起下颌,一双眼残酷而冰冷地扫过众神,仙。如同在看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
“没有他,这天界又算什么?还不是我随随便便捏着玩的东西?”
“真无聊啊…”
“看看你们,一群恶心的蛆虫。”
“不如…我们一起去找他吧?”
“不然,他多寂寞啊…”
一瞬间星河倒卷,血光漫天!
刮骨剔肉般的痛苦从心脏向四肢百骸蔓延,与此而来的,还有一股无法言说的强悍力量。
解渊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快要爆炸了,他接纳不了这股力量!
下一刻,山崩地裂,洪水翻涌,无数星辰坠落而去,日月黯淡无光。
“他…他!他是冥族!!”
“他要干什么!”
“快,快阻止他!他在强行提升魔族的血脉!”
“来人!!来人啊!!阻止他,阻止他!!!”
空间被撕裂,一道劲风席卷而来,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是天煞罡风。
低阶的仙瞬间被碾作齑粉,连魂魄都未留下,无数道劫雷瞬息而至,无差别地劈向众人。
“天怒!是天怒!!!”
天怒已至,便是众族末日,不死不休,无人能破,这个世界终将消失在时间长流里。
死亡正在逼近,没有人能阻止天地怒火。
然而,突然间,无数长剑呼啸而至,剑光冲天,生生挡下了那天煞罡风。
“是帝君!!!”
有人高呼,那飞啸而至的漂亮长剑正是神剑昆吾!
杀红眼的恶鬼身子一僵,死去的心脏在骤停之后,又扑通扑通快活地跳起来。他转眸去寻找那个熟悉的冷漠身影,直到看到对方衣衫整洁,一如往日,眉染霜雪地站在他的身后。
他没死!
狂喜霎那间席卷了他。
恶鬼张了张嘴,却来不及发出声音了。那把漂亮的神剑,已然毫不留情地贯穿他的心口。
然后,对面那个宛如高山冰雪的人,陡然爆发出刺目的耀眼光芒,一瞬间,在那神圣的辉光之下,众神无不跪拜。
就像快要燃尽的蜡烛,总会在最后一刻爆发出更强的光。
而他,毁了气海。
被自行毁去的气海,在最后一刻,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那是足以对抗天怒的力量。
可这个似乎永远高高在上的神,却要从此失去一切,变得平庸!
就为了…为了这些冷漠的人,为了这个无情的天界,为了这个无聊的世界!!
恶鬼满心怨念,他死死盯着那个快要油尽灯枯的人:为什么?为什么到了最后,他想到的依然是天界?为什么?为什么他都快要死了,他的脸上还是那样冷漠?
恶鬼试图在对方那张好看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其他的情绪,不舍…难过…痛苦…甚至是愤怒,憎恨,厌恶。
但,都没有。
好像他一剑杀死的,不过是个随随便便,无关紧要的人。
他怎么能是随随便便,无关紧要的人呢!恶鬼突然恼怒起来,当真想化成厉鬼,日日夜夜缠他一辈子!
可是…能成为厉鬼的,都是有魂的人,他哪里有魂呢。
他来自于天地,终究回到天地,成为万千尘埃中的一个。
也许有一天会随着风,轻轻擦过那个清冷帝君,染着霜雪的眉,冷泉般的眸,亦或是那双淡色的唇,他将在那里轻轻落下一吻,没人知道。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人也不再清晰。他茫茫然的想:自毁气海,是不是很痛?毫不迟疑地,他从衣袖里甩出一个金灿灿的东西,稳稳落在男人手里。
快要黑暗的视线里,他看到男人脸上掠过一抹惊愕。
纵使还有千言万语,也无法阻止昏沉的意识沉入大海,再也没有波澜。
床上的人睡得极不安稳,眉心紧紧皱着,嘴唇翕动,不知梦见了什么。
须臾,一滴泪自眼角轻轻流下,沈郁一怔,悄然伸出手去擦那滴好似烫手的泪,还未来得及收回,便被一把握住。
解渊的手很烫,烫得他心头一跳。
“帝君…”略带嘶哑的声音轻轻传来,竟是一声久违的,极有距离感的称呼。
沈郁身子一僵,这一声帝君,那人每每唤来,总是带着轻微的戏谑,一双眉眼弯起,桃花眸泛着涟漪,唇角微扬,明明只是叫了一声人人都会叫的尊称,却让人不由得脸红心跳。
沈郁稳下心神,稍稍用力,很想把手抽回来,可解渊攥得很紧,一来二去,床上的男人便悄然睁开了眼。
相对无言,越过时间的洪流,解渊定定望着沈郁,无数情绪在心底酝酿,满满涨涨,叫人喘不过气。
心脏咚咚咚地跳起来,速度太快,叫解渊来不及思考什么,只下意识地用力,令那个毫无防备的清冷男人在怔愣间扑到他身上。
手臂揽在紧实的腰身上,明明第一次离得那么近,却好像这样亲昵的动作,早已做了千万次。
解渊猛地翻身,不由分说地将沈郁压在身下,那个一贯冷漠的男人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属于解渊的气息笼罩下来,距离越来越近,他避无可避,鼻息缠绕,连空气也暧昧起来。
含情的桃花眸一寸一寸描摹着身下那人,霜雪染就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最终停在那双淡色的薄唇上。
鼻尖相触,呼吸近在咫尺,双唇似触不触。
沈郁不由得绷紧了身子,他的手还被身上的男人死死压在枕边,另只手便无意识地抓紧了被单,磨人的等待令他丢盔弃甲,兵荒马乱。
终于,解渊的声音传来,低低沉沉,带着喘息,说话间轻微的气流吐在他的唇边,霎那间皮肤颤栗。
“你杀了我”
如同一把锋利的冷剑,顷刻间刺穿所有旖旎,沈郁瞬间清醒,如坠冰窟,可他从不会说谎。
“是”
解渊微微偏头,带些凉意的鼻尖擦过沈郁的脸颊,温湿的气息跟着转移到了颈侧,致命的危险:“为什么?”
沈郁抿起唇角,头向另一侧转去,冷泉般的眸轻阖起,白皙的脖颈拉出一道性感的经络。
“你不想说?”解渊道。
沈郁依旧沉默,身上的男人便轻而短的笑了一声,嗓音沉沉的,听着让人心头发痒:“你不说…那我亲你了…”话音刚落,不及沈郁回答,便是一吻短促地落在对方脸颊。
“你…”沈郁猛地转过头,然而,未说出口的话在下一刻被人狠狠地堵在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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