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您有喜了

　　在东厂住了一夜，第二天天不亮，蔡小花就回宫了，五月里除了十五要分发的例子外就是小祭，库房内多是领进领出的活，忙碌中，初夏悄悄到来。

　　蔡小花二月去的莫兰，回来时已是五月，半个多月过去，总觉得天热的十分快，宫外又到了赏荷的季节。
　　每年的这时节，尚阳城内外的几处园子生意格外好，赏荷的，办宴会的，连带着蔡小花刚刚开张没多久的艺坊，生意都好了两成多。

　　锦江河内从白天到夜里游船不断，百姓们忙着出游时，闹腾了半年的秦郡王府，终于到了尾声。
　　一日清晨，天不亮，秦郡王爷携家眷离开了尚阳城，整座王府腾空了般，装了二十来辆马车。

　　待到城中将此事传开时，王府大门上已经贴了封条，秦郡王爷被夺了封号，降为侯，去了袁州。

　　之前闹腾的沸沸扬扬，说老王爷不是先帝亲生，赵家岭的事被翻出来说了又说，光是人都抓紧去好几批，如今就只降做侯遣去袁州这么简单？
　　混淆皇室血统，那是砍头的大罪啊！

　　很快，城内又传起了是因为皇上仁慈，念及叔侄情分，顾着先帝颜面，所以才从宽处理说的说法。
　　此言一出，便尽是夸奖皇上仁慈贤良的声音。

　　至此，朝中也在没有人站出来支持秦郡王，以往跟随着秦郡王府，明里暗里说着皇上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官员更是胆战心惊，生怕这件事牵连到自己，几个年纪大的甚至都病了。
　　但皇上对这件事的做法，却止步在了秦郡王被将为侯爷，前去袁州，没再追究其他。

　　许多人不明白，但从头到尾经手此案的亓郢却是比任何都清楚缘由，赵家岭的事查了半年之久，除了那身怀六甲的孕妇的确遭人所害，孩子下落不明外，至今为止都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当年太妃用了她的孩子来冒充皇子。

　　若是要用混淆血脉来诛秦郡王府，显然站不住脚，一波波的证据送到镇抚司，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

　　而皇上要的从来都不是将秦郡王府彻底诛杀，他要的是通过此事镇住那些朝中大臣，无人敢在质疑。
　　到了这一步，就算是铁打的先帝血脉，也不会再有哪个老顽固去支持。

　　皇上仁慈的名声有了，朝中无人敢在质疑，百姓皆认为皇室血统被混淆，此时是真是假都已经不重要了。

　　御书房内，听闻太妃一行人已经出了尚阳地界，皇上看着亓郢：“这次的事办的不错。”
　　“臣奉旨行事，自当竭尽全力。”
　　“莫兰那边你怎么看？”
　　“臣以为，莫兰世子虽无谋反之心，却并未断了和沭河的联系，沭河这两年所出现的兵器，很可能是莫兰暗中相助。”

　　赵殷缓缓摸着扳指，声音沉沉：“药师跑了？”
　　“逃跑的人之中并未有此人。”亓郢顿了顿，“皇上，臣并不认为真有这样的人存在，倘若如此，我朝与沭河交战多年，战场之上也并未出现过有这样神通之人。”要真能以一人之力毒倒千百，边境的状况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南苗有蛊师，沭河有药王，虽多有神传的成分，却不可小觑。”赵殷叹了声，视线望向殿外，黑漆漆的一片，他却像是看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怅然。
　　“臣已经将带来的人关入诏狱。”亓郢的声音清冷，“等人来救。”

　　“亓郢，你当值多少年了？”
　　“十年。”
　　“你父亲在你这年纪时，你已经五岁了，你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可有中意的女子？”

　　亓郢眉头微动：“回皇上的话，臣没有成亲的打算。”
　　“穆家二小姐与你倒是般配，今年十八，朕为你们赐婚，好让你祖父与父亲在天之灵能安心些。”皇上又说了几家小姐，但最后挑来挑去，还是意属穆家，“穆国公与其夫人都是和善之人，想必教养的女儿也不错，婚期若定在十月里倒也好，说不定明年你们亓府就能添新丁。”

　　亓郢跪了下来：“请皇上收回成命，成婚一事，臣有自己的打算。”
　　“五年前你也是这番话，再耽搁下去，朕都觉得对不住你亓家，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倘若你没想好，朕就为你与穆家二小姐赐婚，倘若你先想好了求娶谁，朕就为你与她赐婚，行了，起来罢。”

　　亓郢起身退出御书房，赵殷看了会儿，笑问身旁的崔公公：“你且看，他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回皇上的话，不曾听闻指挥使有意中人。”崔公公知道皇上是担心亓家的血脉从此断在这儿，“皇上为指挥使选的定然是好婚事。”

　　“能成自然好。”赵殷取了本桌上的奏章，忽然道，“名扬那孩子，回来了？”
　　崔公公脸上笑意一顿：“回皇上的话，二公主送亲的队伍半个月前就已经回来了。”
　　“丹莹那么看重他，倒是没将他留在莫兰。”

　　“二公主心地善良。”崔公公斟酌着话语，倒是想说二公主兴许问了华公公的意思，可话到了嘴边却是清楚知道，万万说不得的。
　　赵殷却一下看出了他的心思：“你这是怕朕将她留在御书房了。”

　　崔公公急忙跪了下来：“老奴不敢。”
　　赵殷没有看他，低头阅着奏章，御书房内安安静静，除了翻页声。

　　不知道跪了多久，御书房外传来声音，陈美人来了，赵殷这才点头示意崔公公起来，刚有身孕的陈美人端着一碗参汤走进来，身姿款款，满面的笑容：“皇上，这是妾身亲手给您熬的参汤，您喝一些去去乏。”

　　崔公公接下参汤，陈美人看了眼桌上的奏章，自觉的就在下面坐着：“皇上，妾身想向您恳求件事儿。”
　　“何事？”
　　“妾身如今身边伺候的人虽多，但没个得力的，妾身想自己挑两个人，皇上，您看可好？”

　　赵殷看了眼她尚未显怀的肚子：“六宫之事由皇后做主。”
　　“妾身之前去说了，但皇后娘娘没有答应。”陈美人说着便有些委屈，眼眶红红的竟是要哭。
　　这便引了些赵殷的注意：“为何不答应。”

　　“娘娘说，各宫侍奉，都是从司储那边统调的，不能从内务府调人。”
　　崔公公看着皇上的脸色，适时开口：“陈美人，皇后娘娘说的没错，各宫侍奉的人都是从司储统调的。”即便是真要从内务府调人，也不是因为陈美人所说添两个人伺候这样的小事。

　　“皇上。”陈美人娇滴滴的喊着，就想磨着皇上答应，只要皇上答应，皇后娘娘那儿可就没话说了。

　　比起仗肚为家人求官职，求两个人伺候值不上什么，赵殷便问：“你想要谁？”
　　陈美人心头一喜，连忙道：“内务府库房的两个太监，一个叫阿福，一个是华公公。”
　　崔公公抬眸，神情有些诧异，这怎么就看上华公公了？

　　赵殷只抬了下眼帘：“后宫之事，越过皇后求到朕这里，朕若答应了你，便是对皇后的不尊重。你身子重，皇后既已经给你派了人，还是不要再调新人去侍奉，行了，天色不早，崔公公，送陈美人回去。”
　　陈美人张了张嘴，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明明是答应了的啊，这怎么忽然反悔了？

　　“皇上，妾身……”
　　“陈美人，老奴送您回去。”
　　陈美人话没说完崔公公就已经走到她面前，直接阻挡了她的视线，笑眯眯的看着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陈美人到底没有蠢到再赖着求，瘪了瘪嘴满心不情愿的从御书房出来，崔公公一路在后头护送着，把人送到后才问了句：“陈美人，老奴斗胆问一句，您为何要选内务府的人去侍奉？”
　　陈美人扭头看他：“不是说他能说会道，都陪的二公主去了莫兰，我想让他到我宫里来侍奉为何不可？”

　　崔公公屈了屈身，二公主的身份又岂是一个美人可比的：“老奴告退。”
　　陈美人目送崔公公离开，眯着眼，笑意转了阴霾，一把甩开身旁扶着她的宫人，气呼呼的回了屋。

　　此时，莫名逃过一劫的蔡小花，正在想混入贺家的办法，她想去看看贺当家，知晓下情况，这样一来也能让贵妃娘娘宽心些，要不然再好的身子骨，这么拖着也要垮。

　　隔天大早，蔡小花到库房问询过贺家送器之事，下午时便带了春喜出宫，打算以内务府的名义去一趟贺府。
　　出宫才行了一段路，买个烧饼的功夫，蔡小花就听了不下五次关于皇上要给锦衣卫指挥使亓大人赐婚的事。

　　“老大，这事儿宫里也在说起，听闻皇上亲口问了亓大人，要给他和穆家二小姐赐婚，如今就差圣旨了。”春喜捧了个烧饼，说到亓大人就想到了赵砺，视线往烧饼摊撇去，要不再买两个？

　　越是往镇抚司所在的那条道儿，说起此事的人便更多，蔡小花不自觉往镇抚司大门口那边看去，连春喜的话听得都不是很分明。
　　老爹说的不假，皇上真要给大魔头赐婚了。
　　要是他不愿意怎么办？
　　那可是圣旨啊……

　　蔡小花心里想着，耳畔忽然多了不少声音，随之是春喜的高声叫喊：“老大你看！”
　　抬起头，镇抚司大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辆马车，从上走下来两个女子，直奔门内，而那马车上旗子写着个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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