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您有喜了

　　方夫人离开后，玉竹替三小姐松了绑，为免再发生昨日那样的事，便将屋子关住，由她在屋内照看，蔡小花去厨房领食盒。
　　待蔡小花从厨房取了食盒回来，主屋内，三小姐坐在窗边发呆似得看外面，十分的安静。

　　“等回了凤林轩就会多添几个人手，这样一来照看的人多了，也不用总绑着三小姐。”玉竹细心吹了吹碗里的汤喂给三小姐，看她安安静静的模样，不免叹气，“希望将来能好起来。”
　　“夫人会再给三小姐请大夫么？”
　　“自然会的，如今二少爷过世，府里可就只剩下三小姐和两位小公子了。”

　　玉竹想的好，毕竟是方府的大小姐，若是能好起来，就算如今年纪熬大了些，也能说一门不错的亲事，要知道当年三小姐母亲嫁进门时带了许多嫁妆。
　　“嫁妆？”蔡小花将手里的帕子递给她，“大夫人的东西还都留着？”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也是听府里老人说的，夫人娘家是商贾出身，后入的仕途，家中颇有些家底，夫人进门时带了许多嫁妆。走的时候夫人的那些嫁妆都留给了三个孩子，如今大少爷与二少爷不在了，这些自然都是三小姐的。”
　　听着这番话，蔡小花的脑海里便蹦出个念头，倘若三小姐也不在了呢？

　　这时玉竹将汤碗搁下，开始给三小姐喂饭，蔡小花看着方若梦，她也抬起头来看她，于是蔡小花冲她笑了笑：“等三小姐吃完，我再去给您摘几朵海棠花来。”
　　方若梦便这么静静看着她，待取来的吃食差不多都没了，这才起身重新到窗边，坐下来发呆。

　　屋子里没有剪刀，蔡小花到院内折了几朵海棠花回来，玉竹收拾着食盒让她照看会儿，自己则去了偏屋。
　　蔡小花将海棠花递给方若梦。

　　后者的反应很慢，远不如那日冲出院子时的灵活，她将海棠花接到手中后端详了会儿，缓缓抬起手，将其别在了耳畔。
　　“戴在这儿好看。”蔡小花将另外的一朵别在了她发髻上，还将铜镜给捧来了，“小姐您看。”

　　看着铜镜内的自己，方若梦眼眸微闪，抬手轻轻碰了碰蔡小花给她戴的，脸上终于露出些欢喜。
　　梳妆台上没有钗饰，大约是怕尖锐的东西会伤着她，蔡小花灵机一动有了法子：“小姐您等等。”

　　重新取了梳子，蔡小花给方若梦梳了个宫内主子们喜爱的发髻，将几朵海棠花戴上，丝带绕发，分外可人。
　　玉竹恰好进来，见蔡小花在替三小姐梳妆，跟着笑了：“没想到你还会梳发。”

　　“玉竹姐姐你照看会，我去去就来。”蔡小花想到自己带来的东西里好像有首饰，便奔去了偏房，在赵砺为她准备的包袱中找到了个首饰匣子。
　　里面摆着极其普通的桃木簪与一个银镯子，底下压着个扣式的凤蝶小钗，做工不精致，瞧着也是便宜的，但胜在模样好看。

　　蔡小花将包袱内的东西放了回去，拿着凤蝶小钗刚迈出房门，主屋那儿便传来惊叫声。
　　“砰”的一声，蔡小花奔到门口要推门时，屋内的玉竹摔在门上又将门给重重的顶上。

　　“玉竹姐姐！”蔡小花用力推开，摔倒在地的玉竹已经冲上前去抱住了在撞墙的三小姐。
　　蔡小花赶忙上前帮着拉住方若梦。

　　可疯癫的人力道太猛了，玉竹刚刚摔了一下使不上劲，两个人都控制不住她，蔡小花朝屋外喊了声来人啊。
　　却就不见有人进来。

　　眼看着方若梦不要命似得要撞墙，蔡小花腾出手抵在了她额头上，间隔在她和墙壁之间。
　　手背磨着墙壁也是疼的很，蔡小花干脆抱住她的上半身，与玉竹一起合力把人先摁倒在地，这才阻止她撞墙。

　　“绑起来先。”玉竹抽了布条，就地将人绑起来，心有余悸。
　　为她戴上的海棠花早就散落在地被碾碎，额头上满是血，直淌到了脸颊上。
　　蔡小花揉了揉手背，只觉得这方家三小姐疯起来太狠了。

　　“玉竹姐姐，不是说三小姐白天不闹的吗？”就算是夜里也不至于这样，要是过去六年都是这幅样子，她现在哪还有命。
　　“我照顾小姐六年，她从未这样过。”玉竹起身，一瘸一拐的去取布巾来替三小姐清理，“以前最严重的时候，是拿钗饰划伤了自己，后来夜里都绑着，白天也就闹过两回跑出去。”

　　“现在怎么会这样？”蔡小花看着方若梦，比起刚刚平静的模样，此时的她眼神毫无焦距，四下流离着也不知在想什么，分外恍惚。
　　“先扶过去，今天是不能再松开了。”两个人合力把人送到床榻时，方若梦恢复如常，疑惑的看着她们，似乎在问为什么把自己绑起来。

　　蔡小花想到了什么，走到院子内，院门果然还是紧闭着。
　　放慢了脚步挨过去，贴着那门缝，蔡小花却听到了院外婆子在说话，明明有人在，刚刚闹出那么大动静却不进来。

　　若是以往就这样，蔡小花倒不会多想，照看个疯小姐又没什么好处，不重视装作听不见也正常。
　　但玉竹说过，早以前院里有动静，婆子都会来帮忙，以防三小姐跑出去闹事。
　　现在却这样。

　　蔡小花越发觉得不对劲，这事儿处处都透着不寻常，夫人来过后非但不更加重视，反而是充耳不闻，不管死活。
　　难道不是另受了吩咐才如此？

　　不行，得赶紧告诉大魔头才行，方三小姐这样子，再闹腾上两日，不等搬去自己院子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
　　想到这儿蔡小花开始疯狂拍门：“快开门，赶快开门，出大事了！”

　　拍门的动静搅的外面两个婆子都不能好好聊天，实在是没法装作听不见，其中一个由外开了门，凶恶的瞪着蔡小花：“你干什么，叫魂啊！”
　　“刚刚三小姐把午食给打翻了，我得赶快去厨房里再领一份，可不能饿着她。”说着蔡小花就要往外冲。

　　婆子力大无穷，一下就把她给架住了：“去什么，已经领过，打翻了那就不用吃了！”
　　“那可不成，一早夫人才来说，说二少爷头七后就让小姐回凤林轩，这要饿病了你们谁担得起，让老爷知道小姐在这儿饭都吃不饱的话，我们都要挨罚的！”蔡小花避着她要掐人的手，话说的极快。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了一阵，没好气道：“就你们事多！”
　　蔡小花又腆了笑脸讨好：“两位妈妈，等小姐回了凤林轩，可少不得你们好处，在这儿哪有去那边来得好，我就去一趟大厨房领些吃食。”

　　砰的一声婆子关上门，其中一个推了蔡小花一把：“还不快去！”
　　蔡小花脆生生应着，麻溜的往厨房那儿奔去，身后跟着那婆子，很快就到了大厨房内。

　　已经过了送午食的时辰，厨房内人不多，蔡小花借着要厨子重新给三小姐煮些吃的为由，在厨房内搜寻前天给她塞纸条的人。
　　很快在角落的灶台后找到了。

　　“赶紧通知亓大人，方三小姐那儿可能要出事。”说完后蔡小花故意往那人身上扔了个柴火，嚷的大声，“哎你好好生火，三小姐可等着吃。”
　　婆子追了进来，见蔡小花在这边厨房走动，把她拉了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蔡小花也没挣扎，顺着她到走廊内等着，很快食盒就送出来了。

　　回到院内，出去时才平静的方若梦，再度出现精神恍惚的模样，因为被绑着无法动弹，她开始左右晃动着，试图去撞床沿的柱子。
　　嘴里还喃喃着一些听不清的话，一会儿泪流满面，一会儿又大喊大叫，蔡小花只依稀听出几个“不要”来，这样闹腾着有快两刻钟，才渐渐平息下去。

　　如此这般，一直到天黑，蔡小花都数不清方若梦到底闹了几回，眼神越发涣散，平息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真疯了一般。

　　“怎么会这样，小姐之前从来不这样的。”玉竹担心坏了，她照看三小姐六年，从未这样过。
　　蔡小花看着又再疯起的方若梦，猛地想起一早方夫人来时说的话：“那碗药！”
　　玉竹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药怎么了？”
　　“是因为她没有喝那碗药的缘故。”蔡小花话音刚落，鼻息忽然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似是火油还更重一些，带着焦灼味。
　　“什么味道这么奇怪？”玉竹也闻到了这气味，抬起头，脸色大变，“有火！”
　　主屋后的窗户外火光骤起，已经烧破了窗纸往里窜。

　　“快，快带小姐出去！”反映过来后，蔡小花和玉竹赶忙给方若梦松绑，顾不得细究到底发生了什么，将人从床上扶下来，往屋门口跑。
　　就在这时，方若梦一把将蔡小花和玉竹两个人推到了屋外，蔡小花跌出门槛摔在地上，扭头看屋内，方若梦精神恍惚的看着她们，伸手将门给合上了。

　　电光火石间蔡小花想起了方家二少夫人，当日她徘徊在街上时，精神恍惚、眼神涣散的模样与现在的方若梦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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