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檀

　　在程琰看来，萧砾在某些方面还挺有个哥哥的样子的。
　　出院这天，萧砾带着程琰做了全方位的复查，又帮着办出院手续，给人整理行李，前前后后忙了一上午，等到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萧砾说要带程琰去外面吃顿大餐，程琰又觉得累，只想回家睡觉，萧砾又开车送他回家了。一整个上午，两人之间气氛无比和谐。

　　“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程琰坐在副驾驶，手臂撑着椅背，侧着身子眼神戒备地打量着萧砾。
　　“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之前一直虐待你吗？”萧砾在开车，不方便转头看程琰，但余光还是能感觉到某个人正盯着自己看，“你能不能把头转过去啊？”
　　“总觉得你今天有点儿不一样，怪怪的。”
　　“哪儿怪了？别乱七八糟瞎想了，你先闭眼睛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程琰到家后，萧砾帮着把他的行李搬到了楼上，下楼时，程家的保姆惠姨让萧砾留下来吃饭，萧砾正犹豫着，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萧砾拿着手机却一动不动，程琰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许学长”。
　　程琰提醒他：“接电话呀！”

　　萧砾“嗯”了一声，拿着手机出去接了电话。
　　“喂？”
　　“萧砾，我回国了，有时间出来喝杯茶吗？还是老地方，我等你。”

　　“有人约了？”程琰在背后开口，语气有些意味不明，刚刚他凑过来也没太听清楚电话里在说什么，就听到一句“我等你”，声音有些暧昧的样子。
　　“嗯，以前的学长，有点事找我。”萧砾抬头，对上程琰的目光，淡淡地说道“我先走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说完，就把车开出了程家大院。
　　程琰一个人站在门口，回头看看家里，只有惠姨一个人在厨房做饭，上楼回到房间，望着地上的行李箱，心里突然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许正谦说的老地方是萧砾上大学时，学校附近的一家茶馆，叫沁叶轩。萧砾喜欢喝茶，大学的时候经常来这家茶馆，挚一本好书，泡一壶庐山云雾，就能在这儿待上一整天。
　　他和许正谦也是在这儿认识的。那个时候许正谦在茶馆兼职，萧砾来的次数多了，俩人就都互相眼熟了。许正谦和他同校，比他大一届，念的是法律专业，但俩人都对茶和文学感兴趣，每次萧砾来茶馆都要和许正谦探讨一番，之后俩人也变成了朋友。
　　许正谦对萧砾很感兴趣，也知道他是同好，于是便向萧砾表达了爱慕之情。但萧砾对他却没那份心思，他虽知道自己天生就对异性没有兴趣，而对于许正谦，也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朋友知己而已。
　　萧砾拒绝了许正谦，不久后，许正谦就申请出国留学了，之后便再也没联系过。

　　萧砾开车来到沁叶轩，一进门，就看到自己当年经常坐的位置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萧砾走过去，坐了下来。
　　“好久不见。”对面的许正谦温柔地笑着看他。
　　“好久不见，学长。”萧砾淡淡地开口，“学长”二字一下子将俩人之间的距离拉远。
　　许正谦的脸上出现一抹低落，但又转瞬即逝，“我点了你最爱的云雾，尝尝看，还有没有当年的味道。”
　　萧砾端起杯盏，抿一小口，“味道还不错，没什么区别。”
　　“味道一样，人却变了。”说罢，许正谦自嘲地笑了，眼睛紧盯着萧砾，“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听说你现在在医院实习了？当初还以为你会弃医从文呢？”
　　“谢谢学长关心。”
　　“有男朋友了吗？”
　　“暂时没有。”
　　许正谦挑了一下眉，“暂时没有？那就是说我还有机会咯？”
　　“学长，五年前的话，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萧砾拒绝地很干脆。
　　“可是，我……”许正谦正想开口说什么，萧砾的电话就响起来。

　　“喂？哥。”
　　“怎么了？”萧砾的声音如同他面前的茶一般，清淡却温热。
　　“我房间没有游戏机也没有电脑，你有空的时候陪我去买一下吧？”
　　“好，周六可以吗？”
　　“嗯，你现在……还跟你那个学长在一起？”
　　“等会儿就回去了。”
　　“好，那我挂了。”

　　许正谦瞧着萧砾打电话温柔的样子，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从来没见你这副样子跟人打电话。”
　　“我弟弟。”
　　“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你不是……”许正谦知道萧砾是萧家养子。
　　“表弟。”
　　“不好意思，是我想多了。不过……你刚刚跟他打电话的样子真的挺温柔的。”许正谦突然觉得有些酸酸的。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再见。”萧砾不再多言，起身便要离开。
　　许正谦也不想把二人的关系闹僵，随即拉住了萧砾的胳膊，递给他一张名片，“这是我的事务所，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就算我们做不成恋人，也还是可以当朋友的吧？”
　　萧砾低头接过来，点点头，走了。

　　出了茶馆，萧砾原本是想打算回医院继续上班的，回去的路上接到方启山的电话，电话里方启山说临时要去首都开会，让萧砾这两天不必去医院，顺带给他放个假。
　　萧砾挂了电话又不想回家，觉得家里冷清，便又开车去了程家。
　　程琰见萧砾来了，倒是挺惊讶的，“你怎么来了？”
　　“突然被放了假，闲着没事，就来找你了，不是说要去买电脑吗？现在走吗？”
　　程琰听这话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反讥道:“闲着没事就来找我，原来我只是你拿来逗闷子的？”

　　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小少爷想多了，萧砾笑了下，上前一步挽住程琰的肩膀，说道:“我可不敢逗程少爷，那么……程少爷愿不愿意赏脸陪我出去逛逛？”
　　程琰瞄了眼萧砾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耳朵微微的红了起来，别开脸不说话，算是答应了。

　　俩人驱车前往数码城，萧砾对这些电子产品倒不是精通，基本上都是程琰在跟老板交流，他不过是陪着挑挑款式颜色罢了。
　　最后，程琰选了台性能最好，配件最全的电脑，又要了一套游戏手柄。付钱的时候，程琰要刷自己的卡却被萧砾拦下来，“这些东西算我的，就当是哥哥送给弟弟的见面礼。”
　　程琰不再推脱，就任由萧砾去刷卡付钱了。

　　回家后，程琰迫不及待地将电脑组装好，安装程序软件。萧砾原本还打算帮他叫个IT工程师上门安装，没想到他自己三两下就弄好了。
　　“你还擅长计算机？”
　　“本少爷我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程少爷开始嘚瑟起来，“等会儿我把游戏手柄装好，咱俩比一局，让你看看什么是全能小王子！”
　　萧砾没反驳他，就静静地看着他坐在地上捯饬那些玩意儿，萧砾相信，程琰确实是无所不能的，所以，他很羡慕程琰，羡慕他的天真自由，羡慕他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而自己……萧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大概，这辈子他只能拿手术刀了吧。

　　“装好了，你快过来，我先教你。”程琰耐心地跟萧砾讲解游戏玩法，教他各种按键操作，试玩了两局，萧砾感觉还不错，便开始正式和程琰比赛。
　　梁云下班回家，看到的便是两个孩子盘腿坐在地毯上，上半身倚靠在对方身上，专注地打游戏，画面十分和谐。她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哥俩关系真好。
　　而事实上，萧砾确实也没什么游戏天赋，玩了三局，把把被虐杀，程琰还在一旁嘲笑他技术差，气的他干脆不玩了。
　　“刚刚舅妈好像回来了，我先下去了。”说着，就想起身。程琰却突然伸手一把将人拽进怀里，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哥哥怎么这样？游戏玩不过就生气啊？”
　　萧砾被耳边的热气激地微微颤抖，挣扎着要从程琰怀里出去，“别闹了，快放开我。”
　　不知怎么地，看着萧砾在自己怀里脸红的样子，程琰突然觉得很有意思，很想就这么把人禁锢在怀里，不放开，任由他在自己怀里折腾。
　　俩人最后是在敲门声中分开的，梁云喊他们下去吃饭。
　　突然拉进的关系让二人都有些尴尬。萧砾觉得自己不该太纵容他了，而程琰却想着自己是不是病了，怎么会对萧砾产生占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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