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山之阳,水之阴,炎炎白日,朱雀为尊。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我发现了一个古老的原始部落,他们信仰太阳。
内容标签: 魔幻 东方玄幻 玄学 正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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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简介: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立意:保护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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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无CP-近代现代-奇幻
  • 作品视角: 不明
  • 所属系列: 短篇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4611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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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白日

作者:姜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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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山白日


      山之阳,水之阴,炎炎白日,朱雀为尊。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圆形的祭台如同一个巨大的日晷,祭台的边缘有深深的石刻,在风吹雨打中慢慢变得粗粝,那是太阳历的刻度。此时祭台上并排跪着两位祭司,祭台的四周是团团围绕,将两位祭司众星拱月般捧起的村民。
      祭台建在山坡上,倾斜着,像一个没有指针的日晷。祭台的最高处是一座双翅大张,朝天引吭嘶鸣的朱雀石像,那像是如此巨大,以至于朱雀的尾羽搭在祭台上,展开的双翅却几乎与山峰齐高。朱雀羽毛被大块大块抹上了金红色,在正午太阳的光辉下犹如一大朵燃烧的火焰。
      所有村民都在高歌。他们张开手臂向着挂在山峰上的太阳,毫不吝啬地歌颂着那颗燃烧着的火球给他们带来的光和热,生命和力量。
      在沸腾一般的歌颂声里,只有两位祭司是沉默的,除了在祭礼开始前齐声吟诵了开头的那句话以外,大部分时间都保持安静。那两人一动不动,深深地埋下头去,任凭光芒洒在他们□□而泛着汗水的光的背脊上,像是在神的面前保持凡人的谦卑和渺小。
      整个村庄此刻都是空的,三千多位村民全都聚集在祭台旁,只有我远远地站着,不敢也不想去打扰。我的身边绕着几只鸡,往常它们叽叽咕咕地叫着,肆无忌惮地在村里的泥泞道路上跑来跑去找食,从不怕人,今天却安安静静地在谷堆下哆嗦,不敢高叫一声,仿佛那商族的太阳神临到村民身上的时候也临到了它们身上。
      祭台在村子的最高处,再往上就是峭壁,因为朱雀像的衬托显得毫无孤高万仞的气质。和那高大的朱雀一比,山脚下这些可怜的茅草房像是被踩在脚下的蝼蚁,更无所谓比房子还要小的人类。
      欢呼的声音突然响彻山谷,像是隆隆的雷声,在我耳边炸响。一滴雨落了下来,我的脑袋感觉到了它的一声招呼,如同敲门时一声清脆的叩响。
      下雨了,是太阳雨!
      天空薄薄的云层根本遮不住太阳的光辉,如同太阳神滚过的金黄车轮旁的一丝飘带一般转瞬即逝,落下的雨滴连成细线,被光芒染成金黄,使世界一时都笼罩在茫茫的雨幕和柔和的光辉里。
      半山腰上,架起了一道彩虹,朱雀展翅高飞,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太阳把她温柔的光辉洒向大地。
      我静静地看着这震撼人心的一切,直到那两位祭司结束了这一场祭祀,穿过开始四散的人群向我走来。
      “怎么站在这儿?”左边的那个女孩儿笑着对我说,“去屋子里坐坐吧,有早上刚采的茶叶泡的茶。”她的普通话还有些生硬,但已经是这个少数民族古老部落里很好的了。
      右边的那个男孩儿只比她高一点,但要瘦上一大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跑走了。
      这里是北纬23.5°以内的广西地区,我从中国的东部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为了我的毕业论文的课题,为了深入丛林,探索古茶树的踪迹。在高大盘虬的茶树枝桠上,我看到了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伙子,背着竹筐,捋下一大把新鲜的嫩叶往筐里扔。我发现他的时候他也发现我了,我们俩默默对视,我指了指那棵茶树,他就突然兴奋起来,说着我不懂的土语,把我带到了这个原始的村落。村里的人都很热情,我在这里住了两天,他们拿出最香甜的糯米和虽然粗糙但还是有一股清香的茶来招待我,两三周岁大的光屁股小孩子好奇地围着我转圈,人多的时候我甚至迈不开步子。
      在村里的第三天,我就看到了他们举行仪式。每年太阳直射到这个村子的那两天正午,村里都要举行盛大的祭祀典礼,来感谢太阳神的恩赐。那两位祭司,男孩子叫商阳山,女孩子叫商阴水,不止他们两人,村里的每一代祭司都叫这个名字。上一代祭司死后,村民把新生儿摆放在祭台上,任他们在祭台上乱爬,只要不掉下去。清晨第一缕光落在哪个孩子身上,哪个孩子就将成为新的祭司。
      这个村庄里的人不知是什么民族的人,但据他们的传统说是商代就传承下来的,村里的人都姓商,也自谓商族人。我就这件事询问了阴水,阴水只指了指村里每家每户都会放置的朱雀图腾,用生硬的普通话和我说:“山之阳,水之阴,是为南方。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女孩儿说这话时非常骄傲,仿佛她的族人受了那太阳神的庇护,世代繁荣,也要有祭司一份力在。两人都只有十六七岁,阴水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总缠着我问这问那,阳山是个腼腆的男孩,大多数时候总是默默听着,但每次打猎回来,总把最好的肉仔细煮好了给我。两个孩子是大山的精灵,他们穿着麻布衣服,挂着些兽牙卵石一类的小配饰,磨成各种好看的形状。他们身手矫健,皮肤是风吹日晒的古铜色,如同最柔软的丝绸一样,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泽。那无忧无虑的笑容,那对自己的族人由衷的喜爱和那份神圣的使命感,使我不禁感到当那太阳将第一缕光芒投向新生的天使的时候,已经将世界的所有美好赠予了他们。
      我在村里住了几天后离开了,离开前我教会了村里的几个孩子写字,我告诉他们大山以外的世界有广阔无垠的大海,有白茫茫的雪域高原,有形形色色的人。那时我只有二十出头,我和两个小祭司都很年轻,我们都不知道这样的一个接触外界的机会,对于一个延续千年的古老部落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就像一颗小石子扔进了深潭,激起了无数涟漪,一圈圈扩散开,在部落里一些人的心底种下了欲望的幼苗。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离开村庄的脚步后面,有几个年轻人远远的追随着我的脚步,第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我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完成了我的毕业论文,但没有多提那个藏在大山深处的村庄。有些被发现的美景一旦被公之于世,它们的美将会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让我抱有最后的一点私心,希望那个梦境一般的地方时至今日依然人迹罕至,让大山里的精灵永远享受着太阳神的光芒临到他们的身上。
      我约有十年没有再见过阳山和阴水。
      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我接到一个电话,号码是陌生的,电话那边的嗓音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感觉,如同雨滴冲刷树叶那样动听,伴着一声声抽泣。
      那是阴水,阴水居然给我打电话。她说姐姐外面的人我只认识你,你能不能过来,这里有别的外面的人,他们说要开发这个村子,变成少数民族民俗旅游景点。
      我说不出话来,只有女孩子的哭声在我耳边幽幽地响着,她根本不知道那些“外面的人”在说什么,她只是觉得他们很可怕。
      那些茶树都被砍了,她哭着和我说,有好多人来他们的村子里,对那座宏伟的朱雀神像指指点点。
      我跳下床打开电脑,在新闻的头条,一篇题为《太阳崇拜:发现广西古老少数民族部落》的新闻映入我的眼帘,我抓着鼠标的手狠狠一哆嗦:那个桃花源还是被公布出去了。
      公布这个事实的是后来来到那个村子里的人,还是从村里出来就不愿回去的年轻人?这些我都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只是那样的文明从今以后要面向世人展露出她的神秘,无数的旅客和学者将要争先恐后地踏足那里,我曾见过的三千村民将像渺小的蝼蚁,他们的害怕和乞求淹没在茫茫人海里,即使跪下请求他们的神也没有用。
      我连夜定了机票,在机场候机厅里焦躁地来回踱步。阴水给我发信息,用的是手机自带的功能,她不会下载app,只会打电话。她发来的信息拼音字母夹杂着几个简单的汉字,我废了好大劲才勉强看懂她在说什么。
      为了开出一条通向村子的路,好多老茶树都被砍了,她说,今天有很多“专家”来考察,问我们很多问题,还有穿着硬邦邦黑衣服的人开着一种叫车的四个轮子跑得飞快的东西来,要在这里铺水泥。
      我坐上飞机,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颤抖的心。
      找到那个村子现在一点也不难了。新修的大路在山道上盘旋,路旁有老茶树的树桩,阴水坐在其中一个上等我,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水。她见了我,跳起来拉着我的衣袖就走,步子迈得极快,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赶。
      我回头看去,那条盘山公路横亘在青山绿水间,像是一条蚕食绿色的蛇。
      朱雀神像和祭台前,两拨人正在对峙。
      一拨人是几个穿着便西叼着烟的男人,身后是一辆越野车,为首的那个却是村里的年轻人。
      一拨人是村民,为首的赫然是阳山,那个男孩儿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面容深刻,精悍的肌肉上覆着一层薄汗。他的身后是只剩不到两千人的村民,是祭台,是高大的朱雀神像。他用一人之力,隔绝了资本铁蹄的侵袭,把整个村庄最重要的文明保存了下来。
      阴水轻轻地说:“他们要开发这里,已经僵持好久了。村里的年轻人都想赚大钱,不想呆在这个穷地方啦。”
      阴水说:“阳山不同意,这是我们的文明,这是我们的根。”
      我惊讶于她虽然不擅长在手机上打字,但说普通话十分流利,或许是来的“外面的人”变多了。
      其中一个穿着西服的人突然上前一步,村民们同时警觉地拿起武器。他们所谓的武器,不过是木棍木矛之类,完全不能与其对抗。那人却没对此景做出什么表示,只是保持着微笑,重申了一遍政府对少数民族的保护政策。也有一位和蔼的学者,和村民慢慢地沟通。
      但来人似乎各怀鬼胎,有像这人的为民谋福的地方官和想要保护原始生态的学者,也有掉进钱眼子里的开发商。其中一个发福的男人把雪茄一扔,那粗短的手指就指着阳山的鼻子:“我告诉你啊小伙子,你们这个地呢那个圆台子和鸟挺不错的,但房子就不咋地了,给你们拆掉是为你们好!到时候你们出去能赚大钱,干嘛这么拧着不放?!”
      阳山退了一步,以避开那人快戳到他脸上的手指,还是沉默。
      那人却得意洋洋,好像把阳山退的一小步当成是部落文明前进的一大步一样:“你是这儿的族长是吧?你村里好几个年轻人都同意了,身为族长怎么能不服从多数人的利益呢?”
      那人的身后有几个曾经的熟面孔,衣着光鲜,此时正不住点头,看自己的母村的眼神,就如同维新派面对旧社会一样嫌恶。
      阳山不理。他张开双臂,仿佛他身后护着的,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阴水拉着我跑到阳山身后,低声用土语说了什么。
      阳山点点头,面色缓和了一点。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要保护村子,虽死无悔。
      正午的光线很刺眼,太阳当空,所有物体的影子都十分微小。让人心烦的炎热使事态急转直下。
      发福男人随手扔下的雪茄成为了这一切的导火索。
      山风刮过,将烟灰的气息刮过我的面前。我听到有细微的噼啪声响,有什么折断了,又有什么倒下了。
      阳山突然跳了起来,惊恐地指着一处地方,回头用土语飞快地和村民大吼着。
      那根雪茄的火还没有熄灭,点燃了一户茅草房的屋顶,风助火势,又点燃了旁边的几幢房屋和谷堆。火势越来越大,渐渐地旁边的树木也烧了起来,倾倒的树木把火种层层传递,茂密的树林有烧不完的树木,将火线像波浪一般推到远方。热浪喷涌,空气因为热力而扭曲模糊,在山脚下烧出一片燎原烈火!
      那是山火!极高的温度扑打着人们的面颊,穿着西服的人一边擦汗一边往公路上逃窜,村民逃进了背风的林子里。死神的镰刀无差别地收割着不同目的的人们,有人趁乱开了枪,有村民的背后爆出了鲜红的血花,泼到地上的鲜血很快被高温烤干。
      山巅的朱雀神像俯瞰着山火,在火光中它的面容模糊不清,却仿佛透着怜悯。祭台是安全的,它在悬崖峭壁下,没有风从那里吹来。
      如果有一架直升机从空中航拍,那应该是一幅如此震撼的画面:巨大的朱雀展翅欲飞,它的脚下,是连绵不绝的山火,火光里人的哭喊痛苦而尖锐,如同翻滚的八热地狱,又如同天降神罚。而那叫喊声又是那么的渺小而模糊,以至于绿色的群山仍然是那么寂静,天神的沉睡不被吵醒。
      阴水在山火着起的那一刻扑向我,把我拉进了高高的祭台上。阳山早已跪在那里,他面向朱雀神像,五体投地,用全身心的谦卑,乞求天神的息怒。高热让他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剧烈地喘息着,阴水跪在他旁边。
      火光吞没了一切,远处的惨叫声渐渐渺不可闻,只有我面前的两个精灵仍在歌唱:“朱雀降临,面南而王。天火降临,千秋永昌。”他们跪着,可他们的背挺得笔直。他们的眼睛望着高高在上的朱雀,也望着更高不可及的太阳。
      太阳仍然高高挂在山巅,那光刺目以至于变得雪白,令人睁不开眼睛。
      突然有一滴雨掉在我的头上。太阳神回应了他们的呼唤,那水滴落下的声音就像神明在轻轻叩门。
      下雨了,太阳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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