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

　　灭鼠人走遍世间的每个角落，练成了针对鼠患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本领，成为令老鼠闻风丧胆的“天敌”。
　　最后一站，他终于来到鼠王的老巢。
　　鼠王坐在地下宫殿高耸的宝座上，跷着一条腿，两只爪子搭在包金扶手上，右爪食指一下接着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金属板面。它的个头比一般老鼠大数十倍，看体型简直就像一头熊。
　　“很久以前我就听说过你，没想到你真的会来。”鼠王率先开了口，嗓音阴森而尖利，“能说说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们老鼠作对吗？”
　　“赏金。”灭鼠人的声音从厚厚的防毒面具后传来，瓮声瓮气的，不带任何感情。
　　“我知道，那只是一部分原因。”鼠王摆摆手表示了然，“还有呢？至少你到这里来，就拿不到什么酬劳。”
　　“痛快。”灭鼠人说出了第二个词。这回他的声音有了微妙的变化，能听出其中夹杂的一丝兴奋。
　　“哦……痛快……”鼠王捻了捻修长的胡须，嗓音沉下来几分，“你们人类总是这样，肆意杀戮我们，然后从中获得快感。”
　　顿了顿，它盯着灭鼠人那副可笑的圆眼镜，问道：“可是为什么？！”
　　灭鼠人暂时放下手中的武器，对它的问题感到疑惑不解。——为什么？他以为老鼠自己应该都清楚才对。
　　鼠王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够猜到他的想法。
　　“呵呵……”它冷笑了两声，接着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厌恶我们委身于阴暗、脏污的环境，浑身携带致病菌和病毒，从你们人类那儿偷取食物，破坏了你们所谓的安宁……”
　　鼠王逐项列举。
　　为了防止它一个劲地往下说，灭鼠人适时地点了下头。
　　鼠王说得很对，这代表它非常有自知之明。实际上不光老鼠，还有苍蝇、蚊子、蟑螂、臭虫……他认为这些殊途同归，统统该被消灭。
　　鼠王早料到他会这么想，目光中满是轻蔑与憎恨。
　　“你们人啊，永远这么自私！”它冷冷地说，“从时间上看，我们存在的历史要比你们长得多！在我们老鼠眼里，你们人不过是一群突变的猴子！你们凭什么认为自己是一切的中心？！”
　　它的声音越来越大，愤怒的火焰已经点燃，开始熊熊燃烧。
　　“选择阴暗的生活环境，只是我们的求生策略！是你们硬化了土地，导致我们不但找不到食物，还要在你们构造的夹缝里藏身！是你们侵入了我们的生活，却还好意思对我们指指点点，喊打喊杀！”
　　鼠王越讲越激动，已经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不停地吹胡子瞪眼睛。灭鼠人定定地看着他，不发一语。
　　“怎么？没话说了？！”鼠王觉得自己在道理上占据了制高点，不禁有些得意起来。
　　至于道德上么……人类心目中的道德本就不适用于鼠类，他们甚至给老鼠安上了极臭的恶名！
　　“你说得不无道理。”灭鼠人想了想后表示承认。
　　“当然！”鼠王对此感到些许宽慰。原来人类也会跟它们讲道理，哪怕对方是灭鼠人。
　　“那我们谈谈吧。我可以代表人类，先听听你的意见。”灭鼠人提议，“你认为人类和老鼠应该怎么相处？”
　　鼠王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让出我们生存的土地！”
　　灭鼠人沉默了。那么多的老鼠，需要多少土地才行？站在人类的立场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来这矛盾还是不可调和。”灭鼠人摇了摇头。
　　“嗯？”鼠王扬起眉毛，“你是说人类不会同意？”
　　“是的。”灭鼠人坦白。
　　“呵呵！那我们就要联合所有被侵犯的动物，对你们人类展开反抗！”鼠王恶狠狠地威胁道，“我们只给你们一个月的考虑时间！”
　　灭鼠人：“……”
　　“怎么样？”鼠王竟然倨傲地说，“这也不是商量，是通知！”
　　灭鼠人不再说话，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砰！”
　　只听一声枪响，响彻了整座宫殿。
　　鼠王手捂胸口，从宝座上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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