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傲慢与偏见开始

　　难得连出门都成了放假，玛蒂尔达抽了个空闲时间，坐着马车去了尼日菲花园。

　　装饰一新的尼日菲花园里被各式各样的花朵们包围着，一下马车就令玛蒂尔达眼前一亮。

　　因为只是一场舞会，其他用不着的房间都被封起来，只留下一楼的大厅被腾出来作为舞会的场地。

　　墙壁被清理后挂上了挂毯和油画；烛台都用上了从家里带来的银器；角落里摆上瓷器，用鲜花和盆栽围着长凳，布置成小巧的空间供人歇脚。

　　一支专门从伦敦请来的五人乐团安顿在旅馆里，玛蒂尔达从乐团送来的乐单中选了十几首曲子，务必让当晚所有的人都跳一晚上。

　　只剩下菜谱需要确定。

　　朗博恩的社交舞会是不包含正式晚餐的，因为大家的家里都没有足够大的餐厅和餐桌容纳所有人。以防给主人家增添负担，接受舞会邀请的人会在自己家解决晚饭，这样主人家只要提供一些零食和酒水就足够了，富裕的人家还会提供一些葡萄酒。

　　酒水是直接在麦里屯的酒商那里采买的，可惜这里的人们对葡萄酒消费不多，仅有的一些也被其他人预订，因此并没有买到葡萄酒和香槟，于是韦伯管家不得不心疼地打开酒窖取了几瓶。

　　商店出售的食物也不太令管家满意，于是家里的厨房连忙了三天，才做出了舞会当天需要的点心和简食。

　　仆人们在库房里找到了一批长宽不到三英尺，却高到人的腰部的高凳，以前是用来摆放摆件的，后来被主家收进库房。玛蒂尔达看了一眼就决定把它当做放酒的小吧台，这样可以省下一些侍酒的男仆。

　　玛蒂尔达很快就把四处转完，场地和布置也确认了一遍，邀请函提前三个星期就送出了，就等后天舞会开始了。

　　*

　　两天后，晚上八点，朗博恩的绅士们太太们乘坐马车准时到来。

　　尼日菲花园带有个小广场，上挤满了各家的马车。仆人们连轴转地指挥车夫把马车停路边，等客人下车后，又赶着马车从另一个方向回去，等舞会结束后，这些马车才会来接主人回家。

　　伯爵先生早站在门口等候了，卢卡斯爵士也在旁边陪同。

　　卢卡斯爵士全名叫威廉·卢卡斯，从前是在麦里屯做生意发迹的，后来在市长的任内上书国王，获得了一个爵士的头衔。自此，他不愿意住在市镇上，就迁到了班纳特家附近的一栋房子里居住。

　　卢卡斯爵士待人接物总是和蔼可亲，彬彬有礼，对什么人都应酬周到，在麦里屯交友广泛。再考虑到他们一家也是班纳特家忠实的朋友，因此，伯爵特地派仆人送去一瓶好酒和一盒雪茄做为礼物，邀请他在舞会上为伯爵介绍来宾。

　　今晚来的既有像金先生、莫里斯先生、朗格先生、卢卡斯爵士这样的庄园主；也有驻扎在麦里屯的军官们，比如弗斯托上校、卡特尔上尉、丹尼中尉等；牧师先生也携家眷来了。

　　请柬上写明了每家可以额外邀请两三位位亲友，于是那些没有收到请柬的，不得不请求相熟的人家带他们进去。

　　一时间伯爵府上车马盈门，络绎不绝。

　　玛蒂尔达小姐在内厅招待女客，每一位太太过来都要赞叹一声她的裙子是多么好看，乌黑的头发是多么迷人。她们虽说不出天花乱坠的夸赞，甚至话语有些粗鄙，却尽力让玛蒂尔达感到她们的真诚实意。

　　舞厅很快被客人充满，男仆们穿梭其中，将酒杯倒满。

　　等大部分人都到场后，伯爵穿过人群，随手拿起一杯酒，站在舞厅一角搭的台子上——背后就是乐师的地方。

　　“噌噌噌……”伯爵用银匙敲响了手中的酒杯，金属之间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敲击声吸引到底下的客人们的注意力后，伯爵朗声道：“我很荣幸能够邀请到诸位来参加鄙人的舞会，我和我的孙女——玛蒂尔达·帕逊……”他看向旁边站着的年轻小姐，帕逊小姐笑着提裙向客人们行了一个屈膝礼，客人们也纷纷回礼，

　　“……作为未来的邻居，我们非常愿意和各位有一个更亲近的关系。”

　　伯爵接着说道：“接下来我们会在这里度过一段美丽而舒适的假期，因此在今晚的舞会，毫无疑问，让我们共聚一堂，享受美妙的旋律吧！”

　　在伯爵话音刚落，客人们纷纷热烈地鼓掌，布朗热热情而活泼的舞曲衔接而起，大家纷纷都寻找合意的舞伴划入舞池。

　　玛蒂尔达和祖父下场跳了第一支舞，接下来又和几位本地德高望重的先生跳了两支舞。然后她借口体力不支，拒绝了几个面红耳涨的年轻人的邀舞，挤出人群，找到祖父的位置。

　　伯爵只跳了一首曲子就下场和几位先生聊天，远远见玛蒂尔达来了，低声说了句，先生们都意会地散了，给祖孙俩留出空间。

　　玛蒂尔达专门坐在了祖父身旁，举着蕾丝扇在胸前缓缓扇动，示意自己不想跳舞，顺便用面色威严的伯爵当挡箭牌，效果不错，挡住了一些不敢直面伯爵的年轻人。伯爵也顺着她的意，帮她挡住了几个“莺莺燕燕”的“勇者”。

　　伯爵选的地方比较偏僻，后面是墙壁，四周空旷，没有装饰遮挡视线，也不用担心有人听到，他侧首看着皱起眉头的孙女，笑问道：“这里没有你能看上的年轻人吗？”

　　玛蒂尔达隐蔽的翻了个白眼，祖父明明很了解她，却偏爱说反话逗人，她的回复肯定而有力：“我才不会选个乡下没见识的男人呢！”

　　伯爵专门逗她：“不要太早下决断啊，贵族中有纨绔子弟，平民中也有才能出众的人。”

　　玛蒂尔达反问：“比如呢？”她毫不留情，辛辣地批判在场的所有男士：“恐怕连大学都没几个念过吧！”

　　接着，玛蒂尔达就把大厅中几位曾经胆大想邀请她的年轻人从头到脚狠狠地批评了一番。

　　她拿着扇子远远指了指着第一个来邀请她的人：“那个男人看着穿着光鲜亮丽，身家殷实，衣服款式或许不是最时新的，却也也稳重而不轻浮。但是衣服上淡淡的霉变味儿被掩盖在香水下，香水味略有变质，说不定还被稀释过。还有鞋跟，侧面严重磨损，但能看出来是被墨水涂黑了，鞋面泛着刚打过的劣质油的光泽。”

　　玛蒂尔达总结道：“既要作出一副体面人家的样子钓有钱小姐，却连置办一身好行头的魄力都没有。犹犹豫豫，瞻前顾后，虚荣而又自卑，嫁给他的女士就要做好嫁妆被拿来填负债的准备。”

　　接着，她又评价第二位来的男士：“作为继承不了多少财产的二子，衣服却穿得比父母和大哥还好，远远超过舞会上人们的平均消费水平。跳舞邀请的又是身家不怎么样却容貌漂亮的小姐，既对自己的境遇没有清楚的认识，又虚荣爱慕美色。将来，出轨和破产总会占一样。”

　　还有第三个的，“被拒绝过一次，一转身就面色不虞，刚刚还对路过端着盘子的男仆撒气，酒杯砸下的时候托盘都差点打翻。看人下菜、心胸狭隘、说不定有暴力倾向，旁边有想讨好的主人家的仆人还不懂掩饰情绪，蠢货一个。”

　　“哦，还有那个……”

　　玛蒂尔达一连点评了好几位男士，一通说完，觉得有些渴了，端起水杯一饮而尽。话说回来，被这些质量低下的男士追求也没影响她的好心情。伯爵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评价言语虽不好听，却也一针见血。

　　说到兴奋处，玛蒂尔达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笑嘻嘻的和祖父说：“今天可真是大开眼界了。以前在伦敦或者爱丁堡的时候，都没有碰到过这样……嗯……更明显的蠢货呢！果然人还是要多长见识呢。”

　　两人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半天，伯爵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就说：“去找你的新朋友玩吧。”

　　*

　　之前迎客时，玛蒂尔达就暗暗记下了班纳特一家的样貌特征。

　　众所周知，班纳特家的五个小姐都不负美人之称，其中最漂亮的简小姐向来都是众人目光追逐的地方，寻找班纳特家的太太和小姐倒不用费多大的力。

　　舞池中，五小姐莉迪亚和四小姐凯蒂正在和年轻的军官们嘻嘻哈哈的欢快地跳舞，转圈、挽臂、交换舞伴，显然她们都玩疯了；二小姐伊丽莎白接受了一位年轻男士的邀请，正走向舞池，看样子准备享受一曲愉快的舞蹈。

　　班纳特太太在人最多的那群夫人们里拿着小蛋糕高谈阔论，高昂尖利的声音，玛蒂尔达这里还能听到。

　　坐的位置最显眼确最安静的是玛丽小姐，她在舞池乐队的旁边。

　　现在演奏的是管弦乐，钢琴手被替换下来休息，三小姐玛丽靠着钢琴翻看乐谱，那乐谱是帕逊家在法国的一位合作伙伴送来的新曲子，刚才舞会间歇的时候，乐队过演奏它，看样子玛丽对它很感兴趣。

　　玛蒂尔达的目光在屋子里慢慢巡视，期间又拒绝了几位鼓起勇气过来邀舞的羞涩男士。然后她看到了最大的班纳特小姐——她记得似乎是叫简，她妈妈叫她吉英的，正在餐桌边品尝小饼干。

　　似乎只有这位简小姐落单了。

　　玛蒂尔达站起来站了一会，然后又绕着舞池慢慢走着，踱步到班纳特小姐旁。

　　她轻咳一声，客客气气地询问：“您觉得今天准备的食物怎么样，班纳特小姐？我是说，如果我没记错，您是简·班纳特吧。”

　　简被主人家看到自己在不停地吃东西，脸倏地红了，慌慌忙忙站起来行了一礼，支支吾吾道：“啊！是，是帕逊小姐啊……饼干非常不错……还有……嗯，非常感谢您举办的舞会，还提供了如此美味的食物，真是太感谢了！”

　　玛蒂尔达顿时了然，这是一个性格较软的小姐。

　　她提起裙子坐在班纳特小姐旁边，拍了拍旁边的椅垫儿请班纳特小姐坐下：“能得到您的夸赞，我可是十分荣幸呢！其实我过来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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