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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乔安然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到医院的。
他心里烦乱的很。
一会想着要把何阳云徐泽他们再打一遍解解气,一会想着自己要为了妈妈向他们道歉,真心实意的,哪怕他们要打自己也绝不还手。
等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乔安然奇异的什么都不考虑了。
乔安然是在住院部楼下看到徐泽的。
夏季早上八点多钟的太阳已经很耀眼了,晨曦光芒里,徐泽倚靠在墙上,右腿弯曲抵在墙角,嘴角吐出的咽气徐徐上升。
乔安然心里一阵恍惚,他们是同龄人,可在徐泽身上,乔安然总觉得有什么隐藏在心底,让他有点害怕。
乔安然很少有这种感受,他一直相信自己的拳头是最坚硬的铠甲,现在看来,这副铠甲并不是坚不可摧的。
“你来了。”
徐泽竟然还对他笑。
乔安然:“我——”
“你每次打架都这么狠吗?”徐泽像是朋友聊天一样的口吻。
“当然!”乔安然不想弱了气势,“我打架从来没输过!”
“那很辛苦吧。”
“什么?”乔安然声调陡然拔高。
徐泽将烟头扔到地上,用力地踩了踩,仿若一点也没看见墙上贴着的“禁止乱扔垃圾”的标识。
“乔安然,你现在怕了吗?”徐泽将打架时候的话原样奉还。
“你!”乔安然心底怒火中烧,他打架习惯了,虽然每次都能做到只有别人挑衅辱骂才动手,但是他的耐性也变得越来越差。
徐泽:“那天我问你知不知道何阳云是谁,你轻蔑地说垃圾而已,现在呢,你不是还要向垃圾低头道歉。”
“我道过的歉多了!”乔安然也不明白怎么就在门口和徐泽针锋相对起来,“每个被我打趴下的人我都去道歉过!”
徐泽语调轻扬,“是啊,可是只有这一次才会让你感到痛苦吧。以往每次道歉时,打人的快感都还在占据上风,心里想着的是获胜后别人恐惧的眼神。即使低头道歉,你却也是胜利者的心态,是高人一等的高兴吧。”
“我——”
乔安然张口欲言,却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每次褚韶美和他一起去道歉结果被对方说更难听的话时,他心里是难过的。
褚韶美一张张掏钱付医药费时,他心里更是疼惜的。
可是,乔安然又想到了他趁着道歉偷偷对躺在病床上的混混们做出挥拳的拳头时,那些渣滓们恐惧的眼神和瑟瑟发抖的身体。
“你常年享受着别人的轻蔑和嘲讽,而只有在打架这个事情上,你才能地位对等甚至是转换,反过来蔑视那些被你打的像死狗一样的人,对吗。”徐泽轻声说道。
“才他妈不是这样的!你又不是我,你他妈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乔安然倔强地反驳,心中却惶惶不知所措,像是被人看到了隐藏在最心里的秘密。
徐泽不理会少年毫无力量的反驳,“你看着那些骄傲的不可一世的人在你拳头下弱的像一只蚂蚁,你只需要轻轻一捏,他们就再也说不出那些讨厌的话。你是裁决者,可以审判他们,因为他们打不过你。”
“闭嘴!”乔安然痛苦的嘶吼着,他到底忍不下去,那股急需要宣泄的愤怒驱使着他。
徐泽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这一拳。
徐泽看着面前的少年,那副漂亮的面庞依然夺目耀眼,只是往昔充满活力神色的眼睛有些失神,面容悲戚,那个阳光的打架少年仔仔蹲在地上,捂着眼睛不停颤抖。
徐泽嘴角微微翘起,神情中透漏着酣畅淋漓后的满足。
他也蹲下身躯,然后轻轻抱住了乔安然在抖动不停的身体。
少年早上飞奔而来的汗水和热气混在一起,打着旋儿的往徐泽嗅觉系统里钻。
这个拥抱只用了两秒,徐泽仅仅一拥就放开。
“嗯,我说的不对。”
乔安然被惊醒,他下意识问:“我这次,真的,不行了吗?”
徐泽注意着乔安然的神态,回道:“阿姨还是有本事的,护住了你。”
乔安然鼻头一酸,不知道是因为听到没事后的开心,还是听见第一次有同龄人称呼褚韶美为阿姨的高兴。
乔安然第一次知道褚韶美工作性质的时候是小学三年级。
他从小在乔正业的唾骂和毒打中长大,褚韶美在家时可以护着他,和乔正业对打,即使最后的结果是娘俩一起被打。
褚韶美去工作的话,就会让乔安然在家里藏好,或者是小柜子里,或者是床底下,这样醉酒的乔正业就会找不到他。
小小的乔安然也会在忍不住疼的时候,埋怨褚韶美,问妈妈为什么不带他一起去上班。
褚韶美有时候会流泪,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只能仅仅抱住乔安然。
等乔安然三年级的时候,就好像开窍一样,突然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比如赌博,比如酗酒,比如会所。
他知道了乔正业不是个好东西,把老婆赌输了。他知道褚韶美干的不是什么好工作,巷子那些上了年纪的奶奶们每次都会在他家门口吐上一口唾沫。
他也知道了自己要护着妈妈。
乔正业不会给他吃的,那群吐唾沫的人也不会给他穿的,是褚韶美养了他十几年。
乔安然扯了下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那我们凭什么挨打挨骂呢?凭什么就该乖乖承受一点也不能反抗呢?”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
“你也是和他们一伙的。”乔安然对徐泽说道。
徐泽:“所以打架的时候我也没省力气。”
“那现在呢,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乔安然追问道,像是想要找到一个答案。
“乔安然,我们做朋友吧。”徐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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