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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赖
星笙急匆匆地赶到药铺时，药铺伙计明安已经在往柜子里摆放晒好的药材了。
“抱歉明安哥，我来晚了。让我来吧。”她不好意思道，“这本来是我的差事。”
“笙哥儿你终于来了。”明安看着她的神色很是古怪，“掌柜的在内堂等你，你快进去吧。”
“诶？”她愣了下，“掌柜找我有事？”
“你进去就知道了。”明安催她，“快去。”
她惴惴不安地入了内堂。
“就是他！”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妇人指着星笙叫嚷，“臭小子你来了，我还怕你会跑了！”
“请问您是？”星笙不明所以地问。
“我婆婆快八十了，眼睛瞎看不见，我丈夫常年卧病在床。婆婆经常自己出来买药，你们药铺这个臭小子居然趁人之危，借口送婆婆回家，偷盗了婆婆仅有的积蓄！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笙哥儿，这是怎么回事？”掌柜严肃地问她。
“我没偷东西。”星笙赶忙出言解释误会，“我是看婆婆走路不方便险些被马车撞到，才送她回去。”
“嘿嘿，老乞丐在这儿不得不多说一句。当时老乞丐就在路边看着，小兄弟你这一进瞎眼婆婆的家，可是待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出来，送个人需要这么久吗？”
星笙看向出声之人。一个满头银发、穿着破破烂烂的老叟，正翘了个二郎腿，嬉皮笑脸地坐在内堂的门槛上。
“是你！”她认出，他是那个经常来酒馆找她赊账沽酒又赖账的老乞丐，平素喝醉了就喜欢胡言乱语，“老人家，您确定我是半个时辰后才出来？”
“确定确定。”老叟点头。
“这位婶婶，敢问婆婆丢了何物？”
“十两银子，那是我婆婆攒了一辈子的钱！”中年妇人控诉。
“没有其他东西？”星笙向她确定。
“没了。十两银子还少吗？”
“不少了。”星笙又问老叟，“老人家，我不止一次送过婆婆回家，你可看见过？”
“对啊，瞎眼婆婆每次来买药你都送她回去。”老乞丐嘿嘿一乐，“你是个惯偷吧。”
星笙拔高音量：“我若真是盗贼，又怎敢在婆婆家里耽搁那么久？不怕被人发现吗？”
“家里只有婆婆和我丈夫两个人，你定是四处找不到我婆婆的积蓄，才耽搁了。”中年妇人笃定。
“我若真是贼，又不止一次去过婆婆家，定会事先摸清楚银钱所在，得手后尽快撤离以免被发现，怎会多作停留？”星笙毫不退缩地看向中年妇人，“倒是婶婶你，我去了婆婆家这么多次，从没见着过你。婆婆同我说，她一直和儿子相依为命。你这个媳妇儿又是哪里来的？”
“你……我……”中年妇人结巴了片刻，一张脸憋得通红，竟被一个小子问得哑口无言。
“哦我想起来了。”星笙突然道，“婆婆好像说过，儿子生病后，家里媳妇就卷了田契跟别人跑了。婶婶你不会就是那个背信弃义的儿媳妇吧？我可否合理推测，这次的银钱也是你偷的，却来贼喊捉贼呢？”
“你这牙尖嘴利的小子，一派胡言！”中年妇人面色难看至极，不停地向门口的方向望去。
“事实到底如何，咱们请婆婆过来，一问便知。”星笙坚持，“或者直接去公堂对峙。”
“不用了！我……”中年妇人突然向门外跑去，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还真是做贼心虚，要报官吗？”掌柜问星笙，“怎么也得让她把十两银子还给瞎眼婆婆。”
“婆婆昨日还如常过来买药，丢银子的事该是假的。”星笙道。也正因为如此，妇人一开口，她就知道妇人在故意撒谎找她麻烦。
“那卷走田契的事？”掌柜还是不放心。
“是我诳她的。”星笙吐了吐舌头。
婆婆只提过儿媳和别人跑了的事，没提到田契，是星笙见婆婆家的房子十分宽敞明亮，该是曾经有田有地的富足人家，如今却家徒四壁，靠瞎眼婆婆出门拾荒为生，因此她才猜测，或许这位儿媳欺负婆婆眼瞎，不仅人跑了，还卷了婆婆家的财产。
“从刚刚她的反应来看，没准儿被我诳中了。还请掌柜帮忙和婆婆核实一下，若真丢过田契或是别的财产，尽快报官，还婆婆一个公道。”星笙郑重地请求。
这种事，她一个孩子自然帮不上忙，她的话官府也不会信。
“好。”掌柜应下。
“小小年纪谎言张口就来，还真是不得了。”老叟在旁打趣。
对着这样的泼皮无赖，星笙实在很难谨遵敬老爱老的圣人之训，忍不住出言相怼道：“比不上老人家您，赖账不还，张口就给别人编排罪名。”
“我哪里编排你了。接下来老乞丐要说的，都是大实话。”
老乞丐起身拉开门帘，一个满脸愠色的青年走了进来。
“张生怎么来了？上次抓的药这么快就吃完了？”掌柜奇怪地问。
这位张生是药铺的常客。
“我来找笙哥儿。”张生神色不虞道，“笙哥儿，枉我一直认为你是老实的孩子。说，为什么要卖假酒给我？”
“什么？笙哥儿卖假酒？”掌柜大惊，“那可是要人命的！”
星笙彻底傻了。她何时卖假酒给张生了？她不过是……
“掺了水的酒，就是假酒！”张生愤然指责。
“老乞丐可以证明！小子掺水时，老乞丐可就在旁边看着。”老叟唯恐天下不乱地出声。
星笙瞪了老乞丐一眼，他就不能少说一句！
药铺掌柜认同星笙往酒里掺水有错，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句公道话：“张生，恕老夫多言，你的病本来就不适宜饮酒。能戒就戒了吧。”
“要不要戒酒是我自己的事，笙哥儿你掺假讹钱，你就是犯罪了！”张生指着星笙鼻子尖骂道，“你今日不把钱退给我，我就送你去见官！”
“我……”星笙张了张嘴，却是有口难言，不得已问他，“好，我要退给你多少银子？”
张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详细记载着他这段日子以来的沽酒记录：“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别说我讹你。二两银子，拿来。”
“我没这么多钱。”星笙小声问掌柜，“掌柜，可否先让我预支些工钱，还给张生？他的病，不能动怒。”
掌柜叹了口气：“好吧。”
张生拿到钱仍是怒意未平，撂下狠话：“笙哥儿，我劝你改过自新，莫要一错再错！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来这间药铺，也不会再去利广酒馆，告辞！”
“你放心，我一定改。”星笙讪讪应道。
等张生走了，星笙才向掌柜说明了个中缘由。掌柜感慨了一句：“你倒是想得周全。行吧，这钱，等你拿回来，再还我就是。”
***
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位麻烦之人，星笙一看时辰，已经到巳时，考试快来不及了。她拔腿就往学堂的方向跑。
谁料刚才一直在旁看热闹、添油加醋的老叟，竟还跟上了她，与她一前一后地在街上跑。
两人的样子着实奇怪，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怀疑这是不是在追贼呢。
星笙见此，只得停下脚步，无奈地回头问他：“老人家，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何偏要与我过不去？”
“有人出银子让老乞丐实话实说给你找点儿麻烦，老乞丐何乐而不为呀？”
“出银子给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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