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尾巴要藏不住了

　　橙阳高中管得挺严，除了上下午的四节课以外，晚饭后，所有人都要上三节晚自修。

　　不过，这个时间大部分都是用来写作业的。晚自修没有老师监管，只有一个轮班的班委坐在最上方，但反正作业这种东西，回家也得写，所以除了江枳那样的不良少年以外，大部分学生都选择呆在教室，老老实实熬完三节课。

　　只是今天有些意外。

　　一班的学生低着头，表面看起来正沉迷于数学作业无法自拔，实际上一双耳朵都支棱了起来，挠心挠肺地探听着走廊里的动静。

　　——那可是全校第一的季钦啊！

　　半个小时前，十三班的季钦突然出现在门口，顿时就把一群花痴的小姑娘喜得双眼冒星星。

　　坐在第一排的妹子眼巴巴地看着季钦靠近自己，低沉的嗓音仿佛就来响在耳畔：“我找楚寻。”

　　靠门的第一排默认是别班窜门时的传话筒，女生帮不少同学传过话，但还是头一次和男神这么近。她的面色带上了一抹绯红，笑意盎然，脑子却不自觉地卡了卡：“我们班有这个人么……哦，你找的是转校生吧？”

　　季钦疏离地点头：“嗯，麻烦了。”

　　女生晕晕乎乎地帮他找了楚寻。

　　不过，和近距离接触男神导致智商暂时下线的妹子不同，其他同学看到楚寻出门的那一刻，就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因为他们看到——

　　季、钦、笑、了！

　　季钦浑身的冰冷气场在看到楚寻的那一刻，出现了瞬间的消融。

　　他眼里有着不太明显的笑意，打量了楚寻一会儿，点头：“小寻。”

　　楚寻愣了一下，欢快地跳了起来：“季哥哥！”

　　“你怎么来这儿了呀？”楚寻绕着他欢乐地转了一圈，仿佛一个无助的小可怜，突然找到了家人一般。

　　但事实也是如此。

　　季钦就是隔壁二花家花姨的儿子，原型是一只五彩缤纷的漂亮的海蛞蝓。

　　两家因为住得近，平时来往不少，不过季钦早几年就上岸读书了，所以他俩也好一阵没见到。

　　季钦看着无奈，眼底却藏了些许的宠溺：“我本来就在这里念书。也是你妈告诉我，说你也来了这里，让我多照顾照顾你。”

　　楚寻高兴地直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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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一扇窗户，同学们听不清这两人的对话，只看到一个笑得欢快，另一个脸色也很柔和。

　　撇开碎了一地的少女心以外，教室里还有一股诡异的、浓重的八卦氛围。

　　——这转校生，究竟什么来头？刚来第一天，居然就同时掺和进了橙阳二霸之间？

　　江枳和季钦，私底下被人合称为橙阳二霸，只不过一个是校霸，一个是学霸。

　　两人在高一时就声名远扬，江枳的事迹总结下来就是劣迹斑斑，季钦则不同，除了每次大考小考都稳坐年纪第一的优异成绩外，同样出名的，还有他的性格。

　　比如现在，四五月份的时间，天气已经转暖，但季钦穿着校服衬衫和外套，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稍稍卷起的袖子，在手臂处平整地折叠，整齐地一丝褶皱都看不到。

　　季钦天生性格偏冷，往日里一双黑沉沉的双目看过来时，能让人在六七月的暑气中都感受到一丝凉意。

　　而现在，却和转校生有说有笑。

　　甭管最开始的感受是什么，慢慢的，所有人的脑海中，此时只剩下了一个想法：江哥快回来啊啊啊！你再不回来，你的脑袋就要更绿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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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众人念叨的江枳脸色沉沉地站在走廊拐角。

　　徐鹤洋跟在他身后，看着前面的场景，心惊肉跳地往江枳脑袋上看——夕阳西下，江哥脑袋上的绿毛果然更加鲜艳了呢！

　　江枳的五官大半隐在阴影处，看不出在想什么。

　　而正前方，季钦含笑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楚寻：“是你最喜欢的芝士海盐奶茶，知道你不喜欢加太多料，所以只让店员给你少少放了一点点西米。”

　　楚寻眉开眼笑：“谢谢季哥，果然你最懂我的口味。”

　　江枳手心用力，塑料袋的提手处被他捏成了一团。

　　徐鹤洋额头忍不住垂落一滴冷汗。

　　——江哥手里的拿的是也是奶茶，热乎乎，刚买的。

　　买的销量最高的那款，三分糖，微冰。因为摸不准对方的口味，江枳点单的时候，索性把什么波霸椰果红豆布丁全部加了一遍，杯子里堆得满满当当的，看着挺像是……一碗粥。

　　他当时就没敢吐槽，结果，转头就撞上了当事人亲口说不喜欢吃太多的料。

　　更显然的是，那个宛若天之骄子的季钦和转校生有着难以描述的亲密。

　　尴尬如斯！

　　那边季钦还在拱火：“对了，我听说你和那个染发的坐一块儿？”

　　“嗯。”楚寻含着习惯，声音含混。

　　季钦忍不住皱了皱眉，顿感忧心：“怎么和他坐一起了……”

　　江枳的名声实在太大，更关键的是都不是什么好名声。隔壁家弟弟纯得跟个白糯米似的，可别被欺负了。

　　徐鹤洋：……完了完了。

　　江哥不会和人打起来吧？

　　正在胡思乱想，他一扭头，却见江枳正侧着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江枳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想什么呢？一脸跃跃欲试想看好戏的样子。”

　　徐鹤洋：……他有这么明显？

　　“一个新来的转校生而已，我对他没什么兴致，只是觉得他爱慕我的样子让我困扰。”江枳打开吸管的包装，“噗”地戳开塑料膜，尖锐的声音吓得徐鹤洋下意识一抖。

　　甜食真的是人类的瑰宝。

　　一口奶茶下肚，怎样的火气都能消了。

　　江枳舒服地眯了眯眼，却不敢在小弟面前表露得太明显，欲盖弥彰地干咳了一声：“既然别人有了，就别送了。不能浪费，不过，奶茶果然难喝死了。”

　　徐鹤洋表面“嗯嗯”点头，心中悲悯——瞧，老大被气得，都开始吃自己最不爱吃的甜食了。

　　另一边，季钦关怀道：“他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打你？有没有逼着你放贷？”

　　楚寻的脸色变了变。

　　江枳愤懑地喝了一大口奶茶，对季钦的“挑拨离间”感到异常不满，但他又忍不住，在心里猜测楚寻的回答。

　　他心中有猜测，他不认识楚寻，所以对方的喜欢，大概率是源自于脸。

　　始于颜值的喜欢，浅的很。

　　所以，当对方知道自己的恶行之后，会害怕吗？还是嫌弃？

　　然而，江枳等了一会儿，奶茶都喝了好几口，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楚寻一脸震惊地开口，连声音都拔高了一些：“他还会放高,利/贷？！”

　　季钦仔细回想着那些传闻，紧缩的眉头表示他对江枳的行为有些不认同：“我也是听说，一分利，每周收一次利息，而且只放给学生。”

　　楚寻脸色微红——放贷啊，这真是……

　　太酷了！

　　从小败家，只会丢钱不会赚钱的楚寻深感羡慕。

　　江枳：？？？

　　怎么看起来，小矮子这么高兴？

　　果然，楚寻小声哼唧道：“好厉害啊。”

　　江枳脸色瞬间转阴为晴。

　　季钦：……

　　楚寻：“季哥哥放心啦，我今天已经和同桌说上话了！他一点都不凶，吃了我分享的草莓蛋糕后，就对我可好了。体锻课的时候他怕我融入不了，就特意让我看篮球，帮我融入到大家的集体中。”

　　这事他当时都没想到，不过后来有同学告诉他，原来他看球的那个空位，是江哥特意让人让出来的。

　　就是怕他刚转校过来，一个人孤单！

　　他的同桌，一定是世界上最亲切的虎鲸了！

　　江枳：他有么？？？

　　在背后深藏功与名的徐鹤洋：^^

　　“他性格挺好的。”楚寻说着说着，打了个寒颤，面色有些纠结，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可是、可是他吃鱼……”

　　所以他和同桌，注定无法成为真正的朋友。
　　只能勉强藏住自己的尾巴，掩盖好自己的人鱼气息，艰难地度日了。

　　江枳：啊哈？

　　季钦：什么？

　　季钦不是人鱼，不在虎鲸的食谱上，对于江枳的味道也没那么敏感，并不知道这位大佬是小寻的天敌。

　　楚寻也不打算在这么不安全的地方聊这个话题，当即转移了注意，说起了别的。

　　江枳琢磨了一会儿，也没琢磨明白。只是抽出一分心思，对徐鹤洋嘱咐道：“你再去趟奶茶店。”

　　徐鹤洋：“啊？”

　　江枳：“啊什么啊，再给转校生买一杯。这次要不加料的。”

　　徐鹤洋：“……可是老大你刚不是说别人有了，就不送了吗？”

　　江枳略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强词夺理道：“那能一样吗？这杯买了，是江哥感谢他送水的，别人那是别人的事情。”

　　而且虽然大家都是去的同一家铺子，但是别人买的，那能有江哥买的好喝吗？

　　徐鹤洋觑着江哥逐渐自恋的表情，叹了口气，认命地下楼。

　　算了。
　　就算反复无常如更年期，那也还是他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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