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庶王

　　“殿下是怎么知道楚王会在此时入宫的，从东宫绕道过来，不怕误了昏定吗？”内侍不解道。

　　“不仅楚王，恐怕赵王此刻也已经在陛下的宫里了，他们都不满陛下的赐婚，自然会进宫请求陛下收回旨意。”皇太子算准道。

　　“可让萧家与楚王联姻，不是殿下的意思吗，现在又放楚王入宫见陛下…”内侍更加迷惑。

　　皇太子卫曙十分得意的勾起嘴角，“这些年他如弃子一般被扔在宫外，早已不知陛下的心性，他如今越是闹，陛下便越是不会允的。”他看着弟弟朝垂拱殿往内宫的方向奔跑，目光深邃，“毕竟，他们都是犟脾气。”

　　卫桓一路小跑来到内宫，粗喘着气喊道：“赵都堵知。”

　　“六大王？”赵慈见到满头大汗的卫桓时，还以为是被自己言中了，“六王怎么进宫了？”

　　“我要见陛下。”卫桓道。

　　“官家正在跟三王下棋，六王稍后再进去吧。”赵慈笑眯眯的好心提醒道。

　　卫桓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皇帝的确在内，于是走到殿阶前撩起袍子跪下，“陛下！”

　　“六王这是做什么？”赵慈大惊。

　　“臣卫桓，请求陛下收回旨意。”卫桓继续放声大喊。

　　赵慈原以为楚王是来谢恩的，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来退婚的。

　　“陛下，臣恐辜负圣恩，请陛下收回成命！”

　　声音明明已经传入殿内，然而跪了许久，连嗓子都喊哑了的卫桓，始终没有等到皇帝的传召。

　　半个时辰后，殿内走出一位身着紫色圆领公服的年轻男子，与跪地的少年，眉眼间还有些相似，只是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凌厉，“这不是六哥吗？”

　　“三大王，陛下他…”

　　赵王卫允盛将赵慈忽略，笑着走到卫桓的身侧，缓缓蹲下小声道：“我听闻那萧家的三娘是将门虎女，虎背熊腰，丑陋不堪，而且为人凶悍，又强势至极，六哥可要…”

　　“若是丑陋，那为何赵王要向陛下求娶？”卫桓抬头问道。

　　赵王眉头深陷，原本戏谑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不要以为你们娶了萧家的女儿，我就会怕你和太子了。”

　　“六王，陛下宣召。”入内的赵慈出来提醒道。

　　卫允盛拍了拍卫桓的肩膀，“好自为之。”随即起身甩袖离去。

　　钟鼓楼闭宫门的鼓声响起，卫允盛瞧了瞧身侧，只得加快了步子。

　　西华门即将关闭时，卫允盛的侍从大喊，“等一下。”

　　“三大王。”守门的将领虚惊一场，幸好自己止住了手。

　　“哼，就算你关了宫门，本王也能出去。”卫允盛不以为然道。

　　监门将军笑脸恭维，“那是自然，官家最是看重三大王，这大内虽有禁令，可还不是任由大王您随意出入。”

　　赵王笑了笑，“算你识趣。”待他出宫后，宫门方才关闭。

　　“大王不回王府吗？”侍从见主子打马的方向与赵王府相背。

　　“去萧府。”卫允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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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德开国公府——

　　临深秋，院中的花早已经凋零，只剩满地枯黄秋风瑟瑟，吹过人身时都能感觉到阵阵寒意。

　　黑色的靴子踏响枯叶，旋即站定在一双浅蓝色绣花鞋身后。

　　紫色的袖口处，是紧握的拳头，“为什么，你宁愿选择一个庶子，都不愿意选择我？”

　　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抚摸着即将凋零的花瓣，然而红色的指尖刚触，滑板便从手前落下，“三大王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

　　“不，他是罪犯之子，总有一天我会夺得太子之位。”卫允盛挥袖道。

　　萧幼清只是轻摇着头，卫允盛走到她的身前，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怒红双眼焦急道：“清清，你看看我。”

　　她忙的将手抽开，慌张的向后退了两步，“陛下已经下旨赐婚，幼清如今已是楚王妃了，还请赵王自重。”

　　“自重？”卫允盛再次逼近，“眼看着心爱之人即将成为他人的枕边之妻，你叫我如何自重！”他一步步逼近，双手抓住了萧幼清的胳膊。

　　“清清，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你做我的王妃我可以向你保证，今生今世都只娶你一人，永远都不会纳妾，等日后我登了大宝你就是唯一的皇后。”

　　她不曾想在这开国公府内，赵王卫允盛也敢做出如此轻挑之举，卫允盛虽有武夫之勇，但作为将门之女她并不在下风，只是碍于身份，便只想着挣脱。

　　卫允盛逼红了眼，哪里肯松手，“既然你不肯，那休要怪我，看看那个楚王还肯不肯要一个不清白之人。”

　　“卫允盛，你敢？”萧幼清抬头骂道。

　　一顿骂，总比让太子与楚王联合的好，如今皇帝又偏爱他，于是便大了些胆子，然而刚想伸手…

　　“那里来的无耻之徒！”萧云泽冲进院中，手里拿着一根拳头粗的棒子，极快的速度朝赵王挥去。

　　“哥哥，别。”

　　萧家是将门，萧云泽脑子虽不灵光，但却与妹妹一样随祖父学得了一身好本事。

　　“他是赵王！”萧幼清提醒道。

　　“呀？”吓得萧云泽双手一颤，棒子便掉落在地，“这…这…这…赵王怎么在我们家？”忙得蹲下去将人扶起。

　　好在力度控制得当，打的地方也不是要害，只是打疼了些，卫允盛摸着自己的颈肩从地上爬起，他重重的甩开萧云泽。

　　“二哥他不认识三大王，还请三大王恕罪。”萧幼清赔罪道。

　　“赵王？哎呀呀，小人不知道是三大王，这打疼了不，要不要叫…”

　　“滚开！”卫允盛两个眉毛都要挤在一起了，他怒看着兄妹二人，“总有一天，本王会让你跪下来求我。”

　　“三大王慢走。”萧云泽挥了挥手。

　　卫允盛走后，萧幼清松了一口气，“哥哥太莽撞了。”

　　萧云泽却不以为然，他拍了拍双手，十分嫌弃自己刚刚碰了那赵王。

　　“哥哥即使真的没有见过他，可他方才身上穿的是什么，同是宫中所出，哥哥能认出楚王，难道他赵王身上的还会不一样？若他计较，殴打国朝亲王可是重罪。”

　　“怎么的，我就是见不得别人欺负我妹妹，别管他是谁，今日就是官家在这，我也照打不误，我的东西，别人也甭想抢…”说着，萧云泽又想到了什么，“不对，楚王抢了我的柳姑娘，现在还成了我的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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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内·福宁殿——

　　日落的余晖洒在宫殿的朱瓦上，随着西窗斜进寝宫。

　　“是六哥来了啊，来，陪朕下一盘棋。”

　　“陛下。”卫桓走至皇帝前面，重重俯首跪下，“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落子的手悬住，旋即放下棋子收回怀中，他看着跪伏的楚王，“为什么？”

　　“臣…”楚王爬在地上慌忙说道，“臣不喜欢她。”

　　“你见过她？”皇帝问。

　　“臣没有。”楚王回道。

　　“那你何来的如此肯定？”皇帝又问。

　　“臣肯定！”楚王抬起头，红润着双眼，“臣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她的。”

　　“六郎，楚王妃是晖勋阁功臣之首，隆德开国公的嫡孙，配你，是绰绰有余。”皇帝伸手指着楚王道。

　　“臣知道臣配不上她，所以臣请陛下收回成命。”楚王叩首道。

　　“给朕一个理由。”皇帝道。

　　“臣…臣，臣已有所爱之人了。”在心思慌乱之下，她便编造了一个谎言。

　　“什么人？”

　　“臣舅之女，山阴开国伯之孙，她与我…”

　　楚王的话还未说完，皇帝便一把将棋盘打翻，将小桌子下压着的一封书信甩到了她的跟前。

　　“好啊，当真是好极了，你们李家人私下里将卫家皇子的婚事都串通好了，你们想做什么？造反吗？”皇帝质问道。

　　楚王拾起书信，看到内容后慌忙解释，“不是的，陛下，不是这样的。”

　　“信就在你手里握着，证据确凿你还说不是？”皇帝冷下脸。

　　“是臣，是臣喜欢表妹，是臣哀求翁翁以及母亲，都是臣一人所为不关她们的事。”楚王道。

　　皇帝起身走至楚王身侧，他弯下腰，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旋即用力下压，如仇敌般，满眼厌恶，“记住了，你姓卫，是我卫家的儿郎。”

　　皇帝起身走出福宁殿，眼里满是冷漠，“赵慈。”

　　“小人在。”内侍上前。

　　“传朕旨意，即日起，楚王禁足昭华阁，大婚之前不得出阁半步。”皇帝道。

　　“遵旨。”

　　皇帝的话说完，卫桓便如抽去了魂魄瘫倒在地上，脸色也变得十分苍白。

　　赵慈走近，很是不忍心的将其扶起，“六王先起身回昭华阁吧，等官家气消了您再过来认个错，官家是不会为难您的。”

　　关于自己的身份，她知道欺君可是死罪，更何况还是弥天大罪，即便她是皇帝的亲骨肉，可有什么比天颜更重要呢。

　　卫桓不知道这个未来的楚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甚至不曾见过，若是在大婚当夜，她不忍耻辱将自己揭穿，那么…一切都将晚了。

　　太宗数子，却只得皇帝一脉传了下来，皇帝手中染血无数，亦不乏自己的亲骨肉。

　　但对于楚王妃，这只是她自己的猜想，毕竟还没有见到真人。

　　赵慈在送楚王回昭华阁的路上，见楚王浑浑噩噩之姿，显然是被皇帝刚刚的举动吓着了，再怎么样楚王如今都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赵慈伸手抚着楚王的后背试图让她顺气，“六王回京，官家是高兴的，今儿听到大臣们说六王长得最像陛下，官家还偷着乐呢，再说这开国公的孙女年长六王，年长有年长的好处，官家呀，是希望未来的楚王妃能够好好管管六王您。”

　　年长有年长的好处，赵慈这句话惊醒了卫桓，这婚是萧家自己求的，那么楚王妃行事之前定然会有所顾忌，若真瞒不住，她也应该不敢轻易捅破这纸，毕竟就是萧家也不敢去摸老虎胡须。

　　如此，她的担忧就只剩太子与赵王的争斗，今日的确是自己冲动了，卫桓顺了口气，“赵翁，他们都说开国公的孙女长得凶神恶煞，很是丑陋。”

　　这话可把赵慈问楞了，看着有些孩子气的楚王，“这个，小人也没有见过楚王妃，不过萧相公器宇轩昂，姜夫人当年可谓是风华绝代，想来他们的女儿也不会太差…”

　　“怎么你们都没见过，她若是好看，又怎会躲在家中不出来见人？”

　　赵慈被她的话逗乐了，“我的六大王呀，王妃是女子，又是开国公府的明珠，尚未出阁的小娘子自然是不能随意抛头露面的，不过小人听说，此次请婚，”赵慈压低声音，“官家把选择的权利给了萧家，这应该是王妃自己的意思。”

　　卫桓呆滞住。

　　“六王？”赵慈见楚王不走了。

　　“赵翁，她没见过我为什么还要选我，就不怕我长得丑吗？”

　　看着孩子气的楚王，赵慈笑眯着眼，“嗨哟，京中早有人传六王是长得最像官家的，官家您还不晓得吗？”

　　皇帝年轻时便以容貌俊美冠绝东京，八岁出阁受封齐王，随先帝征战统一各地割据势力，每次凯旋回朝时总要引得京都一番轰动，便是到了如今，风姿也依旧不减当年。

　　赵慈又道：“再说了，昨儿个冠礼官家特允各家臣工未出阁的小娘子入殿，想必楚王妃也在其中亲眼目睹了六王的风采呢。”

　　文德殿偌大，百官之众，而她又一直心不在焉，所以并没有注意两旁的边角站有女眷。

　　“她是看我好看才选的吗？”

　　赵慈点头，“好看的人，谁会不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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