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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秘传
永宁伯府,正院。
辰初,估摸着到了永宁伯起身的时间,阮夫人也收拾妥当,等在正厅,让杜嬷嬷去西小院请永宁伯来。
永宁伯已经好些年没在正院留宿,几乎只是有事了才来坐坐吃个饭,就算留在了正院,也是歇在后罩房的通房处。
昨儿夜里,他又不知道歇在了西小院哪个屋,阮夫人也不甚在意,只要让人盯紧了,别给她再弄出些庶子庶女惹得她费尽心思,她才不关心究竟是红桃还是绿柳,画眉还是娇莺。
耐着性子又等了两刻钟,永宁伯才慢慢悠悠地来到正院。
永宁伯府年近五旬,身量高,面白长须,一身月白缂丝加长衫,加上身居高位,自有一身贵气,不难看出柳逸霖的相貌气度源自谁。
但细看下来,他常年耽于酒色,整个人面色苍白,双目浮肿,脚步虚浮,再好的皮囊都被掏空了。
一进正院,他就习惯性地四处张望,院子里头别说没瞧见貌美的夏禾,连个洒扫的丫头都没见着,院子内外侍立的,除了杜嬷嬷,就是一群见之污眼的洒扫婆子。
这一大早上真是,永宁伯扫兴地抬脚走入正厅。
永宁伯也有小半个月没见着自己的正妻了,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别说半个月,就算半年没见,她也依然不会有什么变化,甚至连唇角耷拉下来的角度都一模一样,像是拿着绳墨比着画的。
阮夫人坐在软塌前,一身靛青色对襟立领上衣,背挺得笔直,见永宁伯进来,略起了身,福了福,让他在上首坐了。
永宁伯也不在意,他的时间可宝贵的很,能让夫人一大早就把他请来的,也不会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
阮夫人见永宁伯百无聊赖地端详着手中的茶杯,忍耐地抿了抿嘴,“端午节时,淑妃娘娘宫里的庆姑姑特意来了一趟,隔了几日,富顺公公又带了淑妃娘娘给四丫头带了宫里的东西。”
“这我知道,你是想说,宫里看上了四丫头?”永宁伯把视线从鱼戏莲叶的瓷杯上抬起来。
“要是四丫头……唉,淑妃娘娘的意思,是过些日子,把姜丫头抬进去。”
“姜丫头?”永宁伯想起那日进府匆匆见过这个外甥女一面,娇娇怯怯,和她庶妹长得挺像,是他们世家公子喜欢的类型,“五皇子自己瞧上的?他什么时候见过姜丫头 ?”
永宁伯不由起了兴致,姜家丫头这个身世,抬进府里不过是个侍妾,能劳动淑妃屡次三番地上门打量吩咐,想必是五皇子先起了意。
没想到这五皇子年纪虽小,还是个惜花之人。这养个外甥女,还能多搭上一层关系,永宁伯内心不禁自喜,凭着他外甥女的相貌,一时半刻是不会失宠的,等到五皇子正妃进了府,她也该有个一儿半女了,到时候,就算五皇子撒开手去,她也能立得住。
阮夫人看着永宁伯那满脸喜意,也知道他在得意什么,不禁气急,“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四丫头什么心思你这个做父亲的不知道?”
永宁伯不由有些尴尬,他确实没怎么关注过这个女儿,女儿这个年纪了,教养也都是夫人的事情,他哪有这个心思关心什么少女绮思?
被说得有些心虚,永宁伯也不愿露怯,只得强辩道,“姜家是什么人家,就算投了五皇子的眼,也就是个侍妾,我柳志成的女儿那是要做王妃的,到时候表姐妹两个互相能照应不是好事吗?”
阮夫人也知道永宁伯不过是虚张声势,她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所盼所想很大可能落空,朝华公主不过是个女儿,又一向得圣人的宠爱,嫁个青年才俊,家世过得去就行,主要是公主满意,也不求驸马封侯拜相。
但淑妃娘娘显然在五皇子身上寄予厚望,正妃人选不知如何千挑万选都不为过,自己女儿从小被自己宠坏,就算不论家世,专看这姑娘性子,也是不适合日后母仪天下的。
阮夫人心头一苦,这些道理她都知道,但是她还是不忍心和女儿说,总想着多见见人,等到议亲时她也该懂事了,总想着要是有个万一呢?女儿的念想也未必全然不可能。
那个少女不思春?她这么好的女儿爱慕尊贵的皇子本身也没什么错。
看着似乎被自己“姐妹扶持”论自我说服的丈夫,阮夫人也懒得解释,罢了罢了,淑妃娘娘既然下了这样的令,也不必多说,好好看着那姜悦遥,千万别让奕儿知道。
见永宁伯就想起身,阮夫人忙张口,“这倒不是主要的事,伯爷,八月就是您五十大寿了,这次府上好好办个大的吧。”
语气虽然带着询问,但她知道永宁伯一定会欣然同意。果不其然,永宁伯立马兴致盎然地半转身。
“现在距八月就不到三个月了,夫人要办,就得大办,我让长顺来后院听夫人吩咐,外头的事让他跑跑,好的戏班子,不知有多热门,得提前小半年找班主订。”
一个男人,说起这些,比她个当家理事的夫人还要清楚,既然已经知会过了,阮夫人也懒得理他,搭起台子她也好办事,向他多讨了几个得用的外援管事和掌柜,就客客气气送走了难得心满意足的永宁伯。
怪不得人家都说,娶妻当娶贤,有个贤妻掌总,就是轻松,这年纪大了,也没年轻时候这么拈酸吃醋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松口允了慧娘进府。
不急,先不急,等过了这个寿,孩子也能跑会跳站得住了,再说不迟。
这边阮夫人还在盘算着怎么把姜悦遥送上五皇子那儿,那边留枢院里。
柳逸霖跨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镶着红豆样子的珠钗,阳光下朱红的红豆轻轻摇晃,戴在美人头上不知是怎样的风情。
“怎么?还是没送出去?说是买给妹妹的不小心多买了一个,清连轩也不收?你说说你,是不是蠢?”
舞墨见挥毫吃瘪,缩着脖子在一旁心中偷笑。
“世子爷,不是我送不进清连轩,别说清连轩了,我现在,连二门都难进,就算进了,也递不了东西。二门里传东西的丫鬟,上回和清涟轩的红拂她们一起被换下了,新换上的这个,是正院杜嬷嬷的表亲,夫人如今看得紧,她看到奴才就像看着个贼,哪还有什么机会送东西去。”
挥毫在一旁,苦着张脸,半真半假地嚎着。夫人着长宁管事警告过他和舞墨两个,要是再使幺蛾子,他们俩可别想有活路。可是世子爷的吩咐又不能不听,只好往丫鬟身上推。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还怎么带你们两个不中用的出门?”一听正院,柳逸霖的气势就憋下一半去,踹了挥毫一脚撒气。
挥毫故意“哎呦”一声就势往前倒,舞墨见世子爷不生气了,心里啐了一声,亏得这小子今天好福气,忙也上前一步领了一脚。
“世子爷,如今之计,不能操之过急”,留枢院的小厮都是跟着柳逸霖读过书的,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夫人既然已经起了警惕,咱们这样屡次三番地送东西,真惹怒了夫人,吃亏的是表小姐,您说是不是?”
“诶,本世子往日倒不知道,你这狗嘴里还能突出象牙?你说说看,该怎么办?”
“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是块木头也该成精了,小的觉得,与其打草惊蛇,不如等待时机,您老老实实待上一阵子,等哪日府里有宴客了,或是年节出门访客上香了,那个时候,总有机会。”
柳逸霖想想自家母亲严肃的脸,再想想娇滴滴的表妹,罢了罢了,表妹年纪还小,还不懂事呢,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等,不着急,总不能让她吃了苦头。
永宁伯前脚走出正院,躲在角门避开的夏禾就向杜嬷嬷讨了昨日夫人给东西小院赏节礼的活,往后院去了。
说是端午节礼,实则端午已经过去三五日,不过是小库房的看守婆子来报,说有些压箱底的布料得赶紧处理掉,花样过时了不说,还容易招虫。
见夏禾讨了这差事,杜嬷嬷心知肚明。夏禾生得好,虽然每次夫人都特意让几个丫头都避开,但夏禾心里肯定知道主要是为了让她避开,伯爷一走,她也不想进屋让夫人想起些什么有的没的,还不如去后院散散。
不过这夏禾除了生得美,性子也好,夫人留她在身边用了几年,做事倒不娇气,去东小院赏东西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也难得她还主动挑了去,是个能顶事的。
夏禾先去了东小院,叫了门,就如往常一样,抱着两匹料子,不急不慢地等着来人。路过的几个后院的洒扫婆子只低着头疾步走过,这正院和东小院的官司,千万别闹起来殃及池鱼了,程姨娘每次都这样难为正院的丫鬟,也亏得夫人大度,不和她计较。
过了将将半刻钟,程姨娘的贴身丫鬟玛瑙才领了她进去。
一进门,院子里也没有别的丫鬟婆子在,玛瑙带夏禾去了东厢房,就带上门自己站在门外候着。
夏禾见了程姨娘,全然不是刚刚的客套模样,也不和程姨娘寒暄,忙小声把永宁伯一大早就被阮夫人请去正院的事说了一遍,还提了昨儿夫人睡前,和守夜的她和葡萄说的话。
“到底是柳家庶出的血脉,就是懂得招人。”
说的是谁,自不必细说。
夏禾说完,轻轻推开门,将手里的缎子随意塞给了给身旁的玛瑙,就一脸故作羞恼气愤的样子,往西小院给两个得了姑娘的和几个近来得宠的通房送节礼。
没一会儿,东小院的大丫鬟玛瑙亲自拎着食盒往大厨房领今儿的份例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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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04 23:23:44~2020-02-05 19:4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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