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恋爱吗

　　晚霞为灰溜溜的泊油路面增添一丝暖色，鹿灿灿好似踏步在一片金盏花上，口袋忽地震动了下，她拿出来一看，是鹿父的电话。

　　鹿灿灿接了起来，时不时应一声，片刻后，便看着挂断的手机深深叹了一口气。

　　鹿父今日又得加班。

　　鹿灿灿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每次听到后，不免还是有些失望，好在失落很快就在习以为常下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沉思，她想着自家冰箱还有没有菜，思忖后，决定去超市一趟。

　　鹿灿灿度过第一周后，就要开始晚自习了，所以有时候是鹿父自己在家解决晚饭，考虑到鹿父平日繁忙，她时不时都会自动自发地填满冰箱。

　　空调散发出来的冷气在门开的一瞬间拂面而来。

　　鹿灿灿推着推车往蔬菜区走去，仔细端详萝卜的好坏，耳边突然有人叫她。

　　转头看去，是她的前桌。

　　“你也住在这附近啊？”前桌友善礼貌地笑笑。

　　在过去的两个星期，她和鹿灿灿就只说过那么一次话，而今还留有八分陌生感，不过看在同学情的份上，她还是上前打招呼了。

　　鹿灿灿笑着点头，“是啊，你也在这啊？”顿了下，才发现自己似乎不知道这个前桌的名字，半晌，讷讷地补完，“……前桌。”

　　前桌顿时哭笑不得，“我叫许青青。”

　　鹿灿灿嘴角漾起一抹笑，有些腼腆，“你好啊，许青青。”

　　“你好啊，鹿灿灿。”

　　许青青虽然对鹿灿灿不熟悉，可身为高二一班近期有关大佬八卦前线人员，她自然早就在后桌两位平日对话中，得知鹿灿灿的名字。

　　打完招呼，气氛莫名尴尬，大抵是两人对彼此都不熟，加上鹿灿灿本就不是自来熟的人，此时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适合，最终还是由性格较为外向的许青青打破僵局。

　　“话说，你跟程麓很熟吗？”她问道。

　　这个问题不只是她一直好奇的，更是高二一班众人所好奇的，众人皆知，程麓并不喜欢女生靠近，尤其是当同桌这件事，可这两个礼拜观察下来，他们都发现程麓似乎不怎么排斥鹿灿灿，甚至对她的态度称得上“友善”二字。

　　鹿灿灿想了下，“还行吧，不到特别熟悉的程度，但也算是熟了。”不到特别熟悉，是因为他们俩就跟一般朋友一样，见面了会打招呼，有难会互相帮助，然而当要说特别熟悉时，她却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程麓。

　　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平时空闲时都爱做些什么……这些基本的事儿，她一丁点都不知道。

　　在鹿灿灿和程麓之间，始终隔着一道薄薄的墙，硬是为彼此披上神秘，而他们也很有默契地，都未曾想过主动打破这道墙。

　　许青青闻言，愣了下，她原以为会让程麓愿意关照的人肯定是认识已久的老朋友，例如小青梅，或是远亲之类的，没想到跟他们一样，都只是恰好分到这个班上而有了缘分。

　　“那你是怎么让大……程麓对你好的？”她难掩讶异。

　　高二一班大多数同学私底下都称程麓为大佬，所以许青青险些脱口而出，但偏头看到鹿灿灿那张脸后，立马想起来面前的女孩儿貌似什么也不知道，于是生生改了口。

　　鹿灿灿茫然地眨眨眼，轻声道：“啊，他人本身就很好啊……”

　　“人好？”许青青神情古怪，“你确定……你说的，是你同桌？”

　　“是的啊。”

　　许青青突然有个想法，她觉得……搞不好鹿灿灿根本不是大胆，而是迟钝，纯粹感受不到程麓那股自带的冷气团，所以才能说得出这种话。

　　“那是你不知道程麓以前的事情，你才会这么说。”

　　“以前的事？”

　　许青青幽幽地叹了口气，开始说起程麓以前的光辉史。

　　-

　　高一上学期。

　　程麓因那中考而大燥的名声，还有那副天使般的好皮相，收获不少女孩子的芳心，那时，隔壁职高的校霸老大暗恋一中某个小学妹，天天跑到一中献殷勤，还送了不少礼物。

　　可那个学妹却喜欢程麓。

　　之后可想而知。

　　老大被拒绝，非常不爽，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子喜欢的是别人，更不爽。

　　老大一不爽，就有人要倒霉了。

　　某一日晚自习前，趁着大家都要吃晚饭时，老大领着十几名刺头声势浩大地挡在一中校门口外堵程麓，随后把人拉到了小巷。

　　老大想着眼前的少年是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弱鸡小白脸，一开始还极度嚣张地放话威胁，什么话难听说什么，结果下一刻发生的事儿如被人按了64倍加速，杀他个措手不及。

　　等他注意到哪里不对劲时，他人已经带伤躺在地上，懵逼地在脑海循环播放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

　　随后刺头们也一个个跟着被撂倒在地。

　　而单打独斗的程麓本人不仅毫发无伤，还泰然自若地从他们中间空地走出巷子。

　　从那之后。

　　大家都知道程麓是个狠人，能一个打十个的那种，所以也没人敢作死去招惹他。

　　“最让那个老大难受的不是自己被揍趴在地，而是事后他想起人家程麓是顶着一张软蛋又无辜的脸，打趴他们这一群凶神恶煞的人，他就觉得更憋屈了。”

　　明明是被打的那个，却像是欺负人的那个。

　　虽然……的确是他们先撩者贱。

　　鹿灿灿听得一愣一愣，忽而面带狐疑，“我怎么觉得程麓是一朵需要人细心呵护的娇花？”

　　呵呵，你有看过能轻松以一打十的娇花吗？

　　许青青默默吐槽，程麓可是堪比叶问。

　　鹿灿灿看她一脸“我听你在说笑话”的表情，讪讪地笑着挠头，恍然想起自己似乎也是这样，看起来娇娇弱弱，其实她一个人也可以撂倒不少男孩子，毕竟她……学了好多年散打。

　　碍于这可怕的人是自己在一中最要好的同桌，鹿灿灿想了想，还是打算为好同桌正名。

　　“重点是，要不是对方先来招惹无辜的程麓，他也不会动手啊，毕竟女孩子要喜欢他，他总不可能对人说不准喜欢吧。”理智来看，程麓的确是无辜的受害者。

　　许青青闻言，照这思路想去，蓦然觉得有道理，以前都只注意程麓的狠厉，完全没细想前因后果，何况程麓对他们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难以相处，他们下意识就有刻板印象，觉得这人不可招惹。

　　有着谁招谁倒霉的认知。

　　许青青被这番话打动，对眼前的少女有所改观。

　　鹿灿灿哪是大胆迟钝，她只不过是依平常心去看待程麓罢了，在她眼里，也许程麓就只是一个性子稍冷的同学，既不会对他有敬畏心，也不会因为他本身的性格，进而轻易相信别人口中的他的“光辉史”。

　　她是用一颗真挚单纯的心去对待程麓。

　　在这一刻，许青青忽然有想亲近鹿灿灿的心了。

　　起初她不敢亲近，只是以为鹿灿灿和程麓是一挂人，物以类聚，长得软萌可爱，实际上并不是个多好相处的人，可如今看来，鹿灿灿是真的很软，大概就连之前说帮了程麓，也是靠得温和气质，让对方息怒，才得以阻止斗殴。

　　这样想着，许青青态度也越发地热忱起来。

　　她拿出手机，“对了，我们班其实有班群，但之前对你陌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你。”加上那个群本来就是为了聊八卦才建的，里头成员全都是八卦中心以外的人马。

　　换句话说，程麓没在里面。

　　鹿灿灿轻轻“啊”了声，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把好友跟群都加上了。

　　眼看外头天色已经从橘转黑，两人便赶紧互相道别。

　　鹿灿灿提着大袋子，想着刚才的对话，踩着轻松的步伐回家，突然觉得，在一中好像也没多不好。多花些时间去适应，她一定也可以拥有跟三中差不多的生活——

　　就是一起奋斗拼高考的朋友换了一批人而已。

　　-

　　鹿灿灿加群之后的变化，明显体现在第二天进教室时。

　　往常大家都是瞥了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今日却直盯着她，盯得她不明就里，直到许青青一声“灿灿早”，才让几个人也跟着稀稀落落地道早。

　　这一声声“早”弄得鹿灿灿心情美好得不行，眼睛亮亮的，满脸笑容地一一回个“早”。

　　可惜这般美好心情并没维持多久。

　　在第一节课，好心情就被班主任一则冷冰冰的月考通知，“啪——”地丢在地上，熄灭了。

　　程麓在一旁亲眼观赏身旁的小姑娘是从怎样兴/奋愉悦的表情，瞬间变成生无可恋的郁闷脸。他忍俊不禁，偏头咳了下，努力把笑意憋回去。

　　鹿灿灿支着下巴，思考自己该怎么把不足的地方在仅剩的一个多礼拜内补回来时，就听到自己的同桌出声说了句：“周末出来。”

　　“？？？”

　　鹿灿灿疑惑地看过去，只见程麓面无表情，继续道：“我教你。”顿了下，他又别扭地补充，“就当是还你之前帮我的人情了。”

　　清冽嗓音如溪流细水缓慢地流入鹿灿灿的耳里，温润她本因滞闷而堵塞的情绪，又如冬末春初之际，乍然破云而泻的日光，瞬间照亮了她黯淡下来的眸。

　　既然是还人情，那……就没什么好推托了！

　　虽然这人情还得挺多回的，但能够给学神亲自指导的机会少之又少，不要白不要。

　　“那就麻烦你了。”鹿灿灿那双澄澈鹿眼霍然弯起，嘴角扬起一抹笑，嘴角下的可爱梨涡浅浅浮出。

　　程麓原本毫无波澜的眼，像是被这笑靥感染了似，也漾起了点点笑意。

　　“不麻烦。”

　　后头莫名飘出粉色泡泡，许青青在前桌听了个全程，满心酸溜溜的同时，委实不知道该不该再转身过去和鹿灿灿说她也可以帮忙。

　　余光瞥了眼大佬，见他也流露几分难得的笑意，她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然后低头在班群里八卦这事儿。

《南甜北调》
“你害羞什么？” “脸都红得能滴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