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大旱

　　翻完了全部叶片，江余仍然一无所获，郁闷地把藤蔓收回去，摸了摸发痒的手腕，一头雾水，不甘心的离开了洗手间。

　　早上吃饭时，穆庭山明显变了不少，从头到尾关注着江余，又是主动端鱼片粥，又是递勺子，就差亲自喂吃饭了。

　　江余不想吃东西，作为一株高度进化的小藤蔓，阳光就是他的养分。
　　但是他也不能不吃饭，穆二还在跟前坐着呢。

　　江余抱着大海碗，苦逼地喝着粥，慢慢的，他也发现男人目不转睛的视线了。

　　“你怎么老是盯着我？”江余纳闷。

　　“没有，”穆庭山摸摸他脑袋，把人抱到了怀里，“昨天你睡得早，我没跟你说清楚。”

　　“说什么？”

　　“我当初选择从军，”穆庭山低声解释，“是因为部队很适合我，能摸到枪，能锻炼身手，我也喜欢部队里的气氛。”

　　“哦。”江余情绪不太高。

　　穆庭山又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

　　江余茫然地看着他。

　　穆庭山低声：“你知道我小时候被拐卖的事情，当初我很小，能从山沟沟里成功跑出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碰到了在那里偶然执行任务的一个特种部队。”

　　“当年那个作战队的队长，”他脸色犹豫，“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

　　幼年时期，幸运地撞到了一批顶尖优秀的精英作战队，那些穿着迷彩服的军人，执着枪，脸上涂满了油彩，身上仿佛发着光，轻而易举把他救了出来。

　　那一幕，从此便成了他内心的向往。

　　江余从来不知道这个缘由，恼怒道：“那你怎么不能早点跟我说？”

　　“不能说。”

　　他有些为难，“我一直不肯告诉你部队番号，不肯告诉你驻地军区在哪里，是因为能说的信息都是假的，不能说的那些，全部都是机密。”

　　江余仰脸：“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不能。”

　　“……”

　　实话实说，江余有一瞬间产生了用藤蔓严刑拷问的危险想法。

　　穆庭山牢牢圈住他的腰，在他耳边低声说：“以前不和你说，是不能说。我现在主动和你坦白，已经算是违反最高纪律了。”

　　“那会怎么样？”江余担忧。

　　“没事，”他笑了笑，“既然要退伍，违反一次纪律也没什么。”
　　更何况，他确实没有泄漏任何紧要的关键信息。

　　穆庭山捧着他脸颊，和他目光对视，认真道：“阿余，你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能比你更重要。”

　　江余咬着勺子，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仰头亲了上去。

　　亲了一口也不够，江余小声问：“大清早能滚床单吗？”

　　“能。”

　　“抱我呀。”江余高兴伸手。

　　穆庭山喉结滚动，看到他眼里明亮的光，到底没忍住，把人抱到了床上。

　　一早上，旖旎春光久久不散。

　　藤蔓又满足地吃了一顿饱。
　　江余已经学会忽略藤蔓日常不要脸的操作了，开心到飞起，缠着男人说个不停。

　　“以后换成我养你了，穆二哥哥，我能给你弄来很多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很多很多东西，对你绝对有好处。”

　　江余开始琢磨哪里可以找到进化藤蔓的果实了。
　　藤蔓果含有112号新型元素，那是帮助进化的关键元素，穆二一定很需要。

　　然而不等江余继续开心，穆庭山就把人带出了门，准备去十里街看医生。

　　周晋得了电话通知，开着车，早早来到小区门口接送。

　　隔了将近十一年，江余陡然见到他，居然对他有几分印象。
　　原因无他，江余记得他脸上的那道疤。

　　周晋是退伍兵，来穆家当了十几年的司机。
　　他脸上受过伤，一张略显憨厚的国字脸，浓眉大眼，很靠谱的老实人长相。
　　然而在右侧的脸颊处，从眉锋到下巴，乍然多了一道狰狞丑陋的疤痕，显得有些凶。

　　江余不怕他，打招呼道：“好久不见。”

　　周晋笑道：“好久不见，小少爷。”

　　这声小少爷，江余听得有点别扭。
　　穆庭山拍拍他脑袋，“快上车，忙着呢。”

　　“好吧。”江余愁着脸，被迫乖乖地爬上了越野车。

　　穆庭山紧跟着上车，对前面的周晋说：“到十里街，我带阿余去看看中医。”

　　“行。”周晋应声。

　　趁着闲暇功夫，穆庭山打开S市连锁超市的线上app，一口气订购了上千斤的物资。

　　江余靠上他肩膀，默默看着他囤积大量的粮油米面。
　　他故意问：“为什么要囤粮呢？”

　　穆庭山放下手机，“最近天气不寻常，提前多买点粮食，没坏处。”

　　“哦。”

　　江余没有给自己囤积粮食的想法，虽然末世粮食稀缺，水资源更是少见，但是他不缺呀。

　　小藤蔓没有必须进食的习惯，阳光和水分就足以维持生命。
　　江余自己就是水系异能者，进化等级四颗星，想要多少水就有多少水，基本上能满足日常的用水需求了。

　　穆庭山自己买了粮食，也不忘提醒周晋，“你要不要也囤点粮食？”

　　“买了，在家里堆着呢。”周晋说。

　　穆庭山有点意外，正准备说些什么，手机铃声开始响起。

　　“穆二，你搞什么？大中午的，突然订了上千斤的大米面粉，还要专门给你送到城郊的仓库？”
　　手机里传出熟悉的嗓音，赫然就是那天晚上喝醉了酒的薛荣。

　　正午时分，天上万里无云。

　　薛大少爷热得直冒汗，站在超市门口怒骂，“老子开超市不是给你当免费劳力的！”

　　“我掏钱了。”穆庭山默默调低了手机音量。

　　“呸！我缺你那点钱吗？”

　　他这才表露来意，“我问你，你打听到什么风声了？”

　　穆庭山面无表情：“你不是说没人愿意搭理我吗？你自己去问呗。”

　　“……”

　　薛荣沉默了一下，不是他不想打听，那些二代说话吞吞吐吐，只含糊地说了几句海平面升降的不对劲，还有S大论坛闹出的那件藤蔓吃人的事情，至于更多的，也没了。

　　他家老爷子也想试着打听，奈何上面把消息捂得死紧，根本不能撬出半点风声。

　　整个S市，估计只有陆衍那边能知晓一些内部消息，陆家和军方有点牵扯，打听消息肯定容易多了。

　　薛荣试探地问：“我是不是也该囤点粮食？大米面粉什么的，仓库里多的是。”

　　“先囤着。”

　　穆庭山忙着打电话，江余没兴趣关注这些，一个人趴到车窗前，看着路边飞速略过的风景。

　　忽然，他看到了一片明亮的浅绿色。

　　“那是什么？”江余拧眉。

　　周晋分心瞥了一眼，只见长长的大街上，长满了明亮绿色的小草，草叶软塌塌地垂着，在风里自由自在的摇晃。

　　“这是新长出来的草，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还挺好看的。”

　　江余远远望着那片软绵绵的嫩绿草叶。

　　那是最坏的吞噬草，正处于幼年的生长期，和普通的小草暂时没什么区别，只是绿色的深浅程度有些差异。
　　看起来无害又脆弱。

　　然而吞噬草一旦进入成熟期，凶残地要命。
　　什么都吃，吃人连骨头渣都不吐的。

　　江余怀疑城市里已经有人失踪了。
　　他打开新闻日报，没有发现类似的消息报道。
　　只能退而求其次，打开S大校园内部论坛，一眼就看见了挂在首页的帖子。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失踪！为什么在网上搜不到任何相关报道？】

　　1L 楼主
　　我已经快疯了。
　　警察根本不相信我的证词。
　　我亲眼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出门了，男人推着婴儿车，女人牵着一只金毛犬，就在小区附近的街上遛狗。

　　监控显示，他们没走远，拐弯进了长巷，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2L 杀死C语言
　　没看懂……楼主是不是喝醉了？

　　3L 师兄与狗
　　这货已经疯了，我帮忙解释一下。
　　大概就是我舍友的邻居，一家三口傍晚出门遛狗，拐弯进了一条小巷，那个地方恰好是监控死角。

　　那一家人晚上没回来，第二天也没有回来。
　　直到第三天，老人家联系不上儿子儿媳妇，急得跑过来看了看。

　　最后在家里也找不到人，手机打不通，短信也不回，连忙去派出所报了警。

　　一家三口，包括那只金毛犬，全部失踪了。

　　4L 量子力学量力学
　　卧槽，什么叫失踪了？联系不到人吗？

　　5L 不过四级不改名
　　合理怀疑，会不会是凶杀案？
　　警察有没有找到尸体？

　　6L 师兄与狗
　　诡异的地方就在于，监控显示，人肯定没走出那条街，但是小区监控也没看见人回来。
　　问题绝对出在那个巷子里面。

　　但是警察已经拉了警戒线，居然惊动了部队，24小时严格把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

　　江余心想，估计是那个巷子里的吞噬草，提前进入了成熟期，也就是狩猎期。
　　狩猎期的吞噬草，会分泌腐蚀性极强的胶水黏液，人类一旦沾上了，必定死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

　　穆庭山也看到了他的手机页面，眉头紧锁，“真的失踪了？”

　　“不知道。”江余装傻。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指着街角密密麻麻新生的小草，一撮撮浅绿色清新淡雅，让人见了心情极好。
　　“你看。”

　　穆庭山抬起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零零星星冒出的大片绿色。
　　还挺好看的。

　　谁知下一秒，他听见江余很不高兴地说：“我不喜欢那些草，一点也不好。”

　　穆庭山：……

　　穆庭山眼皮直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江余提出建议：“待会看完了中医，我们去五金店买两把铲子，一块除草吧。”

　　“……”

　　闲的没事干了？？？

　　江余兴致勃勃，俨然非常期待两人一块去除草的活动。
　　穆庭山咳了一声，憋了半晌，也没敢提出反对的意见，默默瞅着车窗外浓烈的太阳光，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前面开车的周晋似乎看出了穆庭山的想法，不厚道地笑了笑，索性道：“要不，我把你们送到十里街，顺便去附近买两把铲子？”

　　江余兴奋点头：“好呀。”

　　穆庭山更想晕了。
　　这个毒太阳能把人的皮肤晒得生疼，天天都是红色高温预警通知，这样的天气，大热天跑到街上除草……

　　但是难得江余兴致勃勃，穆庭山也不想阻拦，头疼的捏了捏眉宇，没有发表半点意见。

　　到了十里街，两人一块下车。
　　周晋负责开车去附近找找哪里有卖铲子，穆庭山打开黑色太阳伞，带着江余往前面的长巷里走。

　　江余提前和他说道：“我们说好的，不要吃中药了。”

　　“那要听大夫怎么说。”

　　“我没病，很健康的。”江余说着，脚步越来越慢，到最后，半天都不肯动一下，几乎是被男人拖着走的。

　　穆庭山简直纳闷了。
　　以前他经常带江余来这里看中医，来的次数多，江余也慢慢习惯了隔一段时间喝苦苦的中药。

　　中医和西医不同，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最多把把脉，看看脸颊气色，再问一下日常饮食和习惯，很简单的流程。

　　比起去医院挂号抽血做化验，江余显然更喜欢不受罪的那一个。

　　只是穆庭山很纳闷，怎么现在，江余这样排斥看医生？

　　磨磨蹭蹭走了半晌，两人才到了目的地。

　　是一个灰扑扑的四合院。
　　院子里的老大夫是出了名的，据说祖上三代都是宫里的御医，医术精湛妙手回春，轻易不出诊。
　　要不是穆庭山托了陆衍介绍，恐怕还不能和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大夫见到面呢。

　　“咚咚……”穆庭山敲门。

　　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小女孩来开门，看见旁边温润明亮的江余，高兴道：“小余哥哥，好久没见你了。”

　　江余早就不记得这个小女孩是谁了，只能勉强点头笑了笑，脸色发愁，不情不愿的进了门。

　　来到堂屋大厅，小女孩蹦蹦跳跳，拉着胡须雪白的老大夫出来，“爷爷，你快点，小余哥哥来看你了。”

　　老大夫撩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态度不冷不热，“坐。”

　　穆庭山摸摸鼻子，拉着江余落了座。

　　脾气古怪归古怪，老大夫看病倒是很负责，拿出垫手腕的小靠枕，“伸左手。”

　　“哦。”江余脸色发愁，慢吞吞地伸出一只手。

　　老大夫开始把脉，原本悠闲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眉头越皱越紧，认真地看了江余一眼，又说：“换右手。”

　　……江余多少知道自己的脉搏很不正常，心虚地低下了头，很听话的伸出右手。

　　很明显，依旧不对劲。

　　江余的脉搏跳得很慢，那已经不能说慢了，那就是一分钟才跳几下！
　　根本不正常。

　　老大夫眼皮微跳，仅有的几下脉搏跳动，犹如泉水叮咚露珠划过……那、那不是喜脉的典型症状吗？

　　于是，老大夫陷入了人生当中的最大困惑。
　　他上上下下打量江余，非常确定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不可能有喜脉。

　　再者，脉搏跳得实在太慢，几乎不能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除非是一些极端特殊的情况。

　　看着江余白里透红的脸色，眉目生辉，眼神清澈，瞧着气色相当不错。
　　老大夫摇摇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哪里不好吗？”穆庭山急着问。

　　老大夫眉头紧锁，只说：“脉搏很不对。”

　　江余很心虚，不敢开口说话。
　　绿植藤蔓是一种很懒的进化物种，缠绕着他的血管生长，巴不得一辈子不用挪地方，当然不乐意跟着心脏一跳一跳了。

　　有这么一个懒东西拉后腿，他的心脏也已经跳得好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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