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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沉下去,便再也浮不起来。
黑,极黑,目不视物。
“狐主!”柳玄雪喊到。她随竭力而呼,但融进四周狰狞咆哮中微乎极微。
毫无回应。
到处都是魔兽,藏在黑暗中。
柳玄雪心下捏诀建阵,灵光微现,魔兽被黑暗中乍现的灵光吸引,疯狂地向其扑来。
“立!”
结界刚成,转瞬即被波涛黑水冲散。
柳玄雪目不能视,只觉四周黑水汹涌,张牙舞爪魔兽将至。
白熊此时也似发狂,癫疯长啸。她抱紧身下白熊,左扑右躲,手挥木剑,挡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魔爪。
挡不胜挡。
太多了。咆哮嘶吼声震耳欲聋。
“呜!”白熊哀嚎。紧接妖爪抓破皮毛,皮开肉绽。黑水中蔓延一片血腥味道。白熊奔势渐缓。
柳玄雪心念不好,手下木剑更是挥的凌厉。
魔爪阴厉,混着黑水,更加疯狂的向柳玄雪挥来。
“嘶!”柳玄雪左肩上被一爪大力一抓,刮肉带出,血涌而出,血腥浓重。
本就冰寒刺骨,此下更是一股阴寒之力霸道至极,顺着伤口直钻入体,铺天盖地的阴痛席卷柳玄雪整个身体。
“咕咚!咕咚!”似有什么东西将喷涌而出的血水混着黑水狂灌入口。
冷。柳玄雪此刻全身控制不住的发抖。但白熊此刻好似安静一些,另柳玄雪紧抓着它的手不那么吃力。
她心下一动。
当下忍着剧痛颤抖,捏决。
噗。一抹灵光火焰跳跃在她指间。
最简单的明决。无用山修学时,学的第一道决。也是那个人教她的,第一道决。
四周魔兽如疯了般,追逐柳玄雪指间灵光而去。
柳玄雪将灵光火焰垂至白熊眼前,白熊似不感伤口剧痛,狂奔而起,一甩身后癫狂扑来的魔兽。
柳玄雪双手紧抱白熊,口中念决,调转灵光方向,驾驭白熊奔跑。
此刻她才发觉周身是什么情况。
除却跟在她身后飞奔的一众癫狂妖兽,还有在最外围,好整以暇,作壁上观的一众鬼。
她和妖兽,仿佛身入角斗场。这些鬼,拍手大笑,观他们癫狂厮杀,甚至为汲取那一丝微弱温暖,狂喝血水,却是连着黑水一起饮下,加速死亡。
而死去的妖兽,瞬间被同胞撕的粉碎,众妖兽群起夺而食之。
每当一只妖兽被同胞撕碎,这些无脚鬼就会兴奋异常,裙摆连颤,尖声刺耳,一蜂窝游至其侧,分羹一杯甜美血水。
但眼下,柳玄雪口中念念,捏决而出微弱灵光,引着白熊和妖兽,直向一众如身处游乐盛宴,欢笑嬉乐的鬼冲去!
众鬼四散逃窜,被柳玄雪引着的妖兽冲的惊叫连连。
尖叫声刺耳尖利,似乎穿透本就刺骨寒冷的柳玄雪的身体。
众鬼慌张逃窜之后,看清竟是被一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一丝小火苗所愚弄。
众鬼尖叫嘶声,气愤异常,直透灵魂,黑水瞬间汹涌而起,一股黑色龙卷自深处席卷而来!
柳玄雪身下颤抖不已。本就吃力维持灵光火焰。一瞬间黑水汹涌袭至,灵光熄灭。
又是一片黑暗。
众鬼嘶笑声,妖兽咆哮声,龙卷汹涌声,声声震耳。
“稳心,凝神。”
震耳咆哮声中,柳玄雪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低沉男音。
八百多年前,无用山上,大风凛冽,风霜刺脸,万竹折腰。
风雪呼啸,将她衣帽刮落,一头乌发扬在风雪中。身侧男子一身雅白学袍,衣袂翻飞。
她心下急迫,却是怎么也再燃不起那丝灵火。
男子俯身,看着她急切欲哭的双眼,星眸沉静,说了那八个字。
“稳心,凝神。”
“不怕,再来。”
柳玄雪深吸一口气,指间流转,噗,一丝灵火,照亮了身前男子俊脸,冷眸似笑。
亦照亮了此刻黑水深渊一角。
龙卷汹势,卷的灵火闪烁,几近熄灭。
柳玄雪颤抖着手,指间流转,将灵火悬于白熊眼前,柳玄雪趴其身上,身颤一踢,白熊长啸,速度如飞。
万渊黑暗,波涛汹涌,众魔嘶吼中,一丝微弱火苗,倔强地跳跃。
众鬼诧异惊惧之余,森森白骨之手扑向那丝火苗,似要将其永远熄灭。
众妖兽亦被那一丝火苗照亮,长鸣咆哮,直向火苗奔去。
柳玄雪颤抖着紧抓白熊,绕着黑水龙卷,逆流旋转而上,身后众鬼众妖癫狂追逐,如千军万马,要将她生吞活剥。
她将头缓缓靠在白熊身上,嘴角微扬,引着那道灵火,直入黑水龙卷而去。
轰!一刹那,众妖和鬼皆被卷入黑水龙卷,极速向下冲去!柳玄雪紧抓白熊,竭力于龙卷中维持灵火,却挡不住水势迅猛湍急,顽强闪了闪,熄灭。
但灵火闪烁之间,柳玄雪惊觉,龙卷中心站了一个人,暗影长立,稳若泰山。
之后便遁入黑暗。
轰鸣水声卷着妖鬼咆哮惨叫声,向下加速旋转。
柳玄雪左肩本就受伤,现下更是脱力,刺骨湿寒如俯骨之蛆,钻入伤口侵蚀啃咬她仅剩的温度。
意识已随着龙卷旋转的稀零破碎。
但她右手仍紧紧抓着白熊。
“不怕,再来。”
她强睁看着无边黑暗,仿若那日看着她的黑色星眸。
她不能死。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柳玄雪的脸被下方亮光照亮,映的她毫无生色的眸底亮光。
紧接着骤亮。刺的睁不开眼,便被高高的抛了起来。
烧焦的刺鼻味道传来。
万鬼哭嚎,好似黑水之下的赤焰焚之成灰。
“嗷!”白熊被赤焰高抛,却不惊惧害怕,反倒兴高采烈,宛若焰尖跳舞,奔腾打转。
柳玄雪刚被黑水龙卷卷的意识模糊,此下被高高抛起,一下子被白熊甩飞,落至远处焰尖,身处黑水和赤焰之间。
一半冰寒刺骨,一半烈火焚烧。
随两界澎湃相斥,高抛低吸,宛若浮萍。
“嘶…”柳玄雪混沌意识转醒,右手一紧,发现已是被白熊抛下,仅握一把白毛。
她一翻身,本浸在黑水里的受伤左臂扑入焰中。
“啊—”柳玄雪吃痛,忍不住尖叫起来。从左臂钻入的阴寒未消,此刻更是刚猛赤焰直烧体内。
两股力量都极为强硬霸道,冰水火焰之间,生生把柳玄雪痛的全身曲卷,浑身颤抖。
她无暇顾及周身,疼痛的打起滚来,滚入妖兽狂舞足间。
“嗷!”白熊冲过来,兴高采烈,一把把她顶起。
却把她顶入头顶黑水中浸没,又直直落下坠入赤焰。
噗。柳玄雪重重横摔在了白熊背上。
吐了一大口鲜血,鲜血染红长长熊毛,染红她身前白衫。
白熊却浑然不觉,驮着她于赤焰炼狱中撒欢起舞。
黑水为鬼,赤焰为妖。
众妖回归,欢乐异常,似乎围成一个大圆跳跃起舞,包起其中的冲天焰火,直冲其上黑水龙卷。
柳玄雪一口鲜血吐出,只觉体内交错之力稍缓,止住颤抖。
“好痛。”她低低一哼,牵扯左臂伤口,发力翻上熊背,双手紧握白熊。
“走!”她双腿一夹,驾着白熊直冲妖兽包围的冲天火焰冲去。
君若见九千地狱重启,
必得观一女身骑白熊,
奔梭于刺骨寒水烈焰,
开恶鬼冥路,
闯煞妖凶巢,
一层一层,
光与影,
水与火,
白衣见骨,
白熊长啸,
直下九千。
*
霖无寒从贺殇洞穴处出来,便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他用传送阵法直下九千地狱底层,看到往生树根,一如往常,枝繁纵横,微微荧光,静静悬立,明白过来。
太安静了。
他脸色忽变,往日中凛冽沉静的脸,慌乱突现。
魔界出口,声东击西。柳玄雪有难!
想走却已是来不及。
身后被一冷兵抵住。
“我等这一刻,很久了。”一男子笑道,其声俊朗,闻之舒心。
但其手下动作,却十足阴狠毒辣。
骨扇尖锐,直插霖无寒腰侧。
霖无寒却是,动弹不得。
“那日,我便知是你。”霖无寒恢复面上寒霜,镇定如常。
“哦?”骨扇拔出,腰侧鲜血溢出,染红银发发稍。
狼崴搏骨扇一开,扇了起来,其上“佛系”二字,尤其扎眼。
他步到霖无寒面前,藏衣挺立,骨扇一合,抵在其下巴处,“为何?”
霖无寒闭上眼,既不看他,也不应他。
“真不愧是我们的御上大人,走到这步,还硬气如常。”
“你与贺殇的交换之物。”霖无寒说道。
“威胁我?”狼主笑道,“可惜了,且不说那个令人作呕的贺殇现在已被他弟弟贺昕吃进肚子,二人打的正欢。”
“这交换之物,于我,也是毫无干系。”狼主转身,一挥手,往生树根后,枯骨藤慢慢爬出,攀附树根,丝丝缠入,一金丝茧蛋隐约于枯骨藤内隐现。
“对不对呀,老头?”狼主轻笑,一改往日低眉顺从讨好。
“您放心,鬼老,您想复活的狐夫人,我一定给您复活了。”
“只需您祭献一点心尖精血,以您老气魄,肯定不会吝啬!”
金蛋内呜咽声起,却是挣脱不得。
霖无寒听完,冷笑道:“你以为仅是如此?贺昕乃守往生树妖兽,若他不在,枯骨藤妖泛滥,尸鳖暴涨,往生树毁,你得不偿失!”
“想诈我?”狼主笑道,“霖无寒,论才智武力,我可不会输你!”
“若不是你横插一脚,思银本是我的!”狼崴搏骨扇一合,笑脸阴郁,又直冲霖无寒身上捅去,生生搅动。
霖无寒眉头微皱,脸色惨白,薄汗微起,却是没吭一声。
“你放心,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狼主拔出骨扇,微笑着将骨扇上的血蹭在霖无寒身上,蹭干净了,他用骨扇轻抵嘴唇,说道:
“你还得感谢我,帮你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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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狼主:哦?你怎么知道?
寒寒:因为你叫狼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