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游记

作者:追尾的麦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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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宴(三)


      “那我真是要感谢岳老板忍痛割爱、成全大局了。”关世宇笑笑,一句嘲讽之词说得真心实意的,几乎能让不知内情的人信以为真。
      “关老板客气了。”
      岳传麟面色不虞,忍着怒气礼节性地回了句嘴,这边盛天荫冷哧一声,很不客气地刺了回去。
      “这世界上就是有种人,输不起还好面子。”她拂开额际的碎发,一双眼斜挑着看向身边俊朗温雅的男人,看似抱怨实则娇嗔道,“阿宇,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有些人就是这里有问题。”
      她纤长的食指抬起来,轻巧地点了点自己的脑门,摇摇头颇有些遗憾的样子:“你照顾他自尊心给他个坡下,他还真以为你在示弱呢。”
      关世宇宠溺地看着她,明知是被当枪使,仍然好脾气地点点头,嘴上答应得很快:“我知道了,下次绝不会给岳老板这样的错觉。”
      岳传麟沉着脸不再说话,附和着因高溢的成交价而满场轰动的掌声象征性地也拍了两下手,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夏晚木冷眼瞧着这一场场好戏,别提心里有多痛快,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提,忍不住就要露个幸灾乐祸的笑出来。她赶紧端起桌上的高脚杯挡着下半张脸,低下头好好调整了一番面部表情,若无其事地抿起酒来。
      盛天荫正因今晚彻头彻尾的胜利长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恶气,刚与身边合作无间的男人干了一杯以表庆祝,余光就瞥见小狐狸乐不可支还要假作正经的样子。她放下酒杯,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香醇的酒液在口腔里发酵,美人美酒让她有些心神迷醉,情不自禁倾身过去,一手搭在小狐狸笑得乱颤的肩上,红唇微张……
      “抱歉,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熟悉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夏晚木顾不上靠得过近的某个人,猛然抬头看向桌后。
      郁清歌这时已经走到了关世宇身旁,一手搭在他的椅背上,微躬下身子轻声慢语道:“关老板愿意出这样高的价格拍下项链,我很感激,所以特意过来为您祝一杯酒。”
      “郁小姐有心了。”关世宇微笑颔首,很有涵养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酒杯轻轻地与她碰了碰,随后一口气饮尽了。
      郁清歌也将杯中的酒液一点一点喝了个干净,她把空了的高脚杯放在侍应生高举着的托盘上,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旁边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个女人,细长的眸子里蕴着笑意,很真诚地向眼前人说道。
      “我替山区的孩子们向关老板道一声谢,您的慷慨和爱心是在座每一个人的榜样。”
      “言重了。”关世宇摆了摆手,姿态谦虚,“都是该做的,谈不上榜样。倒是郁小姐,根本不必专门过来一趟,等下你好像还要上台演唱吧?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不耽误。”
      郁清歌摇了摇头,视线在桌上转了一圈,在扫过岳传麟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很快又转了回来。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麻烦关老板。我和小夏难得一起出席这种场合,有几个朋友我一直想介绍给她,但苦于没有机会,所以……”
      “这样。”关世宇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转身喊了一声女伴的名字,“天荫,郁小姐想要借走小夏一会儿,你觉得怎么样?”
      盛天荫暗暗啧了一声,收回手规矩地坐了回去,懒懒地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女人。她没有说话,纤长的手指在桌布上缓缓地画了几个圈,像是在沉思某个难解的数学问题,指甲上鲜艳的涂色惹人注目得很。
      略显漫长的沉默中,有个人很快就沉不住气,身子挪动了好几下,好像屁股下坐着的并不是铺着绒垫的椅子,而是长满倒刺的荆棘丛。盛天荫侧着脸盯了某人两眼,心里有种莫名的不痛快,感觉像自家养的小宠物整日惦记着外面的野花野草,而她这个主人尽心尽力,如今却成了可有可无的第三者。
      这类比不太贴切,很快就被她抛到脑后,她望着对面始终一言不发的岳传麟,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那就拜托郁小姐好好看着我们小夏了。”
      说不清是想让岳贱人着恼还是单纯的嫉妒心作祟,她右肘支在桌面上,拖着腮笑得好不灿烂,另一只手伸过去撩起小狐狸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把玩一会儿,挑起眉语气亲热无比:
      “宝贝儿,正好等下我还有点事,没功夫陪你。你跟紧郁小姐,可别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使的腌臜手段算计到了。”
      那话音不大不小,桌上的人难免要听上两耳朵,她在说到“别有用心”和“腌臜”时还特意加大了音量,直直地盯着对位的男人看了几眼,就差指着人鼻子点名道姓了。
      夏晚木怪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像偷情被发现了一样心虚,僵着脖子始终不敢往右看,只能抓着某只作怪的手强颜欢笑:“我知道的。”
      可就奇怪了,分手都那么久了,她竟然还不适应在郁清歌面前跟别人举止亲密,明明这人的相好就坐在对面,而她也只是配合演戏并非真心,怎么就像爬了几千只蚂蚁似的,浑身都不对劲,恨不得马上夺路而逃,从这修罗场一样的地方消失呢?
      她憋着一口气,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从发间摘下了某人的手,顺势在那柔软的手心里狠狠一掐,感受着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的适意,心里大为畅快。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聊。”
      盛天荫疼得五官都有点变形,嘴角抽动了两下,脸上的笑容竟然还不算太难看,称得上是装腔作势的一把好手。
      “去吧,稍晚我再打给你。”
      夏晚木今天算是对自家老板的真正秉性有了深入认识,别的不说,脸皮厚得跟陆振有得一拼,她倒是有心思继续斗上一斗,但此时此地并没有一个可以供她随意发挥的环境,更别提旁边还有一个要命的冤家在等着,因此也只能抱憾离去。
      她是无心跟郁清歌去什么地方认识什么人,任谁也听得出那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也许连祝酒说不定都只是托辞。可是郁清歌干什么这么急着要把她带走呢?她想起自己应邀过去时瞥见的这人惊怒的眼神,不知道这后面究竟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故事。
      郁清歌总不至于是单纯地因为担心她才跟过来的吧?这样的假设刚刚掠过脑海就被她果断地否定了,事实如此鲜明地摆在眼前,早在八年前这个人就宁愿牺牲她换取大好前途,没道理八年后就变了性子突然珍惜起那一点未了的余情了。
      一切都好像蒙着层影绰的面纱,她越发怀疑起之前曾十分笃定的事实。她一直以为郁清歌是岳传麟豢养着的金丝雀,但就刚刚来看好像也差得太远了些。哪有人会在自家金主吃瘪后忙不迭地去恭维仇人呢?所以是已经闹翻了么,郁清歌想要找下家了?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在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从前的枕边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是掉进染缸太久了吗?竟然都习惯从功利的角度去看所有人了。有个问题突兀地浮现,让她困扰不已——如果在她心里连郁清歌这块象征着纯洁的、最后的自留地也失去了,她又会变成一个怎样的人呢?
      她边走边想着这些问题,恍恍惚惚的,直到一只冰凉的手从身后握了上来,她才发现走过了头,原先郁清歌坐着的桌子在左边不远处,再不拐弯就得绕回去了。
      “我不过去了,你自己回去吧。”
      她勉强退回去半个身位轻声解释了两句,右手使力想从那冰冷的包围圈中撤出来,但不知为何,重遇后向来很顺着她的人这次展露了难得的强势,握着她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越来越用力,捏得她几乎有些疼了。她抿了抿唇,转过去跟表情冷淡的人对视着,脸上的不耐表现得不能再清楚。郁清歌却像全没有看见似的,眸子里一片幽冷,直勾勾地盯着她不放,模样像极了争吵后不愿退步却又盼着另一半来哄诱的女方。
      有一瞬间她想起了以前那个死倔的闷葫芦,这形象一旦出现就再也没法消散,从脑海里晃到眼前,渐渐与面对着的那个人重合了。在那段已经年代久远的甜蜜的热恋期里,仅有的几次争吵后郁清歌也是像这样,一语不发面色冷淡,一双眼睛却总是切切地看着她,里面的情绪虽然会因各次争吵的不同而有细微的变化,但带来的结果却总是大同小异的——她总会在这样的眼神攻势下心软,不管事实究竟是谁对谁错,过不了多久就会把什么原则什么底线全都抛远,很不争气地满怀着怜爱和心疼把人抱在怀里好好“交流”一番。
      她还以为这样的画面不会再重演了,但人生总是戏剧的,分手将近三千个日夜后,在最不合时宜的场合下、几十道来自各路大小演员、歌手、主持人的视线包围中,她曾捧在心尖疼爱的、现今早已陌路甚至走向对立的前女友,乐坛声名显赫的新晋天后,竟然表现得像一个陷入恋情的盲目短视的小女生一样,朝她露出了满腔的难过和委屈,大有若不能如意就抛开一切死杠到底的气势。
      她虽然不知让这人破天荒在公众场合失态的委屈和难过是从何而来,但岁月侵蚀下仍顽强存活的那点爱意很清晰地浮现在心底,刻在骨子里的保护欲像翻涌的浪花般一波波拍打着颤栗的灵魂,简直教她无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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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闷葫芦:就一会,过完这一会我就憋回去,然后把嘴缝起来
    夏宝宝:……你开心就好(反正我也不吃亏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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